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步登天的感觉
旁边璧上的油灯恍恍惚惚，一缕油烟飘然而起连绵不断，旁边的墙壁也不知道经过多长时间的熏染已经乌黑了一片。一灯如豆摇曳着的光晕照在马宝脸上，显得他的脸更加的蜡黄。
马宝对自己的未来远没有陈矩和骆思恭看的乐观。
因此对陈矩的泰然自若很是不以为然。当然马宝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陈矩和骆思恭被下了大狱完全是因为皇上一时暴怒，他俩在太子遇刺事件之中并没有什么过失，甚至骆思恭还有大功，因为在最紧要的关头是锦衣卫的人把刺客制服救下了太子。
可是再想想自己，老马宝不禁有种顾影自怜之意，虽然同是天涯沦落人，人家陈矩和骆思恭说不定下午就能出去了。
063章君前
陈矩和骆思恭见马宝真的发怒了，两人也就很知趣的闭口不言。
牢头赵炳大带着自己的手下狱卒忙活了半个时辰才清理出三间牢房，等着蹲大狱的陈矩三人一壶高碎都喝的发白了才被狱卒客客气气的将这三尊瘟神给请了进去。
司礼监御马监锦衣卫三个部门的大佬联袂被抓，一定是发生了大事，可是赵炳大当了半辈子的狱卒终于熬成了牢头，也算是个一掐一把油的老吏了，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跟三个大佬客气几句便溜溜的退了出去。赵炳大心中打定主意：俺老赵就是在这牢里混口饭吃，养活老婆孩子，不该打听的打死俺也不听。
空荡荡的乾清宫，万历皇帝黑着脸坐在自己的龙椅上，面前规规矩矩站着两个身穿飞鱼服的年轻人，他们的佩刀早就卸下，以他们两个人的身份还没有御前带刀的资格。
韩延凌虽然以前没见过皇帝，可这故宫旅游的时候还是来过几次的，再说后世的电视电影上面到处都是帝王将相格格贝勒，对着这位执掌大明几十年的万历帝，倒还从容不迫。而胡逸之天性恬淡，对所见所闻都不会表现在脸上，因此两个人在君前表现的都很轻松。
万历皇帝自打让两人平身之后已经保持这个神色小半个时辰了，韩延凌虽然眼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但他还是能感觉到面前的皇帝在审视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朱翊钧这半天在琢磨什么。
“太子遇刺之时你们在场？”万历的话终于打破了大殿之中的沉寂。
“回禀皇上，当时我们在场。”韩延凌恭敬的说道。
“虽然你们身为朕的锦衣亲军，可是宫里的防卫是由御马监负责的，你们为何这么巧会出现在慈庆宫？”万历皇帝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问题切中要害。
韩延凌早就想好了种种御前奏对的情景，因此回答起来从容淡定。
“禀皇上，卑职早就侦知有人欲行刺太子。”
“什么？你竟然早就知道？”韩延凌的回答大大出乎了万历皇帝预料。
“卑职本是世袭锦衣卫军户，属于南镇抚司下辖的密探，一直在老家山东济南府隐藏身份侦察不法。”韩延凌说完这句话，顿了顿，偷偷看了一眼万历的神色。
“继续说下去！”万历初时的吃惊之色变成了疑惑。
“胡逸之乃是卑职的同僚和挚友，有人密谋刺杀太子，事关重大，卑职恐怕力有不逮才请他与我一起千里进京，不过他对其中的隐情并不了解。”
“什么隐情？”韩延凌的话勾起了万历的好奇心。
“卑职斗胆，不过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觉得有必要让胡百户回避一下。”韩延凌壮着胆子说道，其实胡逸之很多事情真的不知道，还是让他不要参与的好。
“好吧，胡逸之，你先退下，廊下候命！”万历皇帝也知道有动机刺杀太子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至于是谁主使，万历皇帝隐隐猜到一些，韩延凌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万历皇帝很爽快的让胡逸之出去了。
“好了，就剩下朕和你了，说吧！”见胡逸之领命退出了大殿，万历皇帝才开口继续询问。
“年前的时候，因为卑职看不惯章丘县县令之子欺侮乡民于是出手教训了那个纨绔子弟，不曾想却被有心人认为卑职是个胆大妄为的亡命之徒，就是那人找到卑职让我进京刺杀太子！”
“谁？”
“刘成！”
在韩延凌说出了刘成的名字之后，万历皇帝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果然是郑妃……”万历心中真的不愿接受这个现实，却不得不去面对，此前万历皇帝心中想着刺杀太子之事要么是郑贵妃所为要么是太子自导自演的闹剧，可听了韩延凌的话万历皇帝就打消的对太子的猜疑。
刘成乃是郑贵妃身边的心腹太监万历如何不知，年前刘成告假回乡祭祖的事情陈矩曾经暗自禀报过万历，原来祭祖是假，寻找杀手是真，只说到了这里，万历已经相信了韩延凌的话。
镇定了一下情绪之后，万历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可落在韩延凌的眼中，万历皇帝的眼神透露着杀机，不是对着别人，而是自己。
“皇上要杀我？”
“……”万历很惊讶眼前的年轻人竟然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你很聪明，朕是有想杀人灭口的心思，不过朕还想听听事情的经过再做打算！”明人不说暗话，杀你都杀的这么理直气壮地，普天之下也只有九五之尊的皇帝有这个魄力。
“刘成并不知道我锦衣卫的身份，许下我钱财美女还说事成之后的锦绣前程，卑职佯装利欲熏心获得了他们的信任，卑职还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韩延凌就像一千零一夜童话一样故意勾起万历的好奇心却不继续往下说了。
万历皇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好了小子，别再朕面前耍花枪，你赶紧说你的事，故意掉我胃口没有用。”
万历皇帝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居然开始欣赏眼前这个心思缜密头脑灵活的年轻人了。
韩延凌此刻也不再拘谨，与皇帝相视一笑，道：“刘成找我来只不过是让我当个替死鬼掩人耳目，真正的刺客便是今日被擒的那位，他叫张差，是白莲教余孽分支红封教的人。”
万历皇帝朱翊钧虽然没有听过红封教的名字，但是大名鼎鼎以造反为业的白莲教他可是知道的，而且大明立国以来，自朱重八开始，对白莲教等辅助朱元璋起家宗教组织全是严厉打击的姿态，可以这么说，大明朝的历代君主只要听说哪里有白莲教，那么剿匪的大军便打向哪里，格杀勿论的有木有。
“当真？”朱翊钧几十年不上朝可不代表他对老朱家的江山不在乎，一听到白莲教的名字，耳朵都竖起来了。
“千真万确，卑职还曾暗中跟随张差，城外五里处有座义庄，便是红封教的一个秘密窝点！”韩延凌的话百分之八十都是真的，他不怕朱翊钧去查。而起有白莲教这个大招牌吸引仇恨，万历也没心思去查他的身份背景还有跟太子的关系。
朱翊钧白皙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龙书案，韩延凌知道他在筹划这件事如何收场，所以很自觉的不再往下说了，只是静静地等着。
“小子，你是个聪明人，朕问你，若是你，这件事会如何处理？”朱翊钧满含深意的看着韩延凌。
韩延凌心中盘算一番，慨然道：“皇上相问，那卑职就畅所欲言了！”
“大胆的说，朕赦你无罪！”韩延凌终于听到这句说烂了的台词。
“近日京城沸沸扬扬的妖书案卑职也有所听闻，无论是妖书还是刺杀太子这件事归根结底都在皇上身上，本源便是国本之争。皇上宠爱郑贵妃，爱屋及乌偏爱福王无可厚非，碍于祖制皇上不得已立长为褚，但是太子也是皇上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也是人，天家的事虽是国事也是家事，皇上有心维护家人卑职看的出来，这妖书案和刺杀太子的案子一样，还是尽快了结为好。”
“怎么个了结法？”万历皇帝刚才问韩延凌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是推心置腹有心考校韩延凌的才能了。
“找人顶包尽快结案！”韩延凌知道历史上的明宫三大迷案最后不了了之都是因为皇帝不愿深究。
“年纪轻轻能有这番见地，果然是个人才，朕有些不忍杀你了！”韩延凌的这番话可谓是深得朱翊钧的赞许，搔到了他的痒处。
“谢皇上夸奖！”
“韩延凌接旨！”
韩延凌听后，急忙跪倒在地。
“朕现在擢升你为锦衣卫镇抚使，御赐飞鱼服，你要为朕把妖书案和梃击案解决好！”
“卑职领旨谢恩！韩延凌大喜过望，规规矩矩给皇帝跪拜叩头。
韩延凌从何兴泰口中知道，这锦衣卫自指挥使之下，设有同知、佥士和镇抚使之职，锦衣卫的镇抚使可是数万锦衣亲军的第四把交椅，韩延凌可谓一步登天了。
“稍后我会让司礼监给你下正式的旨意的，你下去吧！”这一番折腾，朱翊钧毕竟年纪大了，脸上写满了倦意。
“皇上，司礼监陈公公还关在刑部大狱！”韩延凌善意的提醒道。
“你不说朕倒是忘了！这样吧，朕给你下道手谕，明日一早你去刑部放人，这三个老家伙不让他们在大狱里吃点苦头不长记性！”
万历说完，取过纸币匆匆写就了一张手谕，行了大印之后交给了韩延凌。
韩延凌小心隐隐的结果手谕，视若珍宝的捧在手中：发了发了，这可是万历皇帝的亲笔手谕，我一定要当做传家宝收藏，后世子孙还能拿着卖个好价钱。
万历皇帝见韩延凌恭敬模样心中赞许，若是他知道韩延凌现在却是满眼美元符号只想着拿自己的手谕留给子孙卖钱会不会气的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