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悬空漩涡阵
“珠儿小姐来给姑爷做人工呼吸了！”
深度昏迷中的于宝师听到此话后立马坐起身来，呕吐了一地的秽水，除了那“龙鞭”之外，那些其它的什么“鞭”通通都一股脑儿地吐了出来。
那两名仆人依样画葫芦，学着福伯的那一招，果然将于宝师唤醒了来，不过有了前车之鉴，他们在距离于宝师五丈之外大声疾呼。
于宝师此时腹中又是空空如也，好是难受，他的意识却极清醒：“与其被那头母猪蹂躏受辱致死，倒不如自行了断来得有尊严，现下我饥肠辘辘，就此死去做个饿死鬼真是不值，且待我饱食一顿之后，在洞房花烛之前再自行了断吧。”思及于此，他顿时豁然开朗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
“你们两个，过来。”于宝师微笑着向那两名仆人招手，态度甚是亲切。
“姑爷有……何吩咐……说就是了，小的们绝……不敢怠慢……”
“是呀！就这样说……就可以了，不用……那么近……”
那两名仆人浑身颤抖，他们手拉着手，不敢上前一步。这位疯疯癫癫的姑爷突然之间亲切起来，反叫他们心生戒备，生怕又像对付福伯那样对付他们。
“姑爷我饿了，你们找点吃的过来好吗？”于宝师摸着肚子，非常有礼貌地说道。
“哎呀！我都给忘了，吉时快到！误了时辰，我们可不好交待。”
“姑爷请赶紧随我们去祭坛，等你和小姐拜堂后，美味佳肴应有尽有。”
那两名仆人看了一下天色，不禁着急了起来。
出了“玉桃泉院”，一路走过去，但见仆人们四下走动，忙得不亦乐乎，到处张灯结彩，整个府第充满了喜庆的氛围。
未出方府大门，已然望见一条红地毯一直铺到那棵“灵桃树”下面的一座祭坛，相距有三四里之远。祭坛有五尺来高，方圆有一里之地，那里正是于宝师和方珠儿拜堂行礼所在。此时，桃花寨主方子鱼正和夫人刘氏携手走上祭坛。
于宝师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祭坛正中，那儿摆列诸多祭品，有水果，有点心，还有肉类，淡淡的肉香隔着三四里飘飞过来，以他那异常敏感的嗅觉很快在肉香中闻到了烤乳猪的味道，不禁狠狠地咽了几口唾沫，真恨不得立马跑上祭坛狠狠地咬上几口。
那地毯的两旁摆满了酒桌，足有数千桌之多，此时已是坐满了人。整个桃花寨的民众已经聚集在此，都迫切地期待着一会儿举行的拜堂仪式。
于宝师觉得广场上空的“桃花雾”比他来时浓厚了许多，无疑给这场婚礼添加了几分喜庆之气，或是那方子鱼有意为之。
当于宝师踏出方府大门之时，广场上惹起了一阵骚动，人们纷纷将目光向他投来，于宝师一时间成为了场上的焦点，倍受瞩目。
于宝师扫视恭候他的人群，心中苦笑道：“想来我生前孤苦寂寞，不料死后却有这么多的民众这么大的排场给我送行，夫复何求！”他浑然将今天的婚礼当成是他的葬礼了，如此隆重的葬礼，倒叫他的心里多少有了几分安慰。
“大家听着，等本寨主回来再拜堂成亲！”祭坛之上，猝然暴起一声大吼。
民众的目光纷纷转向祭坛，这时他们的寨主方子鱼已然祭起了那艘木船悬浮在半空中。
“夫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刘氏花容失色，急切地问道。
“只是两名圣修闯进了法阵中来，不足为患。”方子鱼抬手扶正头顶上的平顶帽子，不屑地一笑。
“不知为何我心中隐隐有不祥之兆，还请夫君多加小心，速去速回。”刘氏秀眉微皱，忧心忡忡地道。
“夫人多虑了，我这去去便回，一杯茶的时间就能摆平。”方子鱼从容地说道，神色间充满了自信。
“嗖！”的一声，在众人的目送下，方子鱼驾着木船化作一道残影朝天际飞掠而去，瞬间便消失在茫茫的红雾中。
广场上的民众纷纷议论着，像今天这种状况每年都会发生几次，他们的寨主神功盖世，每一次都能够轻轻松松地在短时间内解决，更加重要的是他们对灵境内的绝世法阵信心十足。“桃花寨”有七百年的历史了，凭借着灵境内精妙绝伦的机关禁制，在这七百年间从来没有入侵者对“桃花寨”的安全造成过威胁，历史上曾经有神王闯入，结果也是死路一条，何况此番只是来了区区的两名圣修。因此，众人在辞色间丝毫不担心桃花寨的安危，反而对入侵者嗤之以鼻。
“姑爷稍候，等寨主回来了，再跟小姐一起踏过这红地毯走上祭坛。”
于宝师走下方府门前的阶梯，正欲踏上红地毯时，却被身后的一名仆人拉住，示意他驻足。
“崩！崩！崩！……”
片刻后，传来了沉重缓慢而有节奏的足音，来人每走一步整个广场便为之轻晃一下，而于宝师每听到一个足音，那脸上的肌肉就情不自禁地抽搐一下，那颗悬吊在冰湖中的心就往下沉一截。
新娘子方珠儿头戴凤冠霞帔，在一位媒婆的相扶下一步一步地走下方府门前的阶梯，众人的注意力再度朝这边集中过来。
“姑爷，快过来迎接新娘，牵上她的手。”于宝师身后的仆人急切地催促道。
一个黑而大的身影渐渐从后面爬过来，于宝师被彻底地笼罩在黑影之下，此时此刻或许就是他一生的写照——“暗无天日”。
于宝师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远方的祭坛，忽然狠狠地吞下一口唾沫，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双拳紧握以至于格格作响，全身紧绷以至于微微颤抖，他这是强摄心神去压抑那翻滚倒腾的五脏六腑，一切只是为了祭坛上的烤乳猪。
于宝师缓慢地转过身来准备迎接新娘子，那就要抽搐的脸蛋儿勉强地转变成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新娘子已走到了于宝师面前的丈余外，一名媒婆扶着她的手，正一步一步地走下阶梯，便在此时诡异的一幕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发生了，新娘子和媒婆无缘无故地抛飞起半空，与此同时近百名仆人从方府内飘飞出来，而在他身后传来了大片的惊呼和惨叫，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于宝师猛然转过身来，但见所有的民众和广场上的桌椅，甚至是跟前的红色地毯都悬浮起空中，在一瞬间他感觉身体飘飘然，也已然离地而起，无形中有一股力量摆弄他的身体缓缓地升起半空，他的双手双脚虽然可以活动，却无法使自己的身体降下来。
所有的人和物都乱七八糟，颠三倒四地在广场上空毫无规则地飘荡着，划行着，翻滚着，他们完全身不由己，浑似被吊着傀儡线的木偶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入侵者触动了灵境内的机关禁制？”
“寨主是这个世界的主宰，除了他，任何人也无法启动法阵！”
“是寨主……寨主亲自启动了法阵……”
“寨中每一个法阵禁制都是致命的，寨主这是要做什么？”
“我们都是寨主的子民，寨主绝不会害死我们，这当中一定另有内情。”
“事到如今只有一种解释，寨主遇上了强敌……或许现在已经遭遇了不测……”
“寨主可不能出事，他有个三长两短，桃花寨就完了，我们全都完了。”
……
众人恐惧，震惊，困惑，焦虑，绝望……兼而有之。却独有一人神采飞扬，乐不可支，正是于宝师，能够在临死之前尝试飞行的滋味，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对他这么一个不怕死的人而言，及时行乐才是硬道理，个人安危毫不重要。
一张酒桌“嗖”声从他头顶飞掠而过，差一点便撞到他的头。那张长长的红地毯如蛇一般在他脚下游过，美妙之极。
许多不相识的人不断地从他眼前晃过，所幸没有见到那头母猪，于宝师为之心情大好。片刻后，见两个人手牵着手向他荡过来，正是在“玉桃泉院”中伺候他的那两名仆人，他们此时流露出惶恐、沮丧的神色。
“你们好呀！”于宝师如他乡遇故知一般兴高采烈地对那两名仆人摇手打招呼。
“大家都快要死了，还好个鸟呀！”
“岂有此理，你脑子有病！”
那两名仆人破口大骂，没有了任何顾忌。
“这么多人给我陪葬，实在太妙了！”于宝师却纵声大笑，得意之极。
“疯了，疯了，疯了……”
“别管他了。我好想哭……”
而那两名仆人抱作一团放开嗓子大哭，涕泪狂飙。一眨眼的功夫两人飘入了茫茫人海中。
这时，广场外大街的一座房顶上站着一位三十余岁的妇人，她皮肤皎洁若雪，容貌美丽如花，穿湖水蓝色的衣裳，盘浓密如云的高髻，高贵而典雅，正是方子鱼的妻子刘氏。适才突生巨变，刘氏情知不妙，一个纵身便飞掠出广场，她方始离去，祭坛上的祭品便纷纷飘上了空中。
“悬空漩涡阵！”刘氏震惊地望着广场的上空，秀眉紧皱。她曾经听丈夫说过“悬空漩涡阵”一旦启动，广场及其四周百丈之内所有的人和物都会被吸飞到广场的上空，犹如掉入了漩涡之中旋转摆荡，使人无法脱身。她心中隐隐有不祥之兆，她的夫君多半是与入侵者对峙时遇到了凶险，无意之中启动了此阵。
刘氏现在所担心的不只是夫君的安危，还有她那个被卷入了“悬空漩涡阵”中的女儿方珠儿。“悬空漩涡阵”虽然说只是一个困敌的法阵，不会对人造成伤害，但是片刻之后将会有另外一个攻敌的法阵随之启动，想到那个法阵的厉害凶残处，刘氏不禁为之头皮发凉，五内如焚。时间不多了，她的一双眼睛火急火燎地在人海中搜巡，但望快些找到女儿。
远方一团金光灿灿之物引起了于宝师的注意，啊！那是一头烤乳猪，于宝师不禁眼睛一亮，口水哗哗直流，心想若然能够在死之前吃上一头烤乳猪，那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不知道是他的诚心感动老天爷降落眷顾，还是纯属凑巧，那只烤乳猪竟然在下一刻飘到了他的面前，他欢天喜地，放开怀抱将烤乳猪热切地揽入怀中，张开嘴巴便大咬狠咬，狼吞虎咽起来。这只烤乳猪皮香脆肉滑嫩，入口即消，当真有说不出的美味。
很快，于宝师便将那只烤乳猪的猪头消灭掉了，这时他听到了“嗡嗡”的锐尖声传来，这个声音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当他想到来者的身份时，不由得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正准备向烤乳猪咬下去的嘴巴在瞬间僵住了，那嘴巴张开得有碗口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