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急流勇退
明中叶之后,皇帝多有怪癖,如正德帝好军事,嘉靖帝好道教,穆宗登基6年几无一言。及穆宗崩,十岁皇子朱翊钧继位,是为明神宗万历帝。
骆思恭伴君这么多年,对万历皇帝的脾气秉性可谓相当了解,进谏移民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能不能被万历采用其实骆思恭早已心知肚明。大规模移民辽东,不管用什么样的政策,都少不了大笔银子的开销,骆思恭虽然不掌管赋税钱粮之事,但身为锦衣卫,朝廷的家底有多少骆思恭还是有个大概了解的,这些钱皇上拿不出来!
世人皆知万历爱财,大明实行两税制,除了户部的正常赋税之外,还有一套直接对皇帝负责的税收体制,那便是皇上派出各地的矿监税吏。可内中情由又能有多少人理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天下都是朱家的,可万历却为什么热衷于积聚财富。
大明朝藩王诸多,从朱元璋到万历,约两百年,所谓“子子孙孙无穷尽”全部成了藩王,藩王还有自己的亲眷、仆从、侍卫,朱家一门每年所要的花费大约就等于户部的收入400万两,甚至入不敷出。朱元璋立了条规矩,永不加赋,这就难为后来的皇帝,皇族宗室越来越大,这帮人都是坐吃不干活的,死活都得国家养着,户部养不起了,怎么办?改革。
倡改革的是张居正,张居正改革10年,户部稍稍有些钱两,但是万历和张居正又发生了矛盾。张居正死后,被诛九族。这以后就是旧制度又一次复辟了,于是大明朝又回到了穷的老轨道上去。
万历年间皇宫一连发生几次火灾,迫切需要大兴土木、重建宫室。再加上皇室挥霍无度及由于对宁夏、朝鲜的用兵而导致的军费不断增加,国库入不敷出的局面越来越严重。
面对越来越困窘的财政局面,把堂堂天子也逼的犯了愁。为了积聚尽可能多的钱财,万历皇帝到处搜括,并借用宦官“开发”了许多赚钱的门路,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向各地派遣矿监税使。当时资本主义萌芽已经出现,许多地区的经济都非常繁荣,万历皇帝派遣大批矿监税使到各地明火执仗地掠夺财富,宦官在经济领域内横行肆虐,给社会各阶层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你瞧瞧,你瞧瞧,这些个鸟文官们,整日里上折子痛斥矿监税吏贪赃不法中饱私囊,天天嚷嚷着让朕废除,难道朕不知那些个太监们在地方上做的那些肮脏事?难道朕会不知道他们定然中饱私囊?老百姓们都说万历好事做得不多,坏事做到绝顶。难道朕就愿意背负这个骂名?朕实在是没办法啊!”万历说着,将一摞子上书请废税监的奏折丢到了地上。
骆思恭长叹一声,弯腰将那些奏折一一捡起轻轻的放在御案上面。
“皇上息怒……”
“息怒?哈哈!朕被他们念叨了这么多年,早麻木了,他们若能想出来钱的路子来,朕马上废了各地税监!”万历一脸苦涩的笑,心中的苦楚,也就只能与骆思恭这个伴君多年的心腹说说,碍于男人的尊严就连最宠爱的郑贵妃也从不在她面前说起这些糟心事儿。
“这些个鸟文官,读书都读傻了,天天就知道之乎者也结党营私,一个个道貌岸然,朕是烦透他们了!”
万历与百官之间的冲突,骆思恭心中也是了然,按照儒家观念培养的官僚,对于行政问题,多强调礼法为先,尊礼奉法,是原则问题,不可动摇。礼法正,而后有规矩,有方圆,有治理。可是孔夫子千年前的规矩现在根本就不合适了。
“皇上重用韩延凌,未尝不是因为这些文官吧!”
万历盯着骆思恭微微有了些许笑意:“知朕者,骆思恭也!那韩延凌起于微末,又无功名在身,在朝野皆无根基,朕用他,就是借他的这种混不吝的劲好好整治一下乌烟瘴气的朝堂。”
“既如此,臣愿请辞锦衣卫指挥使之职,退位让贤,臣笃定,这个韩延凌必然比臣干的要好多了!”骆思恭就势说出了自己辞官的念头。
万历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你侍候了朕多年,诸事朕都很满意,却如何生出请辞之念?”
“正因此,臣才主动请辞,那韩延凌一无功名二无战功,安排在哪个位置都不妥当,唯独这锦衣卫乃是皇上亲军,再说臣年纪也大了,如今已是力不从心,若还赖着不去岂不让人说道,不如急流勇退,让年轻后辈大展拳脚,也能全了君臣之义!”
万历听了骆思恭的话,闭目沉思许久,才缓缓点头道:“爱卿一生处处为朕着想,也罢,你就回家颐养天年含饴弄孙,朕后面自由封赏!”
骆思恭急忙跪下谢恩。
“启禀陛下,锦衣卫镇抚使韩延凌请见!”小黄门这时禀报道。
“嘿!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了,人真是不禁念叨!让他进来见朕!”
韩延凌龙行虎步行到御前中规中矩的叩头行礼,三呼万岁。
万历看着韩延凌朝气蓬勃精气十足的样子,心中有些欢喜,忙摆手道:“起来说话!”
韩延凌这才恭敬的起身,站到了骆思恭身侧。
“延凌见朕,有何事?”
“回皇上,前日五城兵马司都督陈汝忠接到举报有人敲诈勒索寿宁公主驸马冉兴让,陈都督立即带人抓捕了嫌犯,经过审讯,嫌犯不仅承认敲诈驸马并牵连出妖书案的幕后主使!”
“哦?!”万历眉毛一挑,顿时有了兴趣,如今寿宁公主刚有身孕,竟然有人胆大包天敲诈驸马,作为老丈杆子,万历的很是生气。
“详细说说!”
韩延凌便将锦绣万花园东主花子蛇设计敲诈驸马之事简要的说了,并将早就炮制好的花子蛇受堂兄花清风御史指使制造并传播妖书的事情一并道出,韩延凌有备而来,自然说的有鼻子有眼,有根有据。
当然驸马**一事自然略过不提,虽然答应了寿宁要想办法让驸马滚蛋,可人家冉兴让没找谁没惹谁的,韩延凌觉得与寿宁之间的事就够对不起人家驸马爷的了,再为了两人的“奸情”把驸马往死里整,着实的不落忍。
这也许就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吧,坑花子蛇花御史可以,因为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坑驸马冉兴让就不能理直气壮了,冉兴让既不作恶也没得罪过自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何必呢?
只是韩延凌心中惴惴,等下次见着寿宁该如何交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