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死意已决
“咱家便是刘成，在座的诸位想必都认识咱家，也用不着那些虚头巴脑的过堂问询，咱家的供状已然写的明白，还请诸位大人细看！”
刘成说着，从怀中取出早已写好的供状拿在手中，便有堂官上前取了供状呈送到韩延凌面前。
韩延凌拿起供状仔细观瞧，心中叫苦，自己废了半天力气弄死庞宝弄疯了张差就想浑水摸鱼给刘成脱罪，可万没想到刘成终究还是没听自己的。虽然当初是自己为了取信万历同时把梃击案幕后主使的嫌疑往郑贵妃身上引，不得已供出是刘成在其中促成了刺杀太子的计划，但现在万历皇帝最想要的结果便是息事宁人以保全自己最宠爱的妃子，韩延凌揣摩圣意，刘成还是有机会从本案之中脱身。
不就是要一个能让朝野接受的合力解释吗？能自圆其说便是皆大欢喜，万历岂会在乎一个老太监的死活？张差疯癫，庞宝已死，这案子还不是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只要刘成咬牙不承认参与此事，并坚称自己是因为朝臣怀疑郑贵妃乃幕后主使之下护主心切主公出来承担此案，那么刘成不仅死不了或许还能得到皇帝的嘉奖，毕竟他的主子是郑贵妃，万历爱屋及乌也不好太过与一个老太监过不去。
可谁知刘成死意坚决，在供状之上写的分明，自己受红封教长生不死且能枯木逢春的诱惑加入了红封教，并在红封教主马三道，护法笑弥勒的指使之下雇佣张差入宫行刺。
供状写的很明白，有板有眼，时间地点人物，红封教的各种切口暗号，还有红封教在郊外义庄的秘密香堂尽在其中，就算刑部之人怀疑，稍一盘查，必然言之有物。韩延凌知道刘成是郑氏与红封教的联络人，两方互通消息都是通过他来完成，刘成知道红封教的这些秘密并不稀奇。
如今一纸供状在手，韩延凌心中暗叹回天无力，自己的努力全部化成了泡影，毕竟磕过头拜了刘成作义父且他对自己还不错，如今眼睁睁看着他死，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痛楚。
韩延凌脸上痛苦之色刘成自然看在眼里，一双老眼满是欣慰之色，冲着韩延凌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表示赞许和感激之色。
无奈之下，韩延凌将供状交给了一旁的刑部尚书张问达，心中打定主意，要尽快入宫面见太子生母王恭妃，在刘成临死之前圆了他的心愿。
张问达一目十行，匆匆看过刘成的供状，然后便交个了刑部听审的官员传阅，刑部这些人一一看过之后，顿时场面也静了下来，事情没有像他们想要的方向发展，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根本用不上，顿时一个个如霜打的茄子，全都蔫了。
王之寀仍不死心。
“刘成，我问你，那庞宝庞太监可曾参与此事，郑贵妃娘娘是否也知情？”
刘成斜着眼瞟了王之寀一眼，淡淡的道：“王之寀，你是不是不长脑子，如此隐秘之事如何说与庞宝知道，娘娘贵为大明皇妃更加不知其详，无端猜忌贵妃娘娘，你是何居心？”
刘成的诛心之语登时便把王之寀噎得膛目结舌。
“你……你……大胆的阉狗，牛马不如的畜生犯下如此死罪还敢在此巧言令色，本官再问你，既然庞宝不错参与，为何在梃击案当日东厂将你们两人擒住下狱？”
韩延凌心情烦乱，偏偏王之寀这个混账行子还在此纠缠不休，当即喝道。
“王大人，本案事关重大，你无端猜忌皇妃本就无礼了，锦衣卫负有监察百官言行之职，本官念你无心之语不追究你便是了。若是再敢胡言乱语，定然拿下问罪，再告诉你，休要在此越俎代庖，本官才是主审，你们刑部的一边老实听着便是！”
韩延凌当然敢怒闯金殿把百官骂个狗血淋头哑口无言，王之寀也知道这个年轻的锦衣镇抚牙尖嘴利，自己是理论不过他的，如今又被他抓住小辫子一番抢白，心中怒极却只能强人了不敢再多嘴。
虽然这番话把王之寀给堵了回去，可韩延凌也彻底把刑部这伙人给得罪狠了。
韩延凌不理刑部那些个怒目而视的鸟文官，继续道：“当日抓住张差之后，根据张差当时的口供言道是被郑贵妃手下太监指使才刺杀太子，张差疯癫痴傻的人物如何能说得清名姓，司礼监陈公公才下令东厂将郑妃娘娘公主的两位主事太监一并抓了，诸位若是不信，可以找司礼监陈公公询问。”
刘成见韩延凌替自己解围，又道：“庞公公并不知情，被抓下狱实乃殃及池鱼，可怜庞公公与我共事多年，受不住狱中恶劣环境竟然暴毙而亡，我刘成愧对故人，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便还庞公公一个公道！”
张问达心中明镜似得，如今的局面，再难在此案上做文章，只是心中怀疑庞宝之死会不会与锦衣卫这位镇抚使有关。如果能在庞宝之死上查出些蛛丝马迹，倒是可以狠狠的对韩延凌咬上一口。
“韩大人，如今人犯既然已经招供，我看此言已然明朗，不过庞公公既然无罪却屈死锦衣卫诏狱之中，我们刑部有权详查其死因。”
听了张问达的话，韩延凌心中冷笑，早料到你们没那么容易私心，不过想在庞宝之死上做文章，你们打错了算盘，尽管查，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查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受了韩延凌的指示，便有锦衣卫去诏狱取了庞宝尸体，连同司狱谢庆生一并到了大堂之上。
刑部主管刑狱诉讼，自然有专门的仵作验尸。
当庞宝尸体抬上大堂，便有四个刑部衙门经验丰富的仵作上前勘验。
四名仵作围着庞宝尸体紧张的忙碌起来，一边查验，一边高声将结果报出来让大家听见。
“遍观全身，无明显伤痕！”
“骨骼完整，无骨折骨断！”
“银针刺猴，无中毒迹象！”
外面验完，这些仵作还不死心，拿出全套的家伙事就要对庞宝开膛破肚。
韩延凌见状急忙制止：“死者已矣，庞公公既然无罪枉死，便让他安心的去吧，你们如此开膛破肚，本官于心不忍，对死者也是大大的不敬！”说完对着司狱谢庆生连打眼色。
一旁装出一脸木讷如老僧入定的谢庆生见镇抚大人给自己打眼色，便跳出来道：“是呀是呀，庞公公是个好人呐，不过自打进了诏狱便害了大病水米不进呐，我们找了好多郎中给他瞧病也不见起色，挨了九天就一命呜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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