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爷爷当的憋屈
“没有大刀?”
“没有。”赵顺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奶奶腿儿的……”
牛连铎心里这个憋气,好容易坐上大当家,结果要钱钱没有、要枪枪没有,使那么大劲连把大刀都喊不来,丢人啊!
牛连铎压住火气,恶狠狠喝道:“换俺的‘青钢解羊刀’来,我要把小白脸开膛破肚、掏心挖肝!”
“不要,不要啊!大爷饶命,饶命啊大爷!”江世杰吓疯了,水货、黄货兜了一裤裆。
旁边的赵顺又迷糊了,提心吊胆地问道:“大当家,你说的‘青钢解羊刀’是不是那把解牛刀?”
“解你爹羽巴刀!”牛连铎终于压不住火,怒道:“老子姓啥号啥不知道?随边提溜一把就结了,还非得他吗问,猪脑子!”
赵顺悔青了肠子,心里暗骂自己:‘腿贱啊!老实站那边多好,总想显摆,纯他吗出来找骂,该!’
他也没进屋找刀,里面乱七八糟的怕一着急再找不到,那玩笑可开大啦。
赵顺走到看热闹的五人身前,低头扫视一圈,弯腰从大脸猫陈福绑腿里拽出一把尖刀。
陈福嘎巴嘎巴嘴,又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看着赵顺抹屁股跑了回去……
“‘青钢解羊刀’再此,大当家请上眼呐!”
赵顺双手托刀,毕恭毕敬举到大当家面前。
刚见他撅屁股找刀,牛连铎心里也说不上啥滋味?撇着嘴接过铮明瓦亮的短刀,大模大样走到江世杰面前。
“小子,今儿你自己送上门来找死,怪只怪你命不好。”
牛连铎手腕一翻,抬手用刀去挑他的衣襟……
“别、别,大爷别杀我,我一时糊涂,求大爷手下留情,俺有话对丁爷说,不要杀我。”
江世杰看着眼前的短刀,想到自己被开膛破肚的情景,吓得魂不附体,哭喊得声嘶力竭。
牛连铎狞笑道:“你还敢等俺哥来?他来你死更惨!”
多活一时是一时,江世杰心中充满对生的渴望,央求道:“大爷饶命,让丁爷来杀我,千刀万剐死而无怨,别,啊!”
牛连铎没打算让他多活,手中的尖刀伸在衣襟下,轻轻往上一挑……
嗯?
没开。
牛连铎抽回刀在手上试了试,奶奶的……没开刃!
陈福这刀进山前刚买的,着急忙慌也没时间开刃,上了大西山忙着搭建木屋,新刀一直插在绑腿里没用过,没成想偏偏被赵顺选上了。
‘合着今儿该俺丢人。’
牛连铎一阵肝疼,可眼前骑虎难下,话已说出口,就是生捅也得把他肚子豁开。
回过头狠狠瞪了赵顺一眼,牛连铎转身对江世杰颇有意味地叹道:“哎,小子,你命真不好。”
确实命不好,刀没开刃,生捅硬豁得有多疼?
“大当家手下留情,大,大爷慢动手。”江世杰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可怜巴巴恳求道:“小的犯了糊涂,求大爷让丁爷来处置我,不论死活,绝无怨言。”
“你真想俺哥来处置你?”
“想,真想,打心眼里想。”
“俺哥可狠着呢,你别后悔?”
“不后悔,不后悔。”江世杰鼻涕眼泪流了一地,粑粑尿湿了一裤裆,眼里终于看到一丝希望。
“好,俺成全你。”
牛连铎心里那点杀气儿被手下人折腾净了,正好就坡下驴,甩手将短刀撇到赵顺脚下……
“赵顺看好他,啥时候俺宝儿哥来,你啥时候歇着。”
啊?
赵顺一肚子苦水没地儿倒,见大当家气汹汹进了木屋,他捡起短刀仔细端详,这才知道自己又错哪了?抬头去找大脸猫,早跑没影,另外四人站远远的都当他是扫把星。
‘一帮孙子!’
赵顺现在是---王八钻灶坑,憋气又窝火。
……
江世杰被绑到树上,眼瞅着日头下了山,又眼瞅着月亮挂起来。
他第一次觉着,月亮是这么的美,星星是那么的亮,瞅啥都好看,就连脸上的蚊子都招人稀罕。
他还活着,至少现在活着。
是死是活,还得等那个自己恨之入骨的‘仇人’来决定。
江世杰盼着丁万宝来解救他,又希望他永远别来,怕他杀害自己。
人生中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而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江世杰不知道自己将来是死是活?他只知道,如果丁万宝肯饶他不死,他甘愿跪在地上每天为其****,只要不死,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他想的很多,可惜没人在意他的想法和死活,大西山的爷爷们正围着篝火烤地瓜。
听听!被外人传得如神如魔、吞毛饮血的‘牛魔王’竟带着手下人烤地瓜,任谁能想得到?
牛连铎自己也想不到,竟到了如此地步?
这与他原想的大碗酒大块肉、上马金下马银的日子相去甚远,或者说根本不一回事。
现在他才知道当家难,米缸见底,火疖子见起,要啥啥没有,找啥啥都缺,这爷爷当的憋屈!
今儿好赖遇上江世杰这个冤大头,不但有银元,还闹了头驴。
好事儿是好事儿,可眼下遇到一个难题,宝儿哥要成亲,该准备啥贺礼呢?
道上人要面子,牛连铎也一样。
哥哥结婚自己必须到场,而且还要打扮像个样子,不说给哥哥长脸,起码不能丢人。贺礼也得拿得出手,让人一瞧得挑大拇哥!
为这事,七个人绞尽脑汁琢磨计策。
有人说把驴卖了,换一身像样的衣服,剩下钱买贺礼。
还有人说把驴卖了,买一大件贺礼,剩下钱再买衣裳。
几个人头皮都挠漏了,都搁这驴身上打主意。
牛连铎一摆手,把卖驴的主意直接否了……
“咱们是胡子,驴子将来添钱换马有大用,不能卖驴,咱抢他奶奶的!”
大当家意思是要干一大买卖,大伙又挠头了。
先别说抢大户人家,就是抢小户都够呛。七个人拎一根空管,进哪个村都是挨崩的货!
再一个,干买卖不管明的暗的都得先使人插仟望水,直愣愣蛮干简直是找死。(注,插仟--卧底、望水--侦查)
现在‘牛魔王’的旗号刚打出去,方圆几十里都盯着呢,你放个屁人家都能闻到味,干啥都难成。
就是去卖驴子都得加小心,若是被外码子瞄上,来个黑吃黑半路抢了去……那脸可丢大了!(注;外码子---他帮土匪)
“他奶奶的!这不成那不行,咱就靠在这啃地瓜?都他吗想辙!”牛连铎是真急了。
底下人一瞧,大当家发威了,那咋办啊?接着挠吧!
唰唰唰……
好家伙,几个人围着火堆一边啃地瓜一边挠头,头皮和虱子像咸盐面儿似的往下洒,不少都就着地瓜吃进肚儿里。
“当家的,俺想到个主意。”赵顺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白天的教训还不够。
“快说。”
“衣裳不用买太好,好衣裳搁咱们身上也穿不出样儿。再说大户人穿的好,咱咋都比不过,庄户人根本就没啥穿的,随便买一身都比他们强。所以,今儿刚得的银元加上咱们家底,买身衣裳够用了。”
“嗯,有点道理。”牛连铎颔首表示赞同,“接着说,贺礼咋办?”
“贺礼更好办。”赵顺胆子大了许多,接着说道:“既然喜事是娘家的张罗的,咱们花大钱有点犯不上,弄不好随的贺礼都落到娘家人口袋。”
“对对,对!”大家纷纷点头,确实是这个理儿。
“咱们随礼就是给别人看,娘家人趁钱不差咱这点礼,那个丁大哥和当家的交情也不在乎礼多礼少是不是?”
牛连铎点头道:“那也得说得过去,不能掉了宝儿哥面子。”
“那当然!”赵顺笑道:“所以俺们就送点特别的,别人未必有,有还未必舍得拿出来的玩意。”
“什玩意?”大伙都好奇他说的是什么?
赵顺神秘一笑道:“棒槌!”
“棒槌?”
“嗯,棒槌。”
钻地鼠吕玉明接道:“棒槌可不便宜,能拿出手的起码得三四十年往上。”
“笨!”赵顺点着吕玉明说道:“咱这大西山老年前儿就出胡子,放山打猎的不敢在这转悠。吉安这地方水美地多,人都忙着种地,最近的村子离咱们也得走一半天,常年没几个人来冒险。”
“所以我敢说,大西山这地界,上年月的大棒槌的多得是!咱们随便挖一根拿出去上礼,别人瞅着都眼红,里子面子都有了。”
罗亮一拍大腿:“对,俺以前在抚松跟人放山当过小打儿,咱自己挖棒槌,准行!”
“早说啊,咱还用坐这啃地瓜吃?”
“当家的,你拿主意。”
大伙热情高涨,纷纷看向大当家。
牛连铎也有点动心,但还得先确认一下:“当真有大棒槌?”
“肯定有!”赵顺很坚定自己的判断,“当家的,你看看这山,简直大没边了!别说不常来人,就是放山的都进来,大棒槌也多的是!”
牛连铎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好,明儿咱们去挖棒槌!”
“好奥!”
忽然有了财路,众匪纷纷叫好,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就去挖棒槌。
这些人中,只有罗亮放过山,赵顺虽然说得贼热闹,对放山抬棒槌算是个半吊子,其他人本身就是个‘棒槌’!
放山真有那么容易么?等天亮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远在县城的丁万宝刚从石清香身上下来。俩人搂脖子商量半天,丁万宝终于决定,明儿先到大西山给兄弟报喜送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