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脱困
秋雨过后的天气,本该是清新怡人的,可此时的李庄,却是遍地的血红、刺鼻的腥味,伤者的哀嚎、孩童的哭泣,人间的炼狱仿佛从九幽冥都降临到了这里。
重吉双眼模糊心绪不宁,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朝夕相处的朋友、百姓,为了自己肝脑涂地,甚至有的把性命交代在了这里,前所未有的负罪感,强烈的冲击着他脆弱的内心。
“哈~哈,你们来杀了我吧,来呀!你们这群魔鬼、混蛋,我要杀死你们。”重吉脸色癫狂的叫吼,散披着头发显得无比疯狂。
李主簿听见后纵身到他身边,伸手点了他的睡穴,昏睡过去的重吉,双拳紧握脸色苍白,李主簿只好把他交给百姓看护。
众人把他围在中央,李主簿激愤的对黑衣人说道:“你们真是丧尽天良,连普通百姓都下的了手,难道他真的那么容不下公子,真的连点亲情也不留吗?”
“呵呵,老将军,你也是过来人,怎么还是那么执迷不悟,贱命在那等人物眼里又算什么,皇室的纷争你我都清楚,何必在这里多费口舌。”黑衣统领不情愿道,
“我看错了他,以为他还有些仁义,想不到……”“老将军,我到现在依旧这么叫你,望你能放手以避免无谓伤亡,今天流的血够多啦。”黑衣统领勉为其难的劝说。
“呸,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走狗,我们就是拼到死,也不会让你们带走公子。”“对,这群嗜血的豺狼,怎么喂他们,他们也不会知足的。”
“大家能动的都来这里,我们共同保护公子。”“恩,让他们的好心仁义,全都去喂狗吧,我们才不稀罕。”看着群愤激昂的百姓,李主簿也是无比坚定,要想带走公子,那就从我的身上踏过吧。
黑衣统领面色阴狠,轻蔑道:“既然你们甘愿沦为逆党,那么就不要怪我,来人,给我杀!”
本来就犹豫的侍卫和士兵见到百姓甘愿赴死,心里也是犹豫不决,‘今天要我们杀无辜百姓,那么明天呢?是不是要我们杀自己的亲人、朋友,最后是不是要我们自裁灭口。’
侍卫们都不敢继续想,只看眼前的局面都心惊胆战,没有一个人再愿意动手,看见此状况的黑衣统领怒吼,叫道:“怎么还不动手,难道连你们也想违抗旨意,也想诛灭九族,快给我上呀!”
本就徘徊不定的下属,听到此话后更加不敢乱动,甚至有人把兵器扔到地上,脚步慢慢的往后移,场面就这样突然出现了逆转。
黑衣统领见到后恼羞成怒,抽出身上的长刀就要向侍卫和士兵砍去,李主簿纵身过来夺了他手上的兵刃,顺手打了他几个耳光,‘啪~啪’清脆的耳光声,回荡在这个宁静的院子里,本就愤怒异常的黑衣统领在被扇了耳光后变的更加暴躁,什么爬、抓、咬、跺的流氓招式也使了出来,可是依旧没什么效果。
李主簿单手举起他,在空中的黑衣统领哇哇大叫,地痞流氓的脸嘴,在此刻突显的无比生动。
李主簿手臂一挥,手上的黑衣统领就飞了出去,跌落在大门前,摔的头破血流,自己用手摸了摸额头,看见血渍后哇哇大叫,本想站起来破口大骂,可惜柄飞剑穿胸而过,剑身没入地面的石板上,生机全无的黑衣统领到死都不知道谁杀了他,只见他双眼睁的大大,死不瞑目的看着上空。
李主簿看到他悲惨的下场也是嘘嘘不语,但瞟了眼石板上的剑,立马剑眉竖立、面色愤怒,猛然向大门口望去。
门外走来三人,其中一人是刚离开的鹰鼻老者,此时的鹰鼻老者走在最后,低声下气弓腰点头的答着话,今天的李庄果然是热闹非常呀。
走在前面的其余两人,左边的是俊秀儒雅的书生装扮,身着金蟒刺绣缕花袍,头戴素雪五纶巾,手持清晖白纸扇,风度翩翩的走过来,右边的人就要逊色几分,年纪也是老成许多,同样是青衣五纶巾,身穿雪绸镂金刺绣袍,腰上缠着个紫金葫芦,走起路来醉翩翩的,颇有几分醉仙的模样。
见到此人时李主簿怒不可谒,双拳紧握咯咯作响,悠闲自得的三人,走到这间残破污秽的庄院里,看着眼前的局面,中年男子摘下葫芦喝了口,啐声道:“师兄,许久不见了,还是那么健朗呀,师弟在此给你行礼啦。”
“呸,欺师灭祖的叛徒,你早被逐出师门,怎么还有脸面叫师兄,你这么叫,简直污蔑了这两个字。”
“呵呵,师兄还是以往的急脾气,所为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虽然那老儿逐我出师门,但师兄弟情还是在的,师弟哦还是重情义。”
“假仁假义的豺狼,你狼心狗肺的模样、丑恶嘴脸早就显露无疑,还在这里滔滔不绝,真的是如畜生一般。”
“对~对,师兄教训的是,我就说师兄是大仁大义之人嘛,对我这个弃徒还是关怀备至,让我汗颜呀。”葫芦中年讥笑回骂。
“你这叛徒,以前像耗子过街被人追着打,怎么今天有胆在这里出现,还不快躲回你的地洞里去。”
“你……”葫芦中年面色不悦道,“原来是吴师兄的师兄呀,倒叫小弟开眼啦。”俊秀青年轻摇纸扇,云淡风轻的说道。
“怎么昔日的丧家之犬,变成了如今的大尾巴狼啦,还投靠了师门,是哪个宗门呀?连这等卑鄙小人都收留,果然是臭味相同呀,臭不可闻。”李主簿捂鼻轻蔑应道。
“你……”葫芦中年被咒骂的面色苍白,说话也是断断续续,还是旁边的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师兄,你怎么和将死之人计较,不是有**份嘛,算了,让他临死前再挣扎挣扎吧。”“也对,去到黄泉,就是阴阳两隔,没机会喽!”
“哈~哈”“师弟说的是,我没必要和他浪费口舌,跟死人计较有什么意思,对吧,师兄。”其中师兄二字语气很重,李主簿也笑了笑。
“也对,今天我就替师傅清理门户,提你的头颅回去祭奠他老人家。”
“既然师兄还是这般固执,那就别怪师弟无情。”吴师弟拧住葫芦口,移步到石板边,右手握住宝剑,轻轻一抽,剑就从石板上拔出,全身的劲力灌注到剑身上,往前轻挥地面就出现道沟壑。
剑气直冲向李主簿,李主簿化拳为掌双手拍出,一套蝶浪手使的滴水不漏,掌风也是虎虎生威,剑气与掌风碰撞在一起,可惜掌风要逊色几分。
‘破’吴师弟轻喘息,只见剑气割破掌风,朝着李主簿面门飞去,李主簿转身腾挪后跃,避开了险而又险的致命剑气,哪曾料到曾经落魄叛徒,功力会变的如此深厚,自己得意的蝶浪十八式,依旧站不了半点上风,看来自己疏忽大意,小瞧了他。
“师兄,怎么样?小弟这式‘逐日破天’练得怎样,请师兄指教。”“你,你这逆贼,为何还用本门武学?”“哦,师兄肯定是看走眼了,怎么是本门派武学,估计你还没看清,再让小弟使几招给你看看。”
说完又变换招式,李主簿也是近身相搏,但对方剑法刁钻古怪,常刺向致命要害,让李主簿不得不挥掌防守,斗到六七十招后,吴师弟见长剑不能立马得胜就扔了,双手和李主簿相斗在一起,人影忽左忽右,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碰’的声,两人同时站在地上,双手互按在一起,拼斗起内力来,俊秀青年看到后,面色闪过丝阴狠,抓起地上的兵刃就要向李主簿刺去,‘嗖’的声,一枚铜钱打在长剑上,剑身折断,铜钱没入石板,看见有人打断自己的长剑,俊秀青年大喊,道:“何方宵小,胆敢偷袭本少主,赶快站出来。”
“无量天尊”口述道号,厢房门应声而开,韩猴子踱步走了出来,看见地上躺着的众人,也是感慨万分。
走到中央时,看见正在拼斗内力的两人,拂尘轻挥,就轻易的把两人隔开,看见如此轻易拨开两人内劲,俊秀青年也是不动声色。
吴师弟拱手施礼,道:“何方高人?怎插手本门争斗。”“施主客气,贫道本不愿插手,只是今日杀戮过重,二位在持斗下去,恐会造成更大伤害,所以贫道斗胆劝二位罢手。”
“呸,你这老道士,知不知道,凭你这样的贱命,也敢呵斥我们,我看你是找死,难道是老寿星吃砒,自阁霜嫌命长吧。”鹰鼻老者在后面咒骂。
‘啪’的声,像是什么东西打在他嘴上,鹰鼻老者‘哇’的大叫,自个捂住嘴巴,轻啐唾液,可见鲜血混合着洁白流了出来,呜呜的哭泣声,说话也是不清不楚的。
看到鹰鼻老者的下场,俊秀青年和吴师弟也是震惊非凡,没见老道士出手,就见鹰鼻老者捂口,着实让人害怕。
吴师弟面色不悦,急声说道“既然道长开口,就卖个面子,往后生死相搏。”抱拳向道长告辞,同时也厉声告诫李主簿,韩猴子也是挥了挥手,三人就这样落荒而逃。
见到韩猴子放走三位恶徒,周冯春不解的问道;“兄长,你不结果了他们,免得往后害人不浅,你怎么把他们给放了?”
“贤弟,为兄乃方外之人,今日出手已然破戒,难道还要开杀戒不成?”“嗯,那兄长为什么不废了他们的武功,这样做也不算开杀戒呀。”周冯春自己埋怨,生怕自己说多不好。
“贤弟,你……”韩猴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主簿打断了。
“今日多谢道长援手,救命之恩不言谢。”“主簿客气,老道只恨未能早出手,白白枉送了这么多无辜性命。”“这,不怪道长,其他不敢奢求,那三人的狗命,日后我会亲自去取,不敢劳烦道长。”李主簿单膝跪地,拜谢道长救命。
“道长也无须自责,今日灾祸以前就埋下根源,只是没想到,恶果会来的那么早,也是我的疏忽大意,我对不起他们呀。”李主簿流泪哽咽,哭诉着,其言悲怆其语痛彻,闻者无比动容。
“李爷,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些挨千刀的狗贼。”“对,我们没埋怨你,平日你对谁都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报应。”“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众百姓跪地祈祷,把自己所有期望祷告上苍。
“我看,你还是先救人吧,以后的事,以后再打算。”“对,赶快救人。”
回过神来的李主簿吩咐下去,就这样,忙碌了大早,才把后事处理好,再次坐到大厅里,看着眼前残破不堪的场面,心里多少有点心酸。
建筑亮堂的房屋,就这样轻易的被毁掉了,着实可惜!
但想到劫后余生,心也就释怀了,韩猴子开口道:“李主簿,我昨日所说,可准备好。”
“道长无须担心,我这就叫人去取。”说完就吩咐两人到地下仓库去,本想奉茶,但周围狼藉不堪,也就没吩咐了。
“李爷,那,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待在此地恐怕不妥。”“这,我也没主意,望道长赐教。”说完双膝就要跪地,恳求得到道长指点。
“李主簿过谦啦,既然都到这步田地,那就置之死地而后生。”“假死”李主簿默默的想到。
“今日灾祸全指向你家公子,只要他死了,也就万事大吉了,如果再把这所庄院烧掉,那就更加妥当。”
“李叔,你就尊从道长的话吧,既然他们阴谋诡计要我死,我就随了他们的愿,免得他们再迁怒他人。”
“那,好吧,既然公子都说了,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周围的百姓和家仆,怎么办?”
“他们愿意和我逃难的就一起走,不愿的,也不要勉强,更不得加害于他们。”
“是,公子。”韩猴子眯眼看了看,仁君的气势渐成,看来经过此次历练,重吉也成长了许多。
能有此气度胸襟者,历史上寥寥几人,他日若成一国君主,百姓也将有好日子过,只是这样的日子,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等到,真的是渺渺无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