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诡秘孙飞
孙飞扣皮子没掉过。
就在我们上初三,快毕业的那一年,有一天,我去他们家找他,我会他去白鸟公园的游泳池去游泳。我们俩人穿过北行圈楼市场,那个卖猪肉的档口时,他站住了。我还以为他要买肉呢?我看见,他站在一个老太太的身后,过了一会,他就急急忙忙的走了,走的时候,连我都没来得及喊一嗓子。当我还在犹豫走还是不走的时候,只见那老太太着急忙慌的、急急忙忙的,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很可怜。只见她两手上下不停的,摸自己地衣服裤子的口袋。嘴里哆罗哆嗦的喊着:我钱咋丢了呢?我钱丢咋了呢?就在这个时候,围过来了好些看热闹的人,围观人里头有人就就说了现在小偷真多。有人又说:“刚才有个学生模样的小孩在你身后站着排,这会功夫咋就;咋就没了呢”?于是,有人就开始寻摸找人。突然,有人看见我了,那双找贼的眼睛看的我心里直发毛;让我立刻产生有被怀疑的直觉而心里不安起来。一个爱管闲事的男的走过来,问我说:你那个同学呢?上哪去了?我说不知道。我说完不知道,自己也在问自己,这么一会的功夫,孙飞这小子跑哪去了?这时又过来几个人把我围上了,你一句,他一嘴,逼问我,让我说出孙飞的去向?我说不知道这时有人说:你领我们去他家或者去你们学校都行,走吧,走吧。大伙说着就连推带拽的把我夹在中间,让我去找孙飞。就在大人们把我厮捋的很难堪的时候,孙飞回来了。并且,走到我面前,问我怎么了?我说:这老太太说她钱包丢了,有人说你在她身后站着,就说是你偷她钱包了,就让我带他们去找你。呵呵,孙飞笑了,孙飞笑的那么灿烂,那毛嘟嘟的大眼睛,笑成了一条缝,那两颗小虎牙,白白的全露出在他润湿润的红唇外边。看着就喜迎人,本来,孙飞长得就好看,这一笑更着人稀罕了。孙飞笑呵呵的对大伙说:我刚才是在老太太身后站排了,可是,我兜里钱不够,我看这肉挺便宜就跑回家取钱去了,这不还呵斥带喘的嘛,老人家你看看,孙飞说着就把好几张五元的票子,展开,让老太太看。并且,问老太太,您老看看哪张是您老丢的钱?老太太看了看说:都不是,我那是两张五毛的票子,孙飞嘴角稍微的一撇,做出有点揶揄的怪态,接着又很诚恳的说:叔叔大爷们,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我爸是市局的,我妈市妇联的,我家父母都是中层干部,都上班。我在家背饭锅,爸妈工资都在我手管着,双职工的饷金啊,大爷大叔们,五块钱我都看不上眼,我自己有的是钱,哪再乎你这几毛钱的小钱呀。你那点钱掉地上,我都懒得哈腰,说完又撇撇嘴说:您老是不是记错了你再好好翻翻兜兴许哪个兜你没翻到呢?您再好好找找您。大伙一看,这么有教养,长得又好看的孩子,咋能是掏钱包的贼呢?于是,就七嘴八舌的说,你再好好翻翻吧,你好好翻翻别的口袋。这时候,老太太也有点觉得象冤枉人了似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就下意思翻翻其他口袋,你还别说,她那几毛钱还真就在另一个兜里翻出来了。看着这种结局,大家就开始数落起老太太来了,东一句,西一句的,把老太太也给弄蒙圈了。事到这地步,人们也就没必要再在这里无理取闹了,一个个自己自言自语的,嗨,这扯不扯这扯不扯,讪不吧嗒的;灰灰溜溜的,一个一个自己找自己个的台阶走掉了。我俩也就晃晃悠悠不急不忙的逃出了虎口,脱离了苦海,像是胜利大逃亡一般,直接就奔百鸟公园游泳池那个方向走了。半道上有一家蓝幌的小饭馆,孙飞说先吃口饭吧,要不游半道该饿了。我说也是。我就跟他进了饭店,孙飞开了一个溜肥肠,开了一个摊黄菜,要了两瓶啤酒。咱俩就连吃带喝的造了起来,酒喝完了,咱俩又一人吃了一碗大米饭,撑得五饱六足的。你想啊,一九七二年那个年头能吃上这么好的饭菜,那不就是过年吗?我也就真的很诚恳的谢过了孙飞。那天我俩玩得挺开心,一直游了两场,四个多小时之后才取衣服回家。那年我十七岁属羊,孙飞十八岁属马。
事后我问他:你爸是哪个市局的?你妈是哪个妇联的?他笑了,没回答。至于,他从哪弄来的那么多钱,就更加让我迷惑。既然,老太太手里就两个五毛钱的票子,那他手里那些五元的票子,都是哪来的呢看来孙飞这小子还是有问题。多少天以后,有一天上午自习课的时候,他送给我一只新钢笔,是那种镀珞的合金铝杆;斑马螺旋图案的钢笔,好像是女孩子用的,上面还有雕刻的文字,笔力很纤细;好像是个青字。我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确实挺好,我挺喜欢,就把它别在我新做的蓝中山装的上衣口袋,自我感觉良好,有派。呵呵,没想到我没臭美两天半就出问题了。学校报道组搞了一个小评论学习班,我们班就选我去了,在学习班里记学习笔记的时候,一个叫王书青的女生,就总是瞄着我这支钢笔看,弄得我写字都很别扭。于是我就问她:你是不是喜欢这支笔?她立马就说:喜欢?这就是我的笔。我一下子愣了,你的笔?哪写着你的名字了?我结结巴巴的问她,她马上就说:你看笔杠上是不是有个青字?是,是有个清字我无奈的回答。因为我早就知道这笔杆上有个青字。所以我很没有底气。接着王书青就好像审贼似的质问我,这笔我是从哪得到的?一句快似一句不给我留喘息和思考的机会,就像这支笔就是我偷来的?而现在就被他的主人给抓了个大老现。当时,我也很生气,于是,就大声的告诉她:是同学给我的。她很急迫的追问说:谁,谁给你的?说呀,说呀。我实在被她逼的无可无不可的那个奈何了,就告诉她,是孙飞给的。于是王书青马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态度竟然缓和得就像没事了一样。
孙飞女生人缘好,同学中大有口碑。孙飞家四个男孩,他老二,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那伙的。好吃好喝捞不着,家务活还得多干做饭买菜扫地洗衣服外带码砖砌墙定钉子,全是他。他能把这些活做的很漂亮,余下的时间还能干点扣皮子挂马子的勾当。一个星期天,我去他家还他黄歌二百首,还没等我推开他家二道门,就听见一个特标准的胡松华的啊拉拉赫里拉的男高一独唱。真漂亮,孙飞的嗓子真好。我推开二道门进屋,让我感到意外的是王书清竟然坐在孙飞的身边两人挨得那么近,就像女孩子坐在男孩子的怀里似的,真让我挺难为情。我一时懵懂,王书青来干嘛来了?是因为钢笔来兴师问罪来了呢?还是?有可能。即是兴师问罪,可是,干嘛坐人家男生的怀里呢?这不成了搞对像了吗。看见我进屋,俩人磨磨唧唧的扭扭捏捏,好不难为情的样子,分开了一点距离。看见我来了,孙飞站起来给我拿烟,并且笑一笑,露出一对虎牙。我也对他笑笑,把他借给我的那本黄歌二百首递给他。他让我坐下,用手指了指王青,说这是五班的王青。接着又对王青说这是我哥们莘子。王青把手伸过来,具体地说,是把一只细如玉笋的又白又嫩的手伸给我。让我惊喜的老半天没舍得握,一是怕给女孩握疼了,二是你******那天跟我鸡皮蒜脸的猴急的样子,今天咋的了。晴天了?你晴了我还没晴呢。我勉强的握了一下香葱似的手指尖,很不认可的咧一咧嘴。说:你咋有空上这来哪。我这句话有两个意思,这钢笔在我手里就瓦鼻子瓦脸的追问咋来的?这钢笔出在孙飞手里咋就联系上了呢?搞对象咋的?拿我这事做药引子,你她妈的真行。我整个一个被害,现在却成了红娘,此刻,我感觉自己像个电灯泡似的那么尴尬。于是,我就说:你们聊吧我走了。
原来,那天知道钢笔是孙飞拿的,王书青就不再生气了,因为王书青早就看上孙飞了。倾慕之情久而有之,只不过没有机会表白和接触的由头。后来我和王书青的闺蜜李晶华搞对象时,李晶华跟我讲的:说王书青从学习班回来之后很兴奋,高兴地对李晶华绘声绘色的说钢笔找到了,不过是孙飞捡到的。李晶华说:你不是说钢笔是你姨给你从香港带来的钱夹里别着一起被小偷给掏包了吗?王书青脸有韫色,红的很无奈。于是带有女孩子特有的那种狡黠笑了。那时候,李晶华就看出来这王书青是真的爱上孙飞了。可是孙飞是不是能看上王书青就不好说了。因为凭孙飞的一个帅字全学年里就有好多个女孩子对他暗怀思慕之意,可是,没听说也没见过孙飞对哪个女生有过特殊的接触。所以当时的李晶华也不过就是感觉到王书青的一点单相思意思而已,也没当回事。可是没想象到王书青会拿这件钢笔事件说事。这是李晶华没悟到的,王书青的小阴谋竟然能够得逞。可见王书青的心底阴险之道的修炼高于一般的女孩子很多了。王书青真的拿这件事来找孙飞说事来了,那是在一个让人感觉春情四溢的人间四月天的午后,王书青在孙飞放学的必经之路北行花园的小凉亭后的那条小道上邂逅了孙飞。于是,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感激不尽的虚伪到家的闹剧,王书青那天倒扯的很有派,版新的的确良军上衣,深灰暗格的纯毛涤纶裤子,瓦白的塑料底的天津便鞋。脑袋扎个马尾吧。当王青挺着雄赳赳的小胸脯,摆着嫩柳枝儿似的小蛮腰。出现在孙飞的眼前时,孙飞真的给震迷糊了,这是在等我吗?呵呵王青说谢谢你帮我拾到了钢笔。(你听听她竟然说拾到钢笔)这可是我的心肝宝贝,这些天我一直很伤心,哭了好几回,这回好了,钢笔找到了。我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了,真的真的真的很谢谢你。说着王青从裤兜里掏出一方叠的板板整整的手绢递给孙飞,说这是我给你的报答,一点小意思呵呵请你收下。那情景你没在跟前,你若在跟前。你也会感激零涕。云里雾里,天一脚,地一脚的不知道酸甜苦辣了,反正就是感动,发自内心的感动大有想对着全世界说王书青我爱你的感觉。孙飞真的被眼前的这个玲珑剔透的小女生给感动了。于是,他竟然像个大人似的把这个娇小的女孩儿抱在怀里,并且在她那嫩的出水的面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王书青就像装了一兜水的气球一样瘫软在孙飞怀里嗫曘着,不知所云。事后孙飞跟我说:那天他把王书青给掴了。
那年的夏天很快就过去了,秋天也秋风扫落叶一般刷刷得翻动着日历。接踵而至的是冬天,我们也像我们的哥哥姐姐们一样面临着毕业分配。我们一九七二届的毕业生最******倒霉,我们就一个面向,响应伟大领袖**的伟大号召,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扎根农村干革命,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穷山沟里练红心。就像一个同学写的一首诗那样:我们念中学的那所学校,叫沈阳市的第二十四中,他现在的位置,应该在巴商路上的,黄河大街以东,每天早晨**点钟的太阳,照耀着教学楼绿色的楼顶,铺着大理石的楼道走廊里,闪烁着十七岁少女们美丽的倩影。给我们上课的老师们一律板着紧张而严肃的面孔。而讲解**语录,基本上是那个年代最时髦的教学内容,课堂上吴恒顺跟乔燕比拼钢笔小楷,课桌下魏世宽数着赢了宫海涛多少张烟宝,而一根八号的钢筋,在李福俊的手里被揋成漂亮应手的弹弓儿,教师窗外的大杨树上,起落的褐色鸟群,唧唧喳喳的唱着让人挺闹心的歌声,那个让人感觉无聊的学期,很快就结束了。毕业后去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做了一次十二月党人艰难的旅行。四十多年过去了,弹指一挥间,多少回在梦里我有扑回母校的怀中。
一九七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上午九点钟,我们爬上开往沈北郊区的汽车,屁股下边坐着我们简单地行囊。我们一路上敲锣打鼓招摇着火红的旗帜唱着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的革命歌曲,奔我们的第二故乡一个叫左佟浦子的村庄驶去,几十里的郊区公路,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远远地看去,这是一个树荫成林的地方,近了,才看见一座一座的庄稼院一栋一栋的民房。汽车过了一座小桥在小河边上的一个大院落里停下车。这是个新盖的一趟七间的红砖灰瓦建筑,房子大院套也比旁的人家的院套大,这里一定就是我们的新家了。下了车,院里早有很多人敲锣打鼓的欢迎我们,尤其是大瓦房的房檐下,挂着一条火红的大横额,上写金黄的泥金大字:热烈欢迎知识青年来我大队插队落户,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呵呵呵,老青年都很热情,先拉手,后抢着搬行李。大家热热闹闹的潮水般的涌进了房间,这应该算是一明两暗的房子,中间这间是******厨房,四个角上按四个农村大锅灶,东西两开门,一个进女寝一个进男寝。东西两个三间大通房,东西各两铺南北大炕。人多屋子里也暖哄哄的,大家把行李临时安放好了,落座先开欢迎会,先是青年点点长致开幕词,然后是进点老贫农讲话,老青年介绍改造经验,发表心得体会,新青年谈感想,表决心。孙飞做了很认真的发言,并且当大家的面把自己的无名指咬破写了血书要求火线入党,因为他在下乡之前就是火线入的团,最后贫邪主任讲话。总之,我们来到这里就得听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然后给我们每人发一把镰刀让我们割资本主义的草,给我们每人发一把钢锹,让我们挖资本主义的根子。扎根农村干革命,广阔天地练红心。接着开饭,高粱米干饭茄子土豆炖猪肉,大家伙吃的扛香呵呵。接下来我们连续一周的时间是学习。再之后把我们分配到各个生产队。我和孙飞分到一个队,第二天我们就上工了,是老青年带我们去到生产队认认亲,然后,放假回家过年,全青年点就两个老青年留守,可是孙飞却死要留下,妈的给我气够呛,咱俩是好哥们,一起来的一起回去这不是天经地义吗,妈的他偏偏拧着不走,非要在青年点过阳历年。七天之后我们回来他小脸瘦一圈,我骂他自作自受,他嘿嘿的只是笑。
这回回来我们可真的参加生产队里的生产劳动了。早晨,四点多钟进点老贫农冯大爷就带着一股凛冽的寒风推开了男生寝室的门,咋猛地寒气把我的脑袋吹的拔凉拔凉的,我刚要喊把门关上,还没等我喊那,老冯头就喊开了嗓子,都起来了都起来了快点,快点,然后就磨身回头钻进了女生的寝室,依然是男生寝室的那阵内容,不一样的是,他进了女寝室就不再出来了,而是一屁股坐在炕沿梆子上,咔嘛着一双斗鸡眼睛,像个机枪手一样,端着机关枪,前后左右一顿扫描。想象一下从他进屋开始,女寝室就就像庞培之难似的炸开窝了,你想啊,这些妙龄少女们,在家娇生惯养的,细皮嫩肉的,一天早睡晚起的,此刻,凌晨四点来钟的时分,都睡的正香的时候,猝然间,一股冷风吹来一阵野狼的嚎叫,能不炸营子吗?可怜这一群白的,黑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有穿内衣的,有没穿内衣的,全给录了像了。我们在懵懂中穿好了衣裳,大伙在怨声载道中起了床,男生骂骂吵吵,女生嘀嘀咕咕的走出了青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