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世情薄
第二十二章世情薄
那日,晕倒在地的柳莺,被薛凌昱无意送到医馆,由于他许久未归,或许是那大夫心有亏欠,便做主把她给抬到了后堂,由自个的拙荆好生照料。
“相公,那姑娘真没事吗?我看她脸色苍白,怪吓人的,可不要死在咱们屋里,这是很晦气的。”小院大榕树下,有位半老徐娘正在喋喋不休,旁边摇椅上躺着那日大显神威的‘神医’,他轻摇蒲扇,没有支声,显得老神自在。
“你这婆娘,你懂啥?她那是心力交瘁,脱力所致,并无致命内伤,再说,识人看相的本事,为夫还是精明的。”隔了半天,丈夫才心不在焉的回了句,那婆娘瞥了眼,像是想起什么,皱眉道:“既然不会死,你咋把她给弄到了后堂,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你这婆娘,说什么呢?为夫是那样的人吗?”“你以前做的丑事还少吗?你可别跟我说,这是医者仁心。”那婆娘说话毒辣,死死掐住他软肋,果然,那相公不敢多说,只好闭目养神,乐得清闲。
那婆娘还想多骂几句,可这时,从外面冲进一群壮汉,个个孔武有力,领头的,便是‘醉花楼’的老鸨,她叉着腰,趾高气昂的说道:“你们昨日是不是收留了位貌美姑娘,她在哪?”
“你是谁呀?连老娘的大本营也赶闯,三娃子、二狗子,快来呀。”那婆娘想来也是个厉害角色,见对方人多,索性就嚷嚷起来,闻声而来的徒弟们,抓着手里的工具,一窝蜂的涌到师娘身旁,双方就这样对峙起来。
听到这么大响动,那相公也麻利的站起来,稀松的揉着老眼,才那么一看,顿时吓得魂不守舍,哆哆嗦嗦的呆立着,反观自己的婆娘,那可是咄咄逼人,甚为嚣张。
“哟,你也不打听清楚,这是谁的地头?就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来,今日就算老娘不打死你,也要折了你这双狗腿,缝住那张臭嘴。”那婆娘得理不饶人,所说的话,也是有根有据,毕竟擅闯民宅这可是大罪,衙门也无权干涉。
“呸,无知泼妇,莫说只是你这么只小蚂蚱,就算是州府的夫人见了我也该必恭必敬,哪像你这样不知所谓?”老鸨也是怒不可谒,要不是有所顾忌,恐怕早就动起手来啦,“还州府夫人呢?就你,我看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呀。”
“老娘不跟你这泼妇吵,快把人交出来,不然,今天你们谁也走不出这小院?”“还吓唬我,告诉你,凭你刚才说的话,就算是有,我也不会交给你。”“你,你,你这是找死,来人啊,给我打。”老鸨对她的强词夺理很是恼怒,向前挥手道。
那些壮汉也受不了泼妇的咒骂,要不是听命于人,立马就把她乱刀给分尸喽,哪会容得她在此胡搅蛮缠?
“吵什么吵?给我住手。”大夫在后方大吼道,生怕贱内不知深浅,给家里带来灭顶之灾,那泼妇咋听丈夫的话,立时就显矫情,道:“相公,你看,她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啪~啪”几记响亮的耳光,硬生生的打在悍妇脸上,泼妇被这莫名的举动吓傻了,呆立片刻后,大声嚷嚷道:“好呀,你,你敢打我,你吃了雄心豹子胆啦?”
“三娃子,快给我把这不知羞耻的泼妇拖下去,快呀。”“师傅,真要拖呀?”众徒弟一阵惊愕,咋咋呼呼的问道,“难道,难道是假的吗?你们拖不拖?”“是”也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几人架起杀猪般乱吼的师娘,往后面的柴房走去。
老鸨见郎中这么通情达理,顿时就消了一半的气,道:“呵呵,还是郎中懂事,要是再慢半拍,那老娘可就辣手无情喽。”“妈妈客气,小人管教不严,还望海涵呀。”大夫低眉顺眼的说,老鸨也不好借题发挥,道:“算啦,我大人有大量,岂会跟那泼妇一般见识?”“多谢,多谢。”大夫心里颇为轻松,好似卸下千斤巨石。
“对了,我刚才说的话,你可听清?”“小人明白,这边请。”说完,便侧身让开,示意老鸨先请,老鸨先回头叮嘱,身旁的爪牙便俯首弯腰,仔细聆听,不敢有丝毫轻视之意。
待交代完后,她才缓缓移步,进到后堂厢房里,大夫也畏畏缩缩的跟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得罪了这个祖宗,那老鸨边走边问:“她是几时来这的?”“就是昨天,送她来的是位方外道士。”“哦,什么模样?”“约二十三四,样貌倜傥,是位年轻俊才。”“还有这么回事,那人呢?”
“昨儿到现在一直没回来,也不知去了哪?”“除了那人外,还有没有其他人?”“这,有,不过是具死尸。”“那人又是何样?”“丫鬟打扮,可惜老夫医术有限,救不了她。”老头说这话时,有些懊悔,想来是心有不甘,那老鸨听后,嘴角一丝阴笑,道:“算啦,别提那贱人,先说说屋内的姑娘吧!”
“她?没什么大碍,只需静养几日便可。”大夫很负责的说道,“哦,你先带我去瞧瞧。”“好,这边。“说完,大夫掀开帘子,老鸨便跻身进去,屋内,柳莺睡的正酣,脸色稍有红润,看来是汤药起效。
那老鸨抓起她的玉手,狠狠的掐了几把,待有红印时才罢手,道:“她还需多久会醒?”“这,小人也说不清,可能今晚,或许明天。”
“那好,她就留在你这,待她醒了,你便差人来通知我。”“是,小人明白。”老鸨从袖里拿出一锭金子,郑而重之的交到大夫手里,道:“你可要好生照料,要是出了半点差错,小心你的脑袋。”“知道,请放心。”大夫那挤眉弄眼的丑态,真是让人恶心。
“好了,你也别送,就在这守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老鸨再三叮嘱,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的瞥了眼,阴险的笑了笑。
待送走瘟神后,那大夫才如释重负的瘫坐地上,倒是柴房里的婆娘,还在闹个不停,嚷嚷道:“你这不要脸的,跟外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你也不想想,在你落魄的时候,是谁可怜你?关心你,这会你翅膀硬了,嫌弃你这糟糠妻,你个狼心狗肺的老猪狗,真是没天理了。”
听到这番话,那大夫也是怒目切齿,大喊道:“三娃子,把你那不知所谓的师娘,给老夫绑到堂前来,今日我要执行家法。”“师傅,这,不好吧。”“你退缩什么?养你的是师傅,不是那婆娘。”“可,可是?”“别给我推三阻四,你去不去?”“好,我去。”三娃子知道这回师傅是真动怒了,以往师傅都是惟命是从,今儿怎会一反常态呢?
他们也不敢多问,只能去柴房绑了师娘来,其余的,则是搬来凳子,拿来板子,像是升堂问罪的架势,大夫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望着一路嚷嚷的婆娘,那婆娘可谓是怒火中烧,从小到大只有她欺负人,从来没有人敢招惹她,这回,莫名的受此窝囊气,真是不可原谅。
见到丈夫后,顿时张牙舞爪,骂道:“你这老畜生,短命鬼,扫把星……”“你骂够了没,你还要闹哪样?”大夫怒气冲冲的喊道,那婆娘一怔,委屈的哭诉,道:“你,你朝我吼什么?你要是真汉子,大男人,你就去找别人出气,在家欺负婆娘,你算哪门子丈夫?”
“你差点给我们带来弥天大祸,瞬息间,我们都要人头落地,你知不知?”大夫语重心长的说道,那婆娘也不领情,也不听解释,还在那里吱吱呜呜,立时惹得丈夫火冒三丈。
“你,你真是死不悔改,来人啊,给我打。”众弟子谁也不敢动手,都杵那里一动不动,大夫左看右看,道:“好,好,你们不敢打是不是?我亲自来。”说完,就卷起袖子,操起板子,往婆娘身上招呼,那婆娘起初以为丈夫只是吓唬自己,待那火辣辣的疼痛后,她才真正清醒过来,此时堂内,有了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这顿家法,持续了很长时间,那婆娘也被打得皮开肉绽,至此喊不出半点声来,想来是嗓音嘶哑,那大夫也不忍她这般惨样,扔下板子后,就朝着外堂走去,其余弟子赶紧围上来,帮她松绑上药,抬她到厢房休息。
前堂,冷冷清清,半天也见不着个人,大夫站在正中,懊悔的摇着头,望着街上的车水马龙,他多少有些不安,虽不知那姑娘的身份,但看今日老鸨的态度,就明白这也个得罪不起的贵人,自己只是个替人看病的郎中,莫名的被卷到这漩涡中,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此时,韩猴子和瘦竹竿也不约而同的来到南阳,这个时候的南阳城,可比前些日子漂亮多了,到处张灯结彩,满街吆喝不断,来往的客商,那也是熙熙攘攘,奇怪的是,四面八方涌来的人,只有进,没有出,偌大的城池,此时也人满为患,如此繁华热闹的景象,倒让他俩好奇,也不知这里面将要发生了何事?
“老竹竿,你说,他们这是闹哪出?”“不清楚,异乎寻常啊!”瘦竹竿也不敢相信,眼前正值战乱,人口锐减这是必然的事,可这时,不减反增,倒让他们迷惑,“走,先进去转转,顺便休息番。”“知我者,非你莫属。”韩猴子颇显兴奋,瘦竹竿也是极为轻松,毕竟多日以来,风餐露宿甚为艰苦,此时能有个安稳地方,能饱餐一顿,美美睡上一觉,那是多么难得的。
刚进到城门口,他们就被一队马队挤开,人数虽不多,有二三十人,乘客皆是黑衣斗篷,腰缠金丝绳索,尊贵无比,马儿也是雄骏,驰骋起来,啼声如雷,那气势,犹如千军万马一般,特别是领头的那匹棕黑大马,乃是西域较为罕见的‘象龙’,光闻其名,就知其威,于中原,此马早已绝迹,这时竟能亲眼目睹,真是三生有幸。
“好威武的马儿,真是了不起。”“是呀,比起那些瘦骨伶仃的汉马来说,这无疑是天马。”“嘘嘘,小声点,你看那些乘客,虎背熊腰,皆不是善茬。”“也是,快让开,别待会找罪受。”城门口,人们小声议论着,显然是对这马队好奇,可碍于对方的煞气,不敢上前攀谈。
那马队一刻也未逗留,陆陆续续的进到城里,韩猴子和瘦竹竿也是立在人群中,默默不语,待风尘过后,挤在城门外的众人,才一一散去,这,真可谓是人如虎,马如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