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将计就计
朱常洛似乎对突然出现的这个陌生人感到很吃惊，忙转头看着荣昌公主。
“皇姐，这是谁啊？”
朱轩媖眼皮也不抬，低着头正忙活着自己的早餐，嘴里含着东西含含糊糊的道：“小子，你要见的人给你找了，有事就赶紧说……”
“父亲，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我在山东认识的朋友韩大！”朱由校前几天让王安出宫去客栈寻过韩延凌，谁知早已人去楼空，朱由校这几日还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没想到竟然在姑姑府上见到了韩延凌，如何不喜出望外。
韩延凌跪在太子面前，现在很不习惯，但是入乡随俗，既然到了这个时代，就应该随了这个时代的习惯，见了太子是要下跪的，这很正常。
韩延凌再次高声说道：“草民济南府人士，姓韩名延凌，见过太子殿下。”
朱常洛一向谨小慎微，眼见有外人在场，便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坐在椅子上腰杆挺得笔直，摆了摆手正色道：“免礼平身！”
说罢，朱常洛眼神示意自己的儿子靠边站，朱由校一见他爹的表情，便只好先退到一旁坐定。
“谢太子！”韩延凌说着，顺势便站起身来。
“你要见本宫，有何要事？”眼前这个人是皇姐给自己引荐的，朱常洛倒是不敢怠慢。
韩延凌转头看了看，见花厅门口还立着两个侍卫，脸色有些犹豫。
朱常洛到底是个心细之人，见韩延凌模样，忙将门口的那两个侍卫也给轰走了。
“现在能说了吧？”朱常洛有些不耐。
见韩延凌还在迟疑，朱轩媖瞪着俏眼，嘴里满是食物，把腮帮子撑得鼓鼓的，模样很是滑稽。
“怎么着，是不是还得让我这牵线搭桥的人回避一下……”
韩延凌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才下决心将自己所知的秘密合盘托出。
其实韩延凌这样做也是冒了极大风险的，有可能朱常洛暴怒之下将自己当场抓起来做了，也有可能太子不放在心上，赏自己几个小钱将自己打发了，万一消息泄露给刘成庞宝知道，那后果很明显是招来他们的报复。
但是还有一种结果便是自此成为太子的人，将来朱常洛登基称帝，那他也能落个从龙有功。此举风险和利益并存，不过韩延凌深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咬牙赌一把，一旦成功，那得少奋斗多少年。再说还有自己义和坊的名誉主席朱由校在旁保驾护航，应该问题不大。
“太子殿下，有人要杀你！”
“杀我！？哈哈……谁这么大胆子敢杀我？”朱常洛仿佛听到个极大的笑话。
“福王和郑贵妃便有！”韩延凌一边说一边瞬也不瞬的盯着朱常洛的表情。
姐弟二人听完韩延凌的话，顿时静了下来。
“当真？”朱常洛狐疑的看着韩延凌。
“千真万确，我便是他们从山东找来刺杀太子的杀手……”
韩延凌终于说到了重点，只是朱常洛听完之后的表情很是奇怪。
等了半天，朱常洛才喃喃的自语道：“原来是你……”
“太子知道我？”
朱常洛并不回答韩延凌，继续问道：“既然他们来找你行刺我，为何你却又来告密？”
朱轩媖在一旁更是添油加醋的说道：“弟弟啊，姐姐也讨厌反复无常的小人呢……”
朱常洛对皇姐的话无动于衷，只是冷冷的盯着韩延凌，仿佛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似得。
“其实小民只是为求自保罢了，起初刘成找到在下的时候，只是说花钱请我为他做事，直到昨天才将事情告诉在下，可我并不是傻子，太子身份尊贵，我若按照刘成庞宝他们的计划行刺太子，不管事成事败，在下断然没有活命的可能，我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把此事告诉太子也不过是为求自保罢了，何来反复小人之说？”
“嗯……看不出，年纪轻轻的心思倒是细密的紧呢！那刘成庞宝又是何人？”朱轩媖抹了抹嘴，笑眯眯老气横秋的说道，其实朱轩媖也不过刚过三十二岁而已。
朱轩媖久不在宫中居住，与郑贵妃更是老死不相往来，自然不知道刘成庞宝是谁。
朱常洛对于韩延凌的回答很是满意，又听了朱轩媖的话，脸上的神色便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刘成庞宝是郑妃身边的亲信太监。”对于郑贵妃一党的事情，作为郑妃对手的朱常洛自然知道的很详细，忙给朱轩媖解释。
“哦？！这郑妃还真是个闲不住的人呢！弟弟可有什么反击之策？”朱轩媖到底是关心朱常洛。
“我？……一时之间还想不到什么……”朱常洛被朱轩媖如此一问，表情有些怪异，落在朱轩媖眼中，还以为是弟弟又慌了神，没了主意。
“那姐姐给你想个办法，让他继续按照郑妃他们的指示行事……”朱轩媖指着韩延凌认真的说道。
“让我当卧底？这娘们好狠的心啊，这不是把脑袋别到了裤裆里吗？”韩延凌听了朱轩媖的好主意，心中不禁抹了把冷汗。
“妙啊!这样我们就能知道郑妃他们的动向，也好及时作出应对！”朱轩媖的妙计正说到了朱常洛的心坎里，太子爷忙拍手称赞。
“干不干？！”荣昌公主皱着琼鼻‘恶狠狠’的盯着韩延凌满含威胁的问道。朱常洛也很认真的看着韩延凌等着他的回答，大有你不答应我打你的架势。
韩延凌心中奇怪这昨天还亲亲热热一口一个小弟弟叫着自己的朱轩媖变脸怎么比翻电子书还快，不过韩延凌心中略一琢磨，也知道自己只有答应他们才有出路。韩延凌是后来人，当然知道郑妃最后也没能斗过朱常洛，这位太子爷最终还是登上了皇帝宝座，有脑子的人现在都知道该往哪边站。
“既然太子和公主话都说到这了，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朱轩媖转嗔为喜，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皇姐，你也知道，最近那妖书案闹的人心惶惶，弟弟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行事也须出处低调，今日出宫到你府上也没什么不妥，可除此之外，弟弟还需要再继续蛰伏，若是韩延凌有了什么消息，如何传到我的耳中？”
“这还不简单，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姐姐在外面的名声，我便让韩大做了我的情郎往来公主府，你也让你那位才子赞善裴大人多往我这公主府上来几次也便是了。”其实朱轩媖早就想好了其中的关键。
“这……不太好吧，不如让他直接找裴赞善联络”朱常洛还在犹豫，他知道姐姐并不是水性杨花之人，如此自污只是为了气气自己那不着调的亲爹万历皇帝，可做弟弟的如何也不愿姐姐背上这么个污名。
“什么这个那个的，就这么定了，名声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是长公主，谁还能把我怎么着？直接找裴赞善万一暴露了怎么办，就这么定了！”朱轩媖女王范十足，这位未来的储君在皇姐面前显得气势全无。
朱由校见自己的父亲跟韩延陵也谈完了，这才跳过来把韩大给扶了起来，亲手拉着他坐下，朱常洛见自己儿子与一个山野小民如此亲热倒也不以为意，他爹万历皇帝最重出身，因此一直看不上朱常洛，因为这个，一直刺激这太子爷，让这为太子爷从不把身份当回事。
“韩大，你跟我说说，那刘成是什么时候找你来刺杀我父亲的，我怎么不知道？”
韩延凌忙道：“就是那次咱们当街打了张大少，我被县衙的人抓走，刘成跑到大牢里找的我！”
“哦……原来如此！那你也不该瞒着我呀，我可是你的龙头老大，你这样可不讲义气啊！”
朱常洛听闻自己儿子竟成了什么龙头老大，心下起疑，忙问道：“校儿，什么龙头老大！”
朱由校一下恍然亲爹还在眼前，忙讪讪道：“没什么……没什么……说着玩的！”
韩延凌赶忙替他遮掩：“回太子话，小殿下收了我当小弟，自称龙头老大，都是戏谑之言！”
朱由校见韩大替他遮掩，趁老爹不注意，对着韩延凌挤眉弄眼以示夸赞。
太子招呼裴文中进来与韩延凌厮见，两人昨日诗会有过一面之缘，如今见面当然不能再说什么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的客套话，两人简单的通报姓名之后便躬身而立听从太子爷安排。
风吹杨柳倒春寒，兔尾巴胡同韩延凌的四合院。
“胡大哥的刀法耍起来漂亮的很呢，就是不知道厉不厉害！”看着胡逸之在院子里上蹿下跳的挥舞着手中的宝刀龙雀，玉霜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那当然啦，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刀是排在第一位的，你说它厉不厉害？”
这几天的相处，玉霜对陆雅逸的敌意渐渐消除，两人目前的身份都是韩延凌的侍婢，因此也有不少共同语言，陆雅逸又曲意逢迎，很快两人就成了好姐妹，这不，两人大清早的就在院里讨论着什么。
陆雅逸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慕眼神，看着正在院中演练刀法的胡逸之，嘴里不停的与玉霜交谈着。
“我还是觉得我们大斌兄弟的武功厉害，他生的五大三粗孔武有力，上次与人打架，往我面前一站，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很有安全感。”玉霜故意逗弄陆雅逸道。
“呵呵，技击之道，若只是身高力大就是高手，又何必拜师学艺呢？师傅教徒弟，不是什么都要倾囊相授的，什么样的人可以教，什么样的人不可以教，什么样的本事可以教，什么样的本事不可以教，这些都是有说道的。收弟子呢，第一等的徒弟是要收来当传人的，这样的弟子除了救命绝招不到大限来时当师傅的不肯传授，其它的本事是一定要认真调教的；第二等的徒弟呢，是收来赚学费束修的，这样的徒弟也要传些真功夫，不过就要大打折扣了。”陆雅逸听了玉霜的话，急忙为胡逸之辩白。
玉霜嘴角含笑的看着陆雅逸的表情，陆雅逸突然察觉到了玉霜心中的“恶意”。两个人笑闹的抱作一团。
“练武的人，大多是穷人，可是能把武艺练至大成的，家里大多都要很富裕才成。因为练武耗钱、耗时间、还得有头脑，一天书也没读过、一日三餐不继的人哪有可能练好上乘功夫。那样的人，你真把上乘功夫传给他，反而是害了他，莫不如教他些基本功夫，让他踏踏实实地练好，混口饭吃就行了。
这样的徒弟，大多只传招式，不传心法，就像你那天看到的几个人，碰上真正的高手，当然不济事。你要知道，功夫可不只是功夫架子，每一招每一式都有心法口诀的，光练招式套路而不懂心法口诀的，又不进行拆招散手训练，其实根本不懂得运用之法，他们的身体是练的很棒，可那功夫看来虎虎生风，却只能唬唬外行。”
韩延凌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手里捧着一块桂花糕，一边啃一边说道。
“哦，原来如此……”玉霜听完韩延凌的解释，一脸恍然。
陆雅逸突然凑近玉霜低声问道：“我看咱们这位主人也不是个老实人，姐姐老实交代，他以前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的？”
玉霜俏脸一红，心中暗道：我倒是想呢！
“死丫头呀，胡说什么……他是我妹夫，这样的荒唐事他可不会去做！”
“你妹……！？”陆雅逸一脸疑问的看着玉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