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问路”(上)
关于这些求神问卜的巫医神汉和尚道士,差不多每个地方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叫法,有的说是‘看’,有的说’算’,老虎的习惯是说‘问路’,每当我这兄弟面对左右为难举棋不定的情况,他能想到的肯定是找位‘大师’指点下一步该怎么走。摆摊的瞎子、市场里满脸污渍衣衫褴褛的中老年妇女、白天在庙里解签晚上回家陪老婆孩子的半职业和尚、道袍下面打着领带闲暇时间跳交谊舞的道士、眯着眼睛胡言乱语要烟抽的狐仙、喝酒吃肉的露出半个肩膀的喇嘛、间歇性癫痫发作的上身大神儿,所有吃这碗开口饭的半文盲都给辉煌”虎哥“充当过引路的人生导师。
“有什么好问什么?我不信这个,你忘了?”
“我tm知道,这位不用你信,绝对准,你现在运气这么好,有高人指点没准直接一飞冲天了,我tm什么时候坑过你,咳。”(老虎)
“行,问,你别激动。对了,小敏你们拍的那个东西怎么样,人是我介绍的,别出问题了再说我坑你。”
老虎没说话,对着我挤眉弄眼,他们家那口子是醋坛子里泡着长大的,男女方面的事儿有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立刻肝火上升。我也并非一时糊涂,故意把敏这小丫头摆上台面以免每个话题都落在我身上,我从会说话那天开始就特别擅长编故事,可这么东扯西扯的骗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小敏?老虎啊,你们那不会刚好有个新来的保安叫这么嫩的名儿吧,怎么没听你提过呢?”(母老虎)
“不是,嫂子你别误会,他们俩肯定没事儿,人家是大学生,打零工的。”
“哎呦,还是大学生呐,我这大专毕业的可比不上,你这么着急出院是不是因为佳人有约啊,用我送你去赴约么?”(母老虎)
“嫂子,你别多想,真没事儿,你们俩聊,我不打扰,老虎,你这德性就别开车了,明天下午我接你。”
本打算在回家前和楼下的美女医生道声晚安,可惜转了一圈仍未能遇见。
“我Cxx,你小子tm昨天坑死我了,不知道你嫂子最忌讳这个,滚开,我开。”(老虎)
“呵,光顾着聊天把这一茬忘了,怪我,你能开么?”
“你tm认识路么?滚开。”(老虎)
“行,行,你来,不先找地方吃点?”
“吃个JX,我跟人家大师约好了,等你塞饱了准tm迟到。”(老虎)
我这兄弟旧伤未愈又添新创,右眼下面隐约的青了一块,估计是他家那大醋坛子逼供留下的杰作。不知那位“大师”是否真有些指点迷津的本事,但从地理位置上说确实像位隐世高人,我们俩向北开出市区将近六十公里到清泉镇,在镇子上找到‘大师’的府邸之前,老虎又拐弯抹角像走迷宫似的在街巷里绕了半个多小时。看来这位”大师“生意不错,门前的胡同里停了五六台车,在我俩到之前,最差的是一辆GLK。
穿过两扇大红铁门,发现大师家这院子里的摆设相当怪异,地上插着几个带画的木桩,说是画可又更像是小孩子的涂鸦,还有鼻子有眼的;地上铺的水泥板,上面嵌着五颜六色的石头,看不出是个什么图案,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院子很大,大约有半个篮球场,可屋子却很小且只有一层,正面左右两侧各有一个门,外墙上贴着白色瓷砖,像是公共厕所改的,让我有种掏兜翻零钱的冲动。哪怕不给人看前程,在门口弄个售票亭,说这是行为艺术公园八成也有人信。
“来啦虎哥,先坐一会儿,前面还有一位,你稍等一下。”敲门进屋,迎面说话的是位小姑娘,梳着羊角辫,上身西服衬衫,下身皮裤高跟靴,不伦不类的打扮;她低着头说话,不看人,搬了两个折凳给我们。屋里已经坐了几个,最里面是一张方桌,大师坐后面,看相的坐对面,小姑娘则是忙东忙西的挨个倒茶送点心,头始终低着。
“你写的这三个字儿是魏XX,直接解的话是‘秋霜肃、夏日炎、新花鲜了旧花淹、世情看冷暖、逢者不须言’,就是说这个事儿现在做不成。新的没来,旧的不在,是换季之期,运程是青黄不接。你无论做什么得到的都是白眼、霜脸,处处遭际冷遇,缺缘少份,不如从前。人情这东西,薄似宣纸,一捅就破。曾经抬你捧你的,如今都是冷嘲热讽,好点的掉头而去,差点的隔岸观火,所以想求人也不要开口,平添烦恼。真肯为你肋插两刀的朋友,必是古道热肠,不用开口也会主动相帮,记住,有句话叫‘疾风知劲草,极荡识忠臣。’为今之计唯有自救,万不可因一时受挫,心死如灰,事已至此,修生养息,养足元气,只待明年春雷滚动,再重新奋起…”
不用多想,口若悬河的就是那位大师,四月份在屋子穿貂,大白天戴墨镜许是眼盲,这造型看着就不似常人,他这么半文半白的一通神侃,唬的身前那位点头不止。
“老四,你听听,讲的多好,我跟你说这位绝对是高人。”听惯了他们一家的大嗓门,老虎突然的这句轻声细语搞的我一身鸡皮疙瘩,此前一直怀疑他们家人嗓子眼儿里自带扩音喇叭,不喊说不出话来,他、母老虎、他爹妈都是,一家聚在一起聊天外人听起来和打架没分别。
“再看你这个魏字,下笔不顺、左右相分。嗯?谁一直说话。”没想到大师耳朵挺尖,老虎声音压那么低还能听见。
“刚才说的一定记住,反正魏总你不缺钱,事儿不顺当是给自己放假了,养精蓄锐来年再战,慢走,不送。”
旁听了半天”大师解字“,我是没品出一句好话来,不过这位”魏总“出手很阔,称谢临走时在桌上放下一个快要撑破的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