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东厂提督
陈汝忠闻言更是怒火中烧,满脸狰狞的吼道:“奸猾之徒,犹自嘴硬,继续给我打,往死里打!”
一旁的牢头杜荣耀四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平平常常没什么特点,蜡黄的脸上满是不忍之色,只因年前杜荣耀的妻子身患重病几欲不治,多亏了穆天言大夫妙手回春才救回了他老婆的性命,因此杜荣耀心中总觉得欠着人家穆大夫的情分,再加上他实在看不惯兵马司都督陈汝忠目无王法,竟然赤果果的严刑诱供。
杜荣耀低声劝道:“大人,此人已经虚弱至极,我看还是算了吧,莫要再像达观和尚一般弄出了人命呐!”
陈汝忠正眼都不瞧一下老杜,只是冷笑道:“出人命?出人命能怎么着?达官贵人我是惹不起,可是弄死这么个臭江湖郎中,跟捏死只臭虫有什么分别,死就死了吧!继续弄他!”陈汝忠咧着大嘴咆哮着。
“怎么着,本家子,这是又要弄死什么人?捏死什么虫啊?”陈矩领着两个东厂的番子施施然转进了陈汝忠审讯的这间牢房。
陈汝忠一见来人,脸上大变,急忙上前行礼。
“卑职参见厂督大人,陈公公,这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来了,快快,咱们外边叙话。”陈汝忠刚才的狰狞一扫而光换成了点头哈腰一脸的奴才相。
陈矩也不理陈汝忠,把他那大脸往旁边一推,而是直奔被绑在架子上的穆天言而去。
“还是在这说吧,我呀是被皇命这阵风吹来的,刚刚我还听到某人的一些出格的言论。”陈矩见穆天言还有气且呼吸平稳,长舒了口气,皮笑肉不笑的讥讽道。
“哎呦,公公可是折煞卑职了,卑职也只是随口说说吓唬吓唬人犯,就算有泼天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草菅人命的事情啊!”眼前这其貌不扬的胖矮子可是东厂提督,他要是想弄死自己,那可真跟捏死只臭虫一样,被陈矩言语讥讽一句,陈汝忠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后脊梁沟里嗖嗖的冷风。
“那达观和尚的事情你又如何解释?我只守着八个字,祖宗法度,圣贤道理,千万别因为这样的事情落在咱家手里,咱家板起脸来也是很不讲情面的”陈矩质仍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看不出喜怒哀乐。
陈汝忠支吾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那个和尚有制造妖书的嫌疑,卑职也是查案心切才动了大型,没想到却……”
陈汝忠久在京城为官,深知这位兼着司礼监和东厂大权的陈公公的为人秉性,太监少有不爱财的,可这陈矩不爱金钱不谋私利是众所周知的。被这样的人盯上了,他陈汝忠日后有的是罪受,因此陈矩一句不温不火的问话已经足够把陈汝忠吓得举止失措。
“有嫌疑,有什么嫌疑,陈大人可是手中有了证据?”想糊弄陈矩,陈汝忠的火候还稍显稚嫩了些。
“这……”
“行了,咱家没工夫跟你在这磨牙,这个人我要带回东厂细细盘问,至于你的事情,日后会审的时候一并处理。”
陈汝忠一听陈公公话里话外的口气,恐怕自己这回要倒霉,屁都不敢再放一个了。
两个东厂番子上前去解开穆天言的绑缚,架起昏迷不醒的穆天言便往外走,陈汝忠想出言阻止,可是被陈矩那双小眼一瞅,立即就蔫了。
待陈矩把穆天言带走之后,陈汝忠立即出了五城兵马司的衙门,直奔如今炙手可热的国丈爷郑承宪府邸。
“我的国丈爷,大事不好了……”陈汝忠一见郑承宪的面,立即哭丧着脸嚷道。
“慌什么,出什么事了?”郑承宪老神自在的问道。
“陈矩,他把穆天言带走了!还说要彻查我打死达观和尚的事情。”陈汝忠如此卖力的为郑承宪做事,一是因为他们都是福王一党,二是还想着让郑贵妃事成之后提拔自己一番。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陈矩横插一杠子,陈汝忠顿时就慌了神。
郑承宪闻言,心中也不禁打怵,这陈矩是什么人,那是万历皇帝的心腹,他公然这么做,很明显便是受了皇上的指派,难道皇上也站在了太子党那一方,陈矩能出手帮助太子的人,岂不是意味着皇帝现在也开始偏袒太子了?郑承宪越想越是心慌,只是他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
“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此事有我为你做主便是,你先回去吧!”郑承宪好言宽慰了陈汝忠几句便端茶送客了。
刚刚送走了心中忐忑的陈汝忠,便找自己的幕僚诸葛孔学商讨对策。
这诸葛孔学自称是诸葛亮的后人,才学不俗,而且涉猎极为广泛,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民生百态都有所研究,而且还钻研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等道术。人送外号小诸葛。只是此人虽然有才学但是心术不正,曾因生计替人充当科举的枪手,事泄之后被革去了功名,走投无路之时被郑承宪招揽到了麾下,自此当了郑承宪的智囊。
郑承宪将陈汝忠禀报的事情详细的告诉了诸葛孔学。然后问道:“为今之计,当看出皇上并无废长立幼之心,而且公然站到了太子一方,老夫是否应该就此偃旗息鼓?”
诸葛孔学沉吟片刻,说道:“大人,陈矩虽然是皇上的心腹,可是此事并不一定是出自皇上的授意,这次可是打击太子一党的大好时机,如此放过岂不可惜?”
“由小民攀咬一途已绝,如之奈何?”郑承宪有些意兴阑珊。
“可直接找官员上书,直指郭正域和沈鲤为幕后元凶!”诸葛孔学目露阴险之色。
郑承宪闻言,不禁暗暗点头。
北京,在明清时期又称顺天府。作为明王朝的首都,顺天府理所当然的成为全国最大的政治经济中心。尤其是经过从明成祖迁都至今几代人的建设,其繁华程度自然不言而喻,勾栏瓦肆,酒楼客栈比肩而立。
韩延凌来到京城几日,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去一直没见到刘成。一连几日都与胡逸之和玉霜三人在京城逛街,采买些稀罕喜爱之物,只是这两天每天都能见到巡城捕快和锦衣卫的人上街捕拿传播和讨论关于妖书的人物。
今日一早,韩延凌闲来无事又想出门闲逛,胡逸之这两日已经腻歪了无所事事的日子,专心宅在兔尾巴胡同的院子里研究自己的刀法。
带着玉霜,两人轻衣简从,溜溜达达的出了门。
韩延凌暂时居住的这所城南的宅子属于外城,差不多到了广渠门的附近,这两天外城他已经逛的差不多了,因此今日想去内城瞧瞧。
在兔尾巴胡同出来之后,韩延凌看见街对面有几张矮桌,矮桌前面在炉灶旁边忙活的小摊老板正将和好的面放进滚烫的油锅,不用看前面的建议旗幡,韩延凌一闻这个味,就知道这小摊卖的是豆浆油条,像极了韩延凌在前世经常吃的那种。
“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也好有力气逛街。”
“是,主人!”玉霜这两天也学着陆雅逸的腔调开始称呼韩延凌为主人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主人,你是我大姨子懂吗?”韩延凌有些无奈。
“那叫什么?”玉霜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她是越来越喜欢看韩延凌无可奈何的样子了。
韩延凌翻着眼珠子想了想说:“叫我妹夫就行!”
玉霜怎么肯叫韩延凌妹夫,这一声妹夫叫出口,自己的俏郎君就叫没了,于是玉霜想也不想的摇头拒绝了。
韩延凌肩膀一塌,突然想起自己以前无聊看韩剧的时候,里面这哥那哥的,于是说道:“那叫我延凌哥吧!”
“尊卑有序,奴婢是主人买来的,怎么能这样叫,若是你实在听不惯主人的称呼,那就叫老爷吧!”
韩延凌听罢,一指油条摊,很无奈的大声说道:“吃油条去!”山东人本就嗓门大,再这么一声吼,吓得炸油条的老板一哆嗦,手里的面筋吧嗒掉进了油锅,热油溅了一手,烫的老板一阵惨叫。
一斤油条,两碗热豆浆,一碟小咸菜,韩延凌吃的津津有味,玉霜看着韩延凌狼吐虎咽的吃相有些发怔。
“怎么?没吃过油条?”韩延凌下意识的问道。
玉霜点点头,黯然道:“在绣春楼里吃了十年宾客们的残羹剩饭……”一句话饱含了多少无奈和心酸,听得韩延凌心中莫名的一动。
两个人吃饱之后,又花了一两银子雇了一辆马车,赶往内城,车夫没想到今日能碰上这么个出手阔绰的主顾,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包了自己的车一天,能赶上自己平时辛苦半个月的了,因此车夫对韩延凌两人分外热情,一路行来,还充当了导游的角色,每到一处,都与两人详细介绍。
韩延凌待人客气,没多久便与这车夫熟络了起来。
车夫五十多岁,腰腿挺直,看样子身体也不错,韩延凌与车夫攀谈之间,借机把话题引到了满大街抓人的巡捕上面去了。
“老丈,这京师治安也太严格了吧,怎么满大街都是巡捕抓人呢?”
车夫老齐忙道:“你们是外地人,初来乍到不知道底细,要说京师治安确实是不错的,可也到不了这样的地步,还不是前一阵子,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弄了些小本本,借着大雪之夜遍撒全城,才闹到今天满街都是官府抓人。”
韩延凌不解道:“什么小本本竟然有如此威力?”
老齐挠挠头道:“咱也不识字,听人说是叫什么危什么议的,好像是关于皇帝的儿子争夺皇位的事情,天家的事,关咱老百姓屁事,争来争去,这皇位还不是人家皇帝老儿的儿子坐,还能轮到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