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结怨孟氏
绣春楼的老板娘极不情愿的与韩延凌换了新的文书，自此绣春楼再也没有头牌清倌人白玉霜了。白玉霜不知是喜是忧，总之从今以后要洗尽铅华从良而终，她现在唯一期望的便是眼前的这个俏郎君能好好待她，也期望着家里的大妇不是个善妒之人。
“行了，没你事了，下去吧！”韩延凌将那张契约随手掖进了自己的腰包便开始赶人了。
铁母鸡不舍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摇钱树，然后讪讪的退出门外，转身之间，竟也有些黯然，看的白玉霜心中不忍。
“怎么？舍不得你那妈妈？她只是心疼从此不能再从你身上捞银子而已，你以为她会是舍不得你？别傻了……”韩延凌见白玉霜脸上的不忍之色，很无情的劝说道。
“是啊是啊，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张志轩话音未落，就看韩延凌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赶紧住口了，再一琢磨，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驴吗？人家能给自己好脸？
白玉霜神色一暗，无奈的低下头。
“再给我们弹一曲，就刚才那个，你再从新弹一遍。”韩延凌吩咐道
白玉霜听完，顺从的回到案前，纤纤玉手，十指拨动，袅袅的琴音重又响了起来。
“韩兄，咱们也吃的差不多了，不如早早的回去吧！”张志轩担心那位孟四海找人回来报复，于是劝道。
韩延凌冷笑道：“怕什么？是疖子早晚得出头，今儿我就在这等着那位姓孟的，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旧军镇孟家世代经商，商号遍布全省，也算是地方豪强大族，在章丘县称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孟三江是孟家三房的大公子，又官拜济南卫指挥使，从五品的军官，在地方上也是相当有头面的人物。孟三江之父孟廷龙正月初十过六十大寿，孟三江从济南府告假回家为自己的老父祝寿，如今假期将满，顺便来拜访一下县令张云和，一是联络感情，二是请托张云和照料一下孟家在县里的生意，此时正在县衙做客。
孟四海年前恩威并使迫使铁母鸡将白玉霜以一千两银子的价格赎身，今日正好随着自己的堂兄进县城办事，顺便来接人，没想到摊上这么一档子事。
孟四海鼻青脸肿的跑到县衙，在自己的堂兄面前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将事情的始末讲了出来。
在场的张云和刚刚收了人家孟三江的礼物，拍胸脯打包票的扬言以后孟家的事情包在他张云和身上，没想到茶还没凉，就出了这么档子事，这不是打他县太爷的脸吗？
张云和当场跳脚，下令金大日去绣春楼拿人。
金大日领着几个捕快，兴冲冲的到了绣春楼，踢开门一看，登时就是傻了眼，县太爷的大公子正翘着二郎腿听曲听的正欢实。
韩延凌笑眯眯的瞅着金大日招呼道：“金兄，今日怎么有空来这啊，快来坐！”
金大日恨不得叭叭抽自己俩大嘴巴：又是这俩大爷整的事，我他娘的怎么这么背啊！这事都摊到我头上了。
“这……这个……那个……”金大日吱吱呜呜的也不知道怎么表达。
韩延凌笑道：“金兄的来意，我也猜个差不多，咱们是熟人也不让金兄为难，我这就跟你回去交差。”
“韩兄真是个敞亮人物啊！”金大日急忙笑答。见人家如此痛快，反而让金大日有些不好意是。
韩延凌不以为意，带着自己的兄弟和白玉霜，乖乖跟着金大日返回县衙。张志轩见状，急忙先行赶回县衙，要给韩延凌去找自己的老爹说情。
张云和正在跟一脸不善的孟三江保证如何严惩凶手，张大少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爹，打人的是……”张志轩虽然不认得那位与自己老爹并肩而坐武官打扮的人，一旁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那位孟大少他如何能不认得，话到了半截便硬生生卡住了。
“不得无礼，没看见我有贵客在此吗？”张云和一本正经的训斥着自己的儿子。
孟四海一看见张志轩来，立即跳起身来，指着张志轩大叫道：“堂哥，就是他，打我的人就是他的手下！”
张志轩一看这架势，急忙摇头撇清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的人几时打过你，我当时只是在场罢了。”
与张云和比肩而坐的孟三江一双三角眼冷冷的看着张志轩，张志轩与他那种冷厉的眼神一触。立即有些胆怯的别过头去，不去看他。
张云和有些大怒道：“轩儿！到底怎么回事？”张云和知道这事如果处理不好，还真不好下台，这从五品的卫所指挥使虽然管不到他县太爷的头上，毕竟人家官阶大他两级，万一被他告到济南府面前，自己必然不好受。
“爹，这位孟公子与韩延凌在绣春楼争夺一个清倌人，跟我可没关系，打人的都是韩延凌的人……”张志轩一见他爹的眼神，就知道先把自己摘清了再说，急忙按照韩延凌的要求，一退六二五，全都推到了韩延凌的头上。
张云和见自己儿子如此知道进退，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转而问那位孟四海道：“孟公子，犬子刚才所言属实与否，若他果真参与此事，就算是我儿子，在孟指挥面前，也断然不会轻饶了他！”
孟三江听张云和如此说话，不管张云和这话是不是出自真心，这面子是给足了自己，忙在脸色挂上一丝笑意道：“张大人言重了……”
孟四海倒也不是个傻子，忙道：“他倒是不曾动手打过我，打人的人也是受了那姓韩的指使，我见张公子与那姓韩的一起吃饭，以为他们是一伙的呢！”其实孟四海笃定张志轩跟打自己的那个韩延凌是一路人，只是没想到这张大少竟然是县令之子，孟四海估计堂兄虽然官比县太爷大，可这点面子还是会给张云和的，他现在最希望的是抢回白玉霜，张志轩又、有后台，孟四海也不愿再节外生枝。
“我与那韩延凌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张志轩见那孟四海在场，旁边那个三角眼鹰钩鼻的武将打扮想必就是济南卫指挥使了，如此便不好在张云和面前给韩延凌说项。
张云和知道这事没有自己儿子参与，在孟镇抚面前也好说话了，只是那韩延凌的背景扑朔迷离，这事到底还是挺棘手的。
躲在街边的背风角落里的两个年轻汉子，见韩延凌被那县衙的捕快带了进去，两人相视苦笑。
原来这两人都是锦衣千户苏青的两个手下，一个叫柳清一个叫杨义，都是锦衣卫百户，他俩受苏青之命暗中监视韩延凌，已经跟了好几日了，连日来，这两锦衣百户总算知道什么叫做不安分的主了。说的就是这位。
“被弄进县衙了，怎么办？”柳清低声问杨义道。
“千户大人只是让我俩暗中监视这小子的一举一动，可没让咱们多管闲事。”杨义道。
“那可不行，我打听了，刚才挨打的那小子真的是孟家的人，而且现在孟三江就在县令张云和的府上，如果张云和碍于孟三江的官威，把这小子抓起来下了大狱，轻则杖刑，重则流放，可耽误了去京城。”柳清为人谨慎，做事也一丝不苟。
“这小子也不知跟京里的什么人物搭上了线，还得劳动咱们俩百户亲自暗中保护，到哪说理去。”杨义有些无奈。
“咱们的规矩，不该问的咱们可不能乱猜，上面让咱们保证他能顺利进京，这是咱们的差事，办砸了，你我都难逃罪责，你不是不知道苏大人的脾气。”柳清年纪稍长，这经验也比杨义丰富的多，遇着事沉稳老练。
杨义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柳清想了想，道：“我看这事还是我出面吧，把咱们锦衣卫的身份一亮，由不得他孟三江和张云和不乖乖放人。”
“那岂不是暴露了身份？”杨义有些顾虑。
“没事，孟三江和张云和在京里没有根基，他们也想不通咱们跟那小子的关系，你想，咱们都不知道那小子的底细，何况是那俩芝麻官？”柳清虽然只是锦衣卫百户，却见惯了朝廷一二品的大员，亲手抓的京中大员也不在少数，如何会把两个地方小官放在眼里。
金大日带着韩延凌三人来到县衙大堂之外的过道，让三人在此等候，自己就要去找县太爷复命去了。刚一转身，就见一个衣着普通的年轻汉子从自己身边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哎！干什么的，衙门重地，岂能是你乱闯的？”金大日喊了一声，那汉子也不理，头也不回，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金大日大怒：“他娘的，这一个个的都愣着干什么呢？给我拦着他！”
几个捕快追上去要拦那汉子，却被那汉子几下轻巧的放倒在地，躺在地上疼的直打滚。金大日一瘸一拐的刚要上前，见那几个衙役的惨状，急忙放慢了本就不快的脚步，那几个腿脚好的都弄不住人家，自己上前也是白给。
张云和正在苦思如何摆平此事，就见金大日咋咋呼呼的跟在一个布衣汉子的身后进了客厅。
“大人！这小子擅闯县衙，咱们的人拦不住他！那韩延凌已经带回来了，正在大堂外候审”金大日在后面一股脑的先把事给县太爷说清楚。
“大胆，何方刁民，敢擅闯县衙？”张云和此事也没工夫搭理金大日。
柳清大喇喇的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件物事放到了旁边的茶几上。
金大日眼尖，一瞧那玩意，就知道来着不善，不过自己职责所在，于是喊道：“大人不必惊慌，我这就把此人弄出去！”嘴里如此说着，可脚下却纹丝不动。
“滚出去，少在这跟我装模作样！”金大日打的小九九张云和如何不知，气的胡子都撅了起来。
“哎！”金大日等的就是这句话，张云和话音刚落，金大日已经到了客厅之外，那腿脚，比不瘸的跑的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