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话 夜雨厮杀
那日虞燧等人回到登麟关后，并未将暗羽的事说予其他人，就连吴兼也对此一无所知。
自那日之后，几人每日除了打熬身体操练弓马便是研习兵法。一到夜里，虞燧便带着蓝絮石晃与杨茂石镌凑在篝火旁烤火谈论暗羽以及今后的对策，不仅为了在心里打底也在为了在深夜排遣郁结的情绪。
这一日天色将暗之时，天降小雨。五人便留在了虞燧营帐中烤火饮酒，谈论着当日磐城一战能否在御敌策略上有什么改进。蓝絮与石晃照旧站在一侧静静地听着，也支起一只耳朵注意着帐外的动静。
“若当时不顾一切冲入磐城，兴许不是这样的结果……”石镌对于当日襄王定下的策略始终抱有微词，毕竟磐城坚固，且敌骑当时并未有序整编。
杨茂却不是这样想，用剑在地上划了几条线，“这是我们的方向，而这是北虏的进军方向，这是磐城。若我们身边是吴老将军的骑军，冲入城中自然是不错。但仅凭先锋营的那些二流骑兵冲过去也只是给人送礼。”
虞燧一仰脖又灌下一大碗烧酒，面色潮红，说道，“敌骑是有备而来，我们在总的准备上已经失了先手。就算能退入磐城，只怕磐城内部也早已大乱，安危难测。既然目标是殿下，你们以为那劳什子的暗羽会只在通向鹞子岭的路上设伏么，磐城中只怕也会有他们的人趁乱行刺……”
这话说完，帐中陷入了沉默。只剩杨茂拿着剑在地上划刻的声响。
或为解忧，或是嗜酒，酒一喝便无法停下。
帐外雨越下越大，随着一阵狂风呼啸而过，营帐幕帘被吹起，雨点洋洋洒洒漂了进来。这片夜色中似乎隐藏着危险，如同有野狼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虞燧心中始终不安。
风声渐渐停下，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进了虞燧的耳朵。巡视的兵卒脚步不会如此凌乱，而且虞燧的营帐位置偏僻，巡视的士卒一夜也不会经过多少次。
虞燧正对着幕帘而坐，立时警觉起来，“谁？”
蓝絮与石镌忙要挑开布帘往外观瞧，却被虞燧喝阻。
杨茂与石镌听到虞燧的这话，也立即站起身来，神色紧张地四下观望。虞燧一手摸着佩剑的剑柄，一手将碗中残酒一饮而尽，随手将酒碗甩在了地上。随即站起身来，踉跄地向着幕帘走去。
突然，五支利箭伴着“嗖，嗖”声飞了进来。虽然喝了不少，但虞燧依旧保持了警觉，一边抽出佩剑将射向自己的那支利箭拦腰劈断，一边大声提醒身后二人，“小心！”
而断箭的箭头贴着虞燧的脸飞过，“当”的一声钉在了身后的木柱之上。
杨茂和石镌来不及抽出佩剑，只能狼狈地卧倒伏在了地上。虽然动作不雅，好歹躲过暗算。
几人还未回过神来，五名身着黑色夜行衣的武士一闪身便跃入了营帐。几人手持北边牧族惯用的斩马刀，面露凶光，见这三人便冲了上来。
其中一人当先而至虞燧身前，斩马刀自上而下劈斩而下。
看到刀锋反射出的青光，虞燧的酒此时也完全醒了过来，握紧佩剑便格挡迎击。一击之下，火星溅起，斩马刀的刀刃与佩剑的剑刃各自崩坏了一块。
缺口扣在一起，一时无法分开，而那凶狠的目光让虞燧也感到似曾相识，咬着牙发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哼，你不知道么，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其他一概不知。”这声音冷漠，似乎不带任何感情，与那日的细作张老三似乎是一个腔调。
“暗羽？”虞燧眉头紧锁，“那便怪不得我了。”
正说着，另外两名黑衣人也从两侧扑了过来。情势危急，虞燧大吼一声，猛然发力，面前的那名黑衣人便被硬推了出去，跌坐在了地上。
此时又有三名黑衣人想要冲进来。蓝絮一跃而起，迎了上去。随着铁枪一阵攒刺，眼前的那名黑衣人被逼退出了营帐。蓝絮随之也跃出了营帐，趁着对方失了先手躲闪之际，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石晃也同样迎敌而出，将两名黑衣人挡在了营帐之外。蓝絮立马从另一侧支援石晃。二人一前一后，与这两名黑衣人打地一时难解难分。
然而接下来情势急转直下，被踢到在地的黑衣人度过了初始的慌乱，翻了个身稳住了阵脚。“嘿嘿”怪笑了两声后，便拿着刀快步冲来，并且渐渐近身。
正在蓝絮与石晃陷入险境时，身后发出一声巨响，营帐倒塌了下来。紧接着一杆长枪飞了过来，正好刺穿了那名持刀近身的黑衣人的胸膛。蓝絮看着身后投枪的虞燧，心中似乎点燃了一把烈火。
蓝絮随即握紧了枪杆，直刺眼前袭来的黑衣人胸膛而去。黑衣人照例想要抵挡，却发现这次蓝絮出手极快，慌乱之下，只得拿刀将枪杆挡开。白蜡枪杆柔软，刚被挡开蓝絮便抖动手臂，枪杆在这端绕了个圈，那头的枪头却已经从另一个方向打了过去。
这一次枪头正打在臂膀之上，锋利的枪刃瞬时划开了皮肉。便趁着黑衣人捂着手臂之时，蓝絮的枪头便送到了他的喉头。另一名黑衣人见已有两名同伴毙命，立即慌了手脚，石晃趁着这时机，抽出佩剑，从他背后猛力劈下。
随着一声哀号，这名黑衣人也倒在了雨水之中。
原来，就在虞燧跌倒在地上以后，便起身双手持剑迎着左方劈下来的斩马刀便横劈了过去。用尽全力之下，敌人战刀被击飞了出去。虞燧随即横着身子跃了过去，用身体将那黑衣人撞飞出去，也同时躲过了另一侧全力袭来的黑衣人的刀锋。
被虞燧压在身下的黑衣人双臂发麻，一时无法动弹。虞燧的虎口也酸麻异常，但刀刃又将要到达眼前，便反手握紧了剑柄低下头径直刺了出去。
这一次利剑也再未受到阻力，而温热的鲜血喷溅而出，淋在了虞燧的后脑勺上。虞燧用力一搅，随着那人痛苦的喊叫声便从他的腹中抽出了带着皮肉与血珠的佩剑。
此时身后的黑衣人还在挣扎，虞燧便起身一剑划破了他的喉咙。
杨茂此时也已经抽出了佩剑与另一名黑衣人交战在一起，石镌先前刚巧翻滚到自己的宣花斧旁，随即举起斧子便与另一名黑衣人战在了一起。
黑衣人未料到石镌的怪力，见宣花斧劈向自己忙用斩马刀抵挡。宣花斧势不可挡，岂是这马刀所能抵挡。只听一声脆响，斩马刀断成两截。而下一个瞬间，黑衣人的头颅也如同西瓜一般被宣花斧劈成了两半。
就在虞燧解决了两名黑衣人的同时，杨茂也与黑衣人交战了十余个回合，两人从营帐的边缘战至了营帐中央的木柱旁依旧难解难分。石镌见杨茂未占上风，便手持宣花斧前来助战。
石镌作战刚猛有余，细腻不足。见黑衣人靠在了帐中的木柱旁便猛地持斧砍出，黑衣人侧身闪避开去。宣花斧劈在木柱之上，七寸粗的木柱瞬间断成两段。
这木柱支承着整个营帐，断裂之后，整个营帐便垮塌了下来。
趁着这时机，杨茂用剑破开帐幕跃起身来，而黑衣人尚未脱开帐幕的束缚。杨茂高举长剑，连刺五剑，汩汩的鲜血混合着雨水立即顺着褶皱向四周流淌开去。
虞燧此时看到蓝絮有难，抓起了原本摆在帐外的一根长枪，投掷了出去，正中蓝絮身前那黑衣人胸膛。而最先攻向他的黑衣人再度冲了上来，一次猛烈的白刃撞击后，虞燧的佩剑应声而断。
黑衣人的斩马刀虽然未断，却也已经砍缺了口。石镌此时也破开了帐幕战了起来，一手持斧，另一只手上是虞燧的丈八铁枪。
“二哥，接枪！”说着便将铁枪抛了出去。虞燧一跃而起将铁枪揽在手中，顺势用枪杆点地暂时离开了黑衣人刀锋所及的范围。
铁枪在手，虞燧心中大定，“既然是这种杀手死士，那便没什么可说的了，来吧。”
对面的黑衣人看着颇有刀**底，虞燧接连三枪都未能伤他分毫，反倒是他躲开枪头给虞燧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虞燧心想这厮倒是颇为能干，二人便再次对峙了起来，“你们不用上来帮忙，我要自己解决这厮。”
又是一阵狂风带着豆大的雨点袭来，黑衣人的眼睛似乎受了这雨水的影响，猛地眨了眨眼。
也就趁着这时机，虞燧再度迈开了步子，直取黑衣人持刀的前胸。黑衣人一边眨着眼睛一边拿刀再次发力将枪杆格开，而虞燧将计就计，顺势转身，将铁枪背在后腰。
下一刻转过身来面对黑衣人时，枪头已经探出，如同之前的箭矢一般带着清啸贯穿了他的脖颈。
虞燧缓缓起身，拔下铁枪，黑衣人的尸身向后轰然倒地，溅起水花无数。
虞燧上前揭开了他的黑色面罩，一张年轻扭曲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杨茂用剑划开了幕帘，找出了断在地上的木柱，一个三棱箭头牢牢地钉在上头。
“没错，和殿下身上的箭头分量制式都完全一致。”杨茂观察了一番正色道。
“箭头上有什么特殊印记吗？”既然是同一伙人的军械，虞燧想着或许有什么蛛丝马迹在上头也说不定。
天色昏暗，也不容易看清，杨茂无奈地答道“的确有个印记，不过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