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瓜
丁万宝觉得自己是倒霉催的衰鬼，因为爬女人搞得无家可归，光屁股被人撵了大半夜，一路上没有一点顺心事儿！
连着两次失手，打青帐的念头也淡了，想走一步是一步，等到了县城附近再去想辙。
过了山坳，地势趋于平缓，成片的庄家绿茫茫一眼望不到边。
别看吉安县城不大，周边人口却不少，正儿八经是富庶之地。周围的屯子多是大村庄，一般大户人家都有上百亩良田，那些大财主最少都是上千亩！没个几百垧地，都不好意思称‘地主’。
此时地里种的多是些高粱玉米、红薯大豆，偶尔也能见到菜田和瓜地。
丁万宝在一片瓜地里，一气儿吃了七八个香瓜，肚子差点撑放炮！这两天吃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见到香瓜，馋虫差点被勾搭死。
此时东北只有一种香瓜，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八里香’。这瓜表面上青皮白盖、没花没道，样貌平平。闻起来清清淡淡、淡淡轻轻，味道也不特别。可一旦打开吃进嘴里……脆爽可口、满嘴香甜，清香沁人心肺，特别的好吃！
其实每片瓜地都有人看护，一是防牲口进地里糟蹋，二也是防人偷瓜，但对路人一向很关照。
地里香瓜多的是，走过路过，若是想吃只管和看瓜的人说一声，进地里自己挑，坐那可劲儿吃！吃完一抹嘴儿你就走，只要不把瓜带走，一个铜子儿不要你的。
有的路人吃完瓜觉得不好意思，扔俩钱儿表示感谢。这种情况瓜农也不客气，但心里会不喜，觉得你太市侩、不实在。
稀烂贱的玩意，吃几个香瓜算啥事儿？正好让你尝尝俺种的瓜咋样，谈钱多没意思！
瓜农多是淳朴实在，你提前打声招呼，是把他们当回事，啥事儿都好商量。若是屁都不放一个坐那闷头吃瓜，对不起，滚犊子！
香瓜这东西不是顶饿的玩意，天眼瞅着见黑的时候，丁万宝又见到了一片瓜地。这回不是香瓜地，而是一片绿油油的西瓜地，看到地里的大西瓜他又走不动道了。饿倒不咋饿，就是有点渴，还有点馋。
看瓜地的是一位老人，坐在窝棚前吧嗒吧嗒抽着烟袋，闲着没事上下打量路边站着的丁万宝，笑问道：“呵呵，想吃瓜？”
“想。”丁万宝点头，老实地答道：“一路有点口渴，老爷子开个瓜吃？”
“过来坐吧！”老头倒也爽快，放下烟袋回手拿起一把西瓜刀，到地里嘣、嘣、嘣，把身边的西瓜都敲了一圈，最后满意地抱着个大西瓜走了回来。
“特意给你挑个水瓤的，解解渴。”老人把西瓜放到石板上，直接切下去……
皮薄瓤红的大西瓜转眼切成数块，看着真有食欲，丁万宝一挑大拇哥溜须道：“爷们这瓜真不赖，一看就知道哇甜哇甜的！”
“呵呵，没吃就知道甜了？”老人摇头笑笑，接着疑惑道：“你搁哪来？咋造这摸样？”
丁万宝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身子，不敢说实话，只得苦笑道：“唉，落难之人，不说也罢！”
“吃吧。”老人也不追问，拿起烟袋，坐到一边看他吃。
西瓜够大、也够甜，丁万宝吃了三块就觉得差不多了。老人拿烟袋指着剩下的西瓜笑道：“多吃点，这老些呢！”
只得又吃三块，摸摸肚子又撑了，丁万宝摆摆手说道：“真饱了，谢谢老爷子。”
“吃几块西瓜你客气啥？”老人抬头看看天，连说道：“天晚了，一会你就在这睡，俺这窝棚宽超儿。”
丁万宝摆摆手：“谢谢爷们，大热天在哪睡都一样，不知道吉安县城还有多远？”
“那可远了！”老人指着地头的土路，说道：“顺道走，得大半天功夫。”
“哦……”丁万宝点点头。
俩人坐那闲聊，这时，远处从野外走来一群人，不少人哭哭啼啼穿着丧服，拐上土路向南走了。
“他们是？……”
“下葬的。”老人呆呆望着远去的人群。
丁万宝知道，晚上下葬一般是有人横死或是夭折，葬礼都不办，夏季通常都是当天安葬。
“是俺东家的闺女死了。”老爷子接着叹道：“唉！可惜这么好的姑娘，不到二十就没了！”
“咋死的？”
“昨儿中了暑气昏迷不醒，今儿晌午就没气儿了。可惜这好闺女，还没有婆家就……”
“二十来岁没婆家？”
丁万宝觉得不可思议，当下姑娘十六岁之前都得谈婚论嫁。石清香那样的到了二十八还没嫁人的基本就没人要了，嫁也嫁不到好人家。
老人摇摇头，有点无奈地说道：“江家情况不一样，老爷只有这一个宝贝闺女，还有个义子，本想秋月给他俩办婚事，眼下又把亲闺女送走了……唉！”
丁万宝能体会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却不想再继续这个沉重话题。站起身四下看了看，向老人请教道：“这附近哪嘎有水？俺身上黏糊糊的全是泥，在河边凑合睡一宿，明早洗个干净澡再上路。”
老人向瓜地里面指了指，说道：“走到头就有水沟，水不大干净，要想干净水，得走挺远。”
丁万宝对小河沟没啥兴趣，连说道：“还是干净点好，最好是大河萢子”
“那你得走刚刚送丧的路……”老人站起身，指着刚刚那群人走出来的那片野地，说道：“顺着野地的小道往里走，一里多地有个树林，过了树林就能看见一条河，那的水清亮亮的干净。”
“那妥了！”
丁万宝站起身就要走，却被老人随后拉住：“俺得提醒你一声，林子里可都是坟圈子，晚上总有不干净的东西。”
“俺不怕那玩意，谢谢老爷子，咱爷俩回见。”
……
就这样，丁万宝顺着野地向坟地走，而且还抱了两个西瓜。
西瓜是老人执意送的，他本不想要，可架不住老头话说的实在：‘俺可没把你当要饭的，今儿咱爷俩对上眼了，瞧得起我就你拿着，一个当早饭，一个路上吃，后面的路可没有瓜地了！’
老爷子挺体谅他，特意给他挑了俩小的。即使这样，丁万宝抱着还是有点沉，又舍不得扔，只得咬牙挺着……
香瓜和西瓜吃得太多，肚子里稀了逛荡的，还没走到树林，丁万宝的肚子就开始闹腾起来，接着就是跑肚拉稀。
拉一阵、走一段，走走停停，拉得腿儿都软了，终于走到了满是坟堆的树林……
夜色笼子大地，弯月被云朵遮住，树林里更是黑漆漆渗人。
丁万宝此时已经抱不动西瓜，把两个西瓜托到左右肩膀上，慢慢在林中行走。
嚓、嚓、嚓……
正走着，前面传来了怪异的声音，丁万宝立时警觉起来，屏息凝神向声音来处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