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城北传奇（六）
老猫说的没错，酒这东西是不能多喝，酒后容易失言自不必提，酒劲儿一上来嗓门加大，怎么谈都没有秘密可讲。光哥我俩关系不错，我不会坑他，但门口有服务员，他今天桌子上这话要是传出去，估计是要连“鸡头”这份工作也不用想了。
“他这么干不是不按规矩来么，你们那时候不都是讲个什么先文后武？”
“是啊，要tm怎么说这瘸驴不是东西呢，后来，打打谈谈一年多，哎，一动手他就摇着轮椅消失，想砍死他都找不着人，派多少弟兄出去都没用。来，老四，你也喝，哥敬你一个步步高升啊。”（鸡头光）
“光哥你太客气了，我先干为敬。不是，那跟这种不要脸的货，你们还有什么好谈的，一旦人出面直接砍了他不得了？”
“你tm当我不想啊，不说找不着人么，这孙子光打电话不露面，后来被打消停了没实力砸场子，就开始隔三差五的往里面扔死人恶心你，我们那一堆迪厅、卡拉ok、饭店、宾馆、游戏厅的生意都是这么毁的，否则老大也不可能被逼的去捣腾白面儿，兄弟们要吃饭啊，倒霉不就倒霉这东西上了么。再往后就是九五年严打，我们这人、场子全是最多的，直接被当差的连锅端，老大家产花尽判了个无期，老二贩毒枪毙，可那狗x瘸驴竟然能退出江湖弄了个残联的什么主席，到现在我都不懂他是怎么运作的。打来打去，让tm老黄拣了个大便宜。兄弟，听哥的，有句话叫‘穿新鞋不踩****’，能绕开这货尽量，沾上他没完。”（鸡头光）
“哎，你这么一说我是没信心了，你们这非常规手段都拿他没辙，估计我们这做正经买卖的更没戏。”
“别泄气，事在人为，来，再走一个，兄弟，当哥的打包点东西回家没意见吧，你嫂子还饿着呢。”（鸡头光）
“你们俩这模范夫妻、神雕侠侣啊，别客气。”
“什么**？服务员！点菜！”（鸡头光）
结账的时候听到两个小丫头正窃窃私语，模模糊糊的听到她们提到“姑姑”和“过儿”，应该是在谈论长发独臂、拎着打包盒、大步流星用肩膀推门往外走的鸡头光。身残志坚、出尔反尔、不按常理出牌，拐爷确实算是个人物，让当年的陈老和现今的沈总皆头疼不已，看来我也只能换个角度想办法。
转过天来，按沈总的意思叫珍妮帮我请假，珍妮小李的办公室经验比我这“职场新人”丰富得多，请假的原因被她从感冒发烧改成了商务出行，还特别在备注一栏填上了“沈总安排”，说是这样在季末还能领到不少补助。吃饱了兜着走的光哥给的建议是绕开拐爷，现在看只有夜叉和阿德两个选择，“孝子”阿德那儿我是不打算去试了，他亲爹都没享受过他给拐爷的待遇。
那天是在大鼻子住的那家医院门口遇见拐爷的，贼王说是去做什么检查。好话说尽不如人民币一把，冒充亲戚朋友没有填满医生的口袋见效快，为看到拐爷的体检报告，我花的比请他重做一套全身检查还多。看过报告，沈总可以不用指望这老东西在短期之内留着口水坐弊在轮椅上了，除了先天心脏缺陷以及肺功能因器官老化差一点，拐爷的各项指标正常的不得了，估计他是白天在轮椅上装孙子，晚上去健身房一瘸一拐的练腹肌。运气不错，钱没白花，收获还是有一点的，联系人这一栏上的地址不是阿德家，应该是拐爷的。
上一次长时间蹲点盯人为的是给自制恐怖片考察主角，再上一次过于久远已经记不清，自离开医院到晚上十点地址上的二楼那户熄灯，除去上厕所，我在楼下盯了整整一天，午饭都是在车里吃的。这个小区建了有些年头，线路管道裸露在外，物业保安形同虚设，没有电梯，车位也是先到先得。
医院偷瞄回来的地址是拐爷的没错，这老东西白天就在阳台上盯着外面听收音机。比较奇怪的是夜叉竟然和他同住，傍晚的时候还推着老东西出去遛弯，孝顺劲儿不输给阿德，我亲眼看见夜叉拿着折叠轮椅扶着老头走下楼，如光哥所说，拐爷坐轮椅仍然是在装孙子。倒是夜叉这位副主席的工作异常轻松，上午十点半出门下午三点半回家，期间有一个中年妇女在她家里擦玻璃，大约是十点到四点走的，应该是夜叉不在时照顾拐爷的保姆。
有老头在阳台直勾勾的盯着，在住处没可能和夜叉搭上话，拐爷在残联干了十几年，想必也留下了不少耳目，只好在夜叉吃午饭的空档碰碰运气，思来想去，明天得“陪着”夜叉上班。
“陪着”夜叉在残联门口上了半天班，终于在她中午和同事聚餐的饭店找到个单独说话的机会，卫生间门口的洗手池。
“姐姐，你这是打算装不认识我到什么时候？”
“嗯？”（琳姐）
“我，老四啊，上学时挨你抽的那个，不认识了？”
“哦，你现在日子过的不错呀，给沈杭卖命不少挣吧。”（琳姐）
“嗨，我这一个小主管哪能比得上您？管几个保安也用不着卖命，哎？你这胳膊是怎么弄的？”
夜叉挽起袖子洗手，我看到两个小臂上全是青紫的痕迹。
“没事儿，我回去了。”（琳姐）
夜叉仍是面无表情，可语气绝不像是没事儿。
“别啊，姐，这么多年没见，我可真想你了，多聊两句。”
“你想我？是你们沈总想吧？”（琳姐）
“都想，主要是我想，姐。”
“两点，植物园门口。”（琳姐）
“好，好，说定了啊，不见不散，姐你还爱吃糖炒栗子么？我现在去买。”
“哎，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琳姐）
带着新买的栗子，我比约定时间提前四十分钟开到植物园，事先在门前开车转了两圈，确定没人埋伏。这个植物园的客流量本就很小，更何况今天是工作日，要是真在这个倒霉地方让人捅上几刀，恐怕是连个打120的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