第16章 包办婚姻
打扮成王员外的胖太监王安也与杨秀英厮见了,具言自己一行乃是顺天府的商人,行商至此道路不靖要求在杨秀英家中借住些日子,虽然这样的鬼话就连王安自己也不相信不过他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的一本正经。
虽然杨秀英心中鄙夷王胖子那千疮百孔的所谓自我介绍,不过看在那定足足五十两银锭的面上,杨秀英也不去说破,喜滋滋的将银子收了又让斌子采买了些生活用品,韩家的东厢房算是租赁给了王安一行人。
杨秀英年轻时虽然读书习武但毕竟久居乡下,并不识得官银样式,王安拿给杨秀英的那锭银子乃是正儿八经的官锭,坩埚抖出来的边翅参差不齐一看就知不是经常流通之物,银锭打着大明元宝的阴文,地道的国税入库用的银锭子,这玩意是财政收入,只有给军队发军饷,给公务员发官薪,宫中用度,地方公共设施建设或是赈灾等支出的时候朝廷才可拿出来用的,官银支给地方或是个人之后,必须将官银再融化炼出新的银锭或者是银块才可使用,这也是民间碎银的主要来源。
当然这中间又出了个名词叫做“火耗”,成了官员和军队将领贪污的主要手段,这个暂且不表,殊不知王安这夯货竟然直接把国库的官锭拿出来给了杨秀英,这要是被官府逮住,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王安带着朱由校加上仅存的五个宫中侍卫就这么在韩家庄暂住了下来。朱由校拖着两管小鼻涕天天跟在韩延凌屁股后面东游西逛倒也乐不思蜀。不知底细的人谁会想到这么个小子竟然是当今太子朱常洛的长子,万历皇帝的皇长孙呢?
韩延凌虽然已经知晓朱由校的身份却不点破,他现在就是想刻意的与朱由校建立一份不掺杂任何功利性质的友谊,至少在朱由校心中是这么认为的,当然韩延凌的目的性朱由校自然不知。
斌子正式磕头敬茶,成了杨秀英的儿子,不知不觉,日子很平静的转到了腊月二十三,北方民间俗称的小年,这几日胡逸之天天给杨秀英以内劲治病,杨秀英的身体恢复的很快。
“碰!一支锋利的短箭准确的射中了十丈之外竖在井台边上的一块木桩,锋利的箭矢入木三分,威力不俗。
朱由校欢呼雀跃,拍着小手庆贺。
原来韩延凌用那条狼的狼筋对朱由校的小手弩做了改进,把原来近似于玩具的那把小弩改造成了现在具有很大杀伤力的连发攻击性武器,不仅射程和准确性有了很大提高,还加装了弩匣,能够在短短的十几秒只能连射二十支短箭。年少轻狂的朱由校自然高兴的不得了,韩延凌发现这位朱由校虽不像史书记载痴迷与木匠活,但是对于稀奇古怪的手工艺品兴趣还是挺高的。
韩延凌能给他改造那把手弩还是得益于他大学时代学习的机械常识,名牌大学毕业生做一把连发的手弩还不是手到擒来,这可让朱由校对韩延凌刮目相看了,现在已经把韩延凌列为自己的偶像了。
见朱由校高兴,韩延凌笑着过去,将手弩交到朱由校手上,道:“来,你试试!”
朱由校兴奋的结果手弩,噗噗连射,一口气将弩匣中剩余的十几只短矢全都射了出去。显然朱由校以前是经常把玩这支手弩的,射击的准确性很高,十几支短矢出了偶尔一两支跑偏之外基本都命中了木桩。
“韩大,这小弩真是厉害……”朱由校摩挲着手中的小弩爱不释手道。韩大自然便是称呼的韩延凌,而斌子认了杨秀英当娘便在朱由校口中理所当然的成了可怜的韩二。
韩延凌拍怕朱由校的小肩膀,笑道:“小猪,这弩再厉害,也比不上火器!”
朱由校有些不解道:“火器有什么厉害的,嗵的一声巨响震的人耳朵生疼,而且半天才能放一枪,我有这连发手弩,只要躲开对方的第一枪,保管把他射成刺猬,”朱由校看来是见过火枪鸟铳发射的,因此才会如此笃定。
“其实火器也可以通过改进提高射速的,威力自然会大大增加。”韩延凌一想到后世西洋列强用火枪大炮把发明火药的华夏文明打的抱头鼠窜,强烈的屈辱感使他突然萌生一种改进现在火器的强烈**。
“是吗?韩大,你有办法改进火器射速?”朱由校果然对这种事情兴趣很大。
“能是能,不过需要时间和经费,现在的条件自然不行!”韩延凌是后世的技术人才,只要给他足够的研发经费,他自然有把握。
朱由校点点头,像个小大人似得道:“这个你不用费心,等我回京的时候你跟我同去,我禀明祖父给你出钱出人,定要把这连射火器给弄出来,那咱们大明也就不用怕那辽东的建奴了!”
距离春节也只有六七天了,庄子里的年味也越来越浓。明日便是传说中灶王爷上天言事的日子了,因此家家户户都会或多或少的准备些祭品。在家中葬台旁边的灶王像前焚香上祭,好让灶王爷到了玉帝面前能给自己家说说好话,来年吃喝不愁。当然这祭品的丰盛与否是跟家庭条件挂钩的。
兄弟两人在杨秀英的带领下,给灶王爷磕了头,看杨秀英今日心情正好,韩延凌便借机把过了年去京城的事情跟杨秀英商量一下。
“娘,等过了正月十五,我和斌子想去京城谋生!”。
杨秀英被韩延凌的突然袭击弄的有些懵,没好气道:“你们能做什么,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去京城?你知道京城门朝哪啊!”
韩延凌有些无奈。
“娘,我们俩在县城遇到位名叫刘成的行商贵人,看我们兄弟俩仗义出手殴打张大少而相中了我们,要我们去京城的给那位行商当伙计。那三百两银子便是定钱。”
杨秀英多精明的一个人,她怎么能轻易相信韩延凌的话,况且找两个伙计,断没有先给三百两银子做定钱的道理。三百两银子,那对于老百姓来说,按照目前的消费状况,吃喝不愁一辈子也足够了。
“你当老娘是傻吗?做伙计哪有给三百两银子当定钱的道理,莫不要被人骗了,你们俩哪都不许去。”杨秀英不理,断然拒绝,口气中满含不容置疑。
“娘,定钱都收了,做人得讲诚信,就算是要退钱给人家也不可能了,为了给娘治病,已经花了一百多两了。”
“钱也不退,人也不能去,我倒要看看你们说的那贵人刘成有多大本事!”杨秀英已经打算赖账了。
韩延凌怕斌子说漏了嘴,事前已经跟他说好了让他不要多说话,可这时候斌子实在忍不住说话了。
“娘,俺们是男人,一口唾沫一颗钉,哪能说反悔就反悔呢?再说留在这乡下种地,又能有什么出息?”
杨秀英一听便急眼了,声嘶力竭的喊道:“好好好,你们两个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老娘说话当放屁是吧,你们去了京城,祸福难测,你们就没有想过,我自己一个在家里给你们担惊受怕,这就是我含辛茹苦拉扯大的两个好儿子!”说完,杨秀英竟然捂着脸嘤嘤的大哭了起来。
斌子被杨秀英这阵势一吓,还真就毛了抓,有些不知所措了。
韩延凌听了杨秀英这番话,也是有所顿悟,是啊,自己两人就这么去了京城,看那日刘成神神秘秘的架势,交代给自己兄弟的大事估计不是什么好事,万一有什么闪失,自己两兄弟可就全得撂到那里,那让杨秀英该如何承受这样重的的打击,可是待要毁约不去,自己却不甘心放弃到手的机会,此时的韩延凌就像是个红了眼的赌徒,把自己的命都押上了。
娘仨正在房中争执,朱由校从外面掀帘跑了进来,当然后面还跟着跟屁虫王安。
“杨大娘,你就答应了吧,到时候让韩大韩二跟我们同去,保他们升官发财!”
王安也帮腔道:“是啊,杨大嫂大可放心。”
就在韩延凌心中天人交战的时候,杨秀英说话了。
“要让我同意也行,要答应我两件事。”
韩延凌诧异,娘的转变也忒快了些。
“第一件事,你们兄弟只能去一个。第二件事,要给老娘娶个儿媳妇伺候我再走。论机灵,斌子不如你,去京城谋生计,就凌子去吧。斌子傻大憨粗的,让人卖了还得帮人抬银子。”
韩延凌心中佩服杨秀英的心思缜密,这个办法也是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行,我去京城,斌子留在家里娶媳妇伺候娘。”
杨秀英爽朗的哈哈一笑,花枝乱颤道:“老娘早给你们想好了,都娶媳妇,老王家的俩闺女配你们兄弟正合适。”
杨秀英刚刚还哭的凄凄惨惨,转眼就已经眉飞色舞了,敢情好,刚才那番作态,全是演给两人看的。
韩延凌有种上了大当的感觉。
“这……娘啊,眼看就过年了,这娶妻什么的都得选日子,来不及啊!”
斌子一听韩延凌说这话,心中有些急,他是真想娶个媳妇过日子,因此对杨秀英的建议那是举双手双脚赞成。斌子很可耻的转移了阵营。
“哥,我觉得娘说的有道理……”韩延凌恶狠狠的盯着斌子,以至于一向嗓门奇大的大斌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变成了蚊子哼哼。
“啧啧……想找媳妇儿了吧斌子,没事,娘给你做主。”杨秀英开始利诱斌子彻底倒向自己一方。
“韩延凌,我告诉你,别的事老娘都好商量,就是这媳妇,非取不可,别拿你那套搪塞我,过了二十三,诸神上了天,百无禁忌,这叫赶乱婚,媳妇聘闺女都不用选日子。”
就在这时,老军婶子扭扭哒哒的进了房。矮壮敦实的老军婶子可是四里八庄有名的媒婆,那张大簸箕嘴能说会道,在她嘴里无盐变西施,丑汉赛潘安,死人都能给说活。
见母子三人都在,老军婶子眯缝着小眼笑道:“他三婶,我刚从王长贵家出来,事给你说成了,怎么谢我吧!”
“哎呦,他老军婶,真行啊,以前人家都说你是赛红娘,我还不咋相信,今天可是真服了你了。”杨秀英很客气的把老军婶子让到炕上,两人盘膝坐在炕上聊了起来。
“我呀,今天去王家把你的意思一说,你猜怎么着,他王长贵是高兴的不得了,他就这俩闺女,嫁的远了老王舍不得,如今能嫁到咱韩家来,他王长贵也算是半个韩家人了,姑娘离家又近,将来养老送终也有了保障,他王长贵精的跟猴儿似得,还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吗?”
杨秀英得意道:“嗯,是这么个理,再说我家这俩小子,要模样有模样,要力气有力气,配他那俩闺女,那是富裕的很啊!”
两个农村大妈盘膝坐在土炕上,笑的前仰后合。
“下午啊,你就亲自下聘礼,虽说赶乱婚也不用选日子,可咱韩家可是韩家庄的主姓,这婚事可不能寒酸了,得提前准备准备,咱自家的老少爷们也得过来帮忙!”老军婶子一转眼,看见愁眉苦脸的韩延凌,赶紧劝导。
“凌子啊,不是婶子说你,人家苏御医的大小姐是啥什么,咱们是啥身份,你就算心里惦记人家,这事也不可能成,你还是老老实实娶了老王家的大丫头吧。”
韩延凌之所以很抵制这种封建包办婚姻,可是最大的障碍便是那位苏小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韩延凌虽然不是个君子,却也是个男人,这么个高贵典雅的大家闺秀,他能不动心?要是真能把这苏大小姐娶回家给自己这个农八代当婆娘,想想就觉得刺激,可是韩延凌也知道,自己跟人家的身份本就天差地别,这美好的愿望是永远不会实现的。韩延凌这些天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感情,有心以道谢为名再去看看苏大小姐,却怎么也没有勇气。
再听老军婶子这么一说,韩延凌也便死心了,男子汉大丈夫,意在四方,岂能被儿女私情左右,韩延凌心中发誓,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当一个真男人,真汉子。
最后,韩延凌颓然的点头,算是答应了,看着一旁斌子兴高采烈的的样子,韩延凌就气不打一处来。
“有异性没人性!我踹!”
“啊……娘,俺哥踢俺腚……”斌子惨叫着逃出了房间。
杨秀英和老军婶子在屋里商量了不多时,两人便匆匆出去,赶到镇上置办聘礼去了。
杨秀英的效率果然不是盖的,婚事定在了腊月二十八,消息也在瞬间满庄皆知。
韩延凌这一房本家的叔叔大爷们听说老三家的俩小子要赶乱婚,也纷纷前来帮衬,有拿鸡的,有拿鱼的,老太爷韩淑仪还让人给韩延凌家里送来四头大肥猪,置办十几桌桌流水席的食材都有着落了。
那时农村相对贫苦,婚丧嫁娶,主家没那么多钱财操办,都是本家出来帮忙的,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现在流行的份子钱,估计就是从这种形式慢慢演变而来的吧。
韩延凌从刘成那里得来的银子,剩下的全被杨秀英收走了,置办一场像样的婚礼连十两银子也花不了,当然宽松的很。现在凭空得了这么多东西,更能省下不少钱,杨秀英喜得是嘴的合不拢。
看着本来安静的家里突然之间呼呼隆隆的挤满了人,本是主角的韩延凌去莫名的有些烦躁。墙上晾晒着他那夜打死的那张狼皮,已经干的差不多了。韩延凌将狼皮取了下来,想去河边清洗一下狼皮上面的血污,等以后找人做条狼皮垫子。
他独自一人出了庄子,来到了庄外的小河边,天寒地冻,河水却没有结冰,哗哗哗,欢快的流淌着,声声拍打着韩延凌的心。
望着水中自己倒影,陌生而又熟悉。一片树叶随着水流,在韩延凌面前划过,将自己的倒影弄的支离破碎。
来到这个世界,时间虽然不长,可是自己已经开始慢慢的融入到这个新环境之中,自己也要像这片树叶一般随波逐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