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肉骨头
小巷子里光线幽暗，有几家小杂货店，尽头却是个烟气氤氲的小吃店。小吃店大敞着木板店门，门上红漆写着肉骨头三个字，字还写得挺漂亮。小店门口并排架了两口大铁锅，里面白乎乎的热汤翻滚，一块一块巴掌大的肉骨头沉下去又浮上来。
一个矮胖的老头，系着脏乎乎的旧围裙，双手握着一把铁锹似的大饭铲，正卖力地搅着锅。每搅动几下，他就用那把比他脸还大的的铁铲子连汤带骨头舀起来，凑到嘴边，嘟起嘴吹几下，喝一口喝，吧嗒吧嗒品味。喝过汤，他又用两根又短又粗的手指头撕下骨头上的一块肉，塞进嘴里，用力地来回咬一阵。他眉头一皱，露出不满意的表情，反手把铁铲子里的汤和骨头倒回锅里，接着扔下铁铲，两只小胖手弹棉花似的一阵忙乎，从锅旁的木架子上或抓或措搓，把各种调料往锅里乱撒。
在巷子口就能闻到香味，越是往巷子里走，香味越是浓郁，等到了近前，简直让人恨不得直接跳进那口大锅里去闻个够。
欧强杲完全忘记了那个什么异类空间大乱炖，不住地抽鼻子咽口水，“真香，真香，太香了，怎么能这么香？”
几个人走到店门口，胖老头斜眼瞅了打头的宇文峻一眼，胖嘟嘟的小嘴又噘了起来，往店里一指，“进去。”
他叉开两腿矗立在大铁锅前，手持大铁铲，气吞山河，简直就像一个大将军在下命令。他是那样气定神闲，信心十足，知道只要你到了这里，只要你鼻子没坏掉，想不进店都不行，因为没人能抗拒这肉香味。
宇文峻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然后一步就迈进了店门，后面三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踩着他的后脚跟也走进了门。胖老头自信得有理，这样喷香的肉味，真没人能抵挡得住，不进去吃一碗简直对不住自己。
肉骨头店门面挺小，里面却宽阔无比，看着简直就跟大学的食堂一样。一排一排的长条粗木桌，桌子两侧是同样质地的长条粗木凳。人们进进出出，到处热气腾腾，是人气，也是肉汤气。几个伙计跑来跑去递调料擦桌子，年纪老少不同，动作却都很敏捷，身形相貌也与门外煮肉的老头相似，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一家人。
这店里只卖肉骨头，所以不用点菜，就在进门靠墙边放了一张极长的粗木桌子，上面摆满了粗瓷的大海碗，都盛好了肉骨头。进门的顾客随手拿一碗，再自己找地方一坐，就可以开始啃肉喝汤了。吃完一碗没够，自己再去门口端一碗。每个木桌上另外备有调料盘，也都是自制的，吃酸吃辣自己调味。顾客自己要数着吃了几碗，等吃完了，最后跟伙计一起算帐。
宇文峻走进门，熟门熟路，自去墙边桌上端了一碗肉骨头，闻人玮和陆超也各端了一碗。欧强杲先端了一碗，想了想又端了一碗，一手一碗肉骨头，咧着大嘴乐不拢。
宇文峻特意挑了一个尽里头的桌子，让陆超靠墙坐在里面，自己坐在他旁边，欧强杲和闻人玮坐在对面。即使是在吃饭的时候，几人也保持着应有的警惕。
陆超可是饿坏了，迫不及待地捞起一块骨头啃了一大口，咀嚼得太急，把舌头都咬了一下。他很快就吃完了一块骨头，再吃第二块，却发现这些骨头不是从同一种动物身上来的，一吃第三块，果然又是另一种滋味口感。
欧强杲已经一碗见了底，抹一把汤汁淋漓的嘴，满足地哼一声，把第二碗拖到自己面前，“好吃，地道，这才是大乱炖。”
陆超问：“这都是什么动物的肉，好像种种不同？”
欧强杲顾不上回答，闻人玮替他回答：“这是与异类空间相通的其它各空间的特产生物……”
闻人玮话还没说完，陆超手里的骨头掉到了汤碗里，“各空间的特产生物？难道这碗里还有人肉骨头？”
宇文峻一口汤呛在喉咙里，不住地咳嗽。如果不是万分舍不得，欧强杲嘴里的肉就掉出来了。
闻人玮先笑了一阵，才说：“怎么可能？有人肉我们几个还会吃吗？说穿了也没什么稀奇种类，不过是咱们常见的那些猪牛羊鸡鸭兔等等，只是产自不同的空间，口味有差别。更主要是这店的厨子手艺太好，才能融合各肉之长，弄出这么一碗让人停不住嘴的肉汤。”
欧强杲好不容易忍住笑，却又指着陆超担心地对宇文峻说：“队长，不是我说啥，要是把这小子留在行动队，恐怕用处不大，笑料一定不少。”
宇文峻啃着肉没说话，陆超看看欧强杲又看看宇文峻，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却也没敢探问。
“哎，突然想起个问题。”欧强杲嘴里塞满了肉，还要挣扎着说话，“队长，你一向对饮食不讲究的，怎么会知道这么个好地方吃肉？我来异类空间这么多次，都没听说过这小店。”
宇文峻脸色有些阴沉，半晌才说：“看到门口做汤的胖老头了吧？”
“当然看到了。”欧强杲又补充一句，“绝世煮肉高手，应该弄回总部天天给咱们煮肉。”
宇文峻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他以前就是天天待在总部，只是没煮肉。”
“不煮肉，他还会干什么？”欧强杲问。
宇文峻瞅他一眼，“像你一样，专门负责研究武器装备，尤其是冷兵器。”
“什么？不可能！我查过咱们总部五百年来所有武器专家的详细资料，绝对没有这么一位精通煮肉的专家。”
宇文峻低头看着碗里的肉，“你要是还记得铸造刀剑混合银水的发明人，你就知道他是谁了。”
欧强杲愣住了，然后才试探着说：“不可能吧？他怎么会是宇文启明前辈？不是说启明前辈百多年前就因为犯下大错，而被驱逐出中州了吗？”他说不下去了，既然宇文启明离开了中州，为什么就不能来到异类空间呢？
宇文峻脸色冰冷，语气很肯定，“他就是宇文启明，也是我们宇文家的嫡系子弟。他和我父亲犯了同样的大错，就是丢失了那件武器的秘密。”
如果说宇文峻生父宇文辉的离家出走是宇文家族，也是四大家族最大的丑闻，那宇文启明失去记忆绝对可以说是另一个重大迷案。这两位宇文家的子弟之所以对四大家族影响深远，不是因为他们个人的性格经历，而是因为在他们手上丢失了一件武器的秘密。千百年来，四大家族的祖祖辈辈就是凭借了这件最强大的武器，才得以驱神逐魔，和平人世，逼迫所有非人类的其它族类远避人世之外的空间。
一百年前，掌握着这件武器秘密的人，就是当时宇文家的族长，也是被誉为武器天才的宇文启明，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好像一夜之间，宇文启明突然丧失了记忆和智能，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因为宇文启明的这个意外事故，四大家族失去了这件武器的许多秘密，只剩下一些残余的秘密还在宇文家的族长间流传。而在上一代宇文家族长宇文辉也离家出走后，这件武器的最后一点秘密也跟着完全湮没了。从此后，这件人世间最伟大的武器，连同四大家族先人们的丰功伟绩一起，成为了四大家族内部最让人神往也最让人唏嘘的历史传奇。
宇文峻突然之间变得情绪消沉，欧强杲和闻人玮的脸色也一样难看。
陆超壮起胆子问：“那个武器，到底是什么？”
宇文峻和欧强杲都没有心情理会他，闻人玮黯然说：“修刀，那件最强大的武器就是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