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诀别
海棠又四下观察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本来今天罗老板是想利用你所提供的线索拿内鬼做诱饵抓几个“仙人掌”的重要人物，但没想到“仙人掌”那边对此完全识破并且在‘园丁’召开全体会议的时候突袭会场。刚才我接到罗老板的示警电话，他从现场侥幸逃脱，但现场其余人可能已经被仙人掌消灭或者擒获。他觉得情太很危急，特意告诉我务必要把你掩护好，“仙人掌”这次可以说是完胜了?”
听到“园丁”的成员已经被仙人掌抓获，默林倒吸了一口冷气，惊讶地喊道：“怎么会这样，‘仙人掌’怎么又看透了‘园丁’的布局。”
海棠扁了扁嘴唇、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这时候正好服务员把他们点的饭菜送了上来，两个人都停止了讨论，待服务员走远了之后默林赶紧急切地问到：“罗老板还说什么了？”
“没什么了，听得出来他的处境并不安全，说话也很匆忙。我们只能等他觉得安全和安定下来才能知道事情的大概了。罗老板早就跟我说过，与‘园丁’内那些盲目乐观的人的看法不同，迅速膨胀的‘仙人掌’的力量无论怎么看都要比‘园丁’大得多，但一直没有全面进攻肯定有它自己的原因，没想到该来的终究躲不掉呀。”
海棠叹息了一声，抬头看看默林紧蹙的眉头又宽慰到：“咳，咱们现在瞎担心没有意义。赶紧先吃饭吧，静观其变喽。”
两个人默默地把肚子填饱，默默地结了帐，默默地坐回到车子里。两个人坐在座椅上好一阵儿没有言语，都在揣摸着自己的心事。就这样在沉默里僵持了半响，忽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转向对方问到：“现在去哪？”然后两个人又都哑然失笑，车内凝重的气氛随着自嘲的笑声才消除一些。
这时海棠的手机忽然嘀嘀的响了一段提示音乐，默林精神一振忙问“是不是罗老板的电话？”海棠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一边摇头，“听提示音的声音应该有电子邮件。”海棠点亮手机屏幕果然提示是有一封新邮件，邮件是罗老板发来的，简短但字字惊心。
“园丁已覆，严泉等被擒下落不知。李山铭已叛变，大家皆有危险，切切保护好默林。我的电话已不安全，不要拨打，待我脱险后联系你。”
海棠和默林头顶头凑在手机屏幕前把这条来自陌生信箱的邮件反复看了几遍，心里越发的冰冷，原来事情的发展比他们设想的还要更糟糕。
“居然连严泉他们都被抓住了，‘园丁’这次真的要糟了。”默林着急地搓搓手掌，忧心忡忡地说道“果然如罗老板所料，那个李山铭如此靠不住，这可如何是好？”
“李山铭并不知道你的底细，你应该还没有那么快被找到。即便见过你的严泉还有邓子辉也对你的具体事情知之甚少。知道你的来历、工作地点和真正住处的也只有我和罗老板而已。”
“不对吧，你那次来接我的时候是杨鸣开的车呀，他是知道我住在哪的。”默林忍不住纠正海棠的说法。
“杨鸣没有被抓住，暂时不用担心他。”
“你怎么会知道？”默林有点不服气。
海棠耐心地解释道：“如果杨鸣也被抓住了，罗老板肯定会在邮件里写出的。就算不写严泉也会写杨鸣的，因为罗老板和杨鸣的关系不比寻常。而且杨鸣比较机警，在星期八又擅长高来高去，猝然想抓住他是不容易的。所以你暂时不用太担心自己，倒是我基本上暴露无遗，李山铭知道我的详细信息，毕竟他是组织的四号人物，一些老一点的成员他都能掌握些信息，罗老板所说的‘大家皆有风险’也许指的就是这个。”
“这么复杂呀”默林挠了挠头，“不过也许也没那么严重吧。就算‘仙人掌’颠覆了‘园丁’，最多不过是胁迫他们归顺，如果不顺从也最多剥夺他们进入星期八的能力，就是令其在星期八当场死亡。现实世界里的生命和生活都还在呀，不必搞得跟世界末日似的吧。”
海棠摇了摇头，“不会的，他们费尽心思图谋独霸星期八，野心肯定不仅局限于虚拟世界。所以为了保卫他们的秘密，在现实世界中也不会放过危险的知情人的。”
默林的心猛得往下一沉，海棠说的其实很有道理，残酷的社会生活已经让他明白了，谁也不知道人在利益的驱使下可能在疯狂的道路上会走多远。他叹了一口气，看到轿车控制台上的时钟已经指示是下午四点多了，便问海棠，“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办。”
海棠整理了一下刘海，徐徐说道：“这样吧，我先送你到最近的公交车站，天色已晚，你先回去，我进城去探探风声吧。放心，别人没有那么容易查到你。今后也是我给你打电话和发邮件，不许你给我打手机，用路边公用电话也不行。”
“你还是给我留个别的方式吧，万一你的手机也停了不能用，而我还有急事求救呢？”
海棠迟钝了一下，“不会的，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哎，你这个人。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把飞刀给我，好歹我还能保护你呢。”默林想抗辩一下。
海棠很严肃地摇了摇头，“不是不信任你的能力，我要尊重罗老板给我的嘱托，我必须暂时让你置身事外，你要理解我。”
海棠看得出默林的不满，迟疑了一下，掏出笔在一张停车发票的后面写了一个号码，“万一确实需要联系或者出现了极端的情况，你加这个QQ号码，给我留言吧。”
默林看着海棠期盼着望着自己的炯炯眼神，心头一热，默默点了点头，表示服从安排。
海棠把车开到一个能打到黑车的公交站示意默林下车，默林抿了抿嘴唇：“你要多加小心”。
海棠挤出一个微笑，“放心吧，我要不济还有你来英雄救美呢。”说着，海棠向默林伸出左手，表示想握手告别。那一刻默林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翻滚，冲动之下他没有去握住海棠伸来的手而是倾身过去给了她一个短暂的拥抱。
海棠没有抗拒，反倒是在他耳边安慰了一句，“没事的，我很机灵的呢”。
默林在车下看着海棠的黄色小轿车渐渐从道路远处消失了这才心事重重地找了辆黑车辗转回到了昌平的住处楼下。默林不想上楼，他不知道小薇是否还在，是否还要再跟她扯一次谎话。另外他放心不下海棠，万一她进城被抓住怎么办，但是自己已经答应她不会轻举妄动，真是空有一身本领但进退维谷。在楼下长椅上坐了良久，夜幕笼罩，华灯初上，感觉到倦意的默林竟在夜风中一不小心睡着了。当他再次惊醒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现实世界里的周一清晨了，从床上一跃而起的默林大叫了一声糟糕！
默林整个周一的上午都是心不在焉的，虽然人坐在办公室但是心一直挂怀在别处，总是时不时地看手机上有没有来电或短信。默林心里算计按理说罗老板回到现实世界应该有所联系的，为什么一上午都没有只言片语呢。是不是由于自己在星期八傍晚不小心睡着了而错过什么了呢？不安的默林甚至有几次忍不住想给海棠打电话，但是想想她之前的郑重警告又作罢。好不容易熬到了午休吃饭的时间，默林完全没有什么食欲，随便在楼下扒拉了几口盖饭就到天台上眺望远方希望找到内心的平静。
恰好在此时沉默了一个上午的手机忽然响动了起来，默林忙低头观看，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安徽联通号段的手机号码。但默林的直觉告诉自己是罗老板，果然在接通了电话之后那边传来了罗老板久违的磁性声音。
大概半个小时后，默林匆匆离开了出租车，矗立在中关村图书大厦附近的一栋旧式办公大楼前。默林四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这就是刚才罗老板在电话里约定的见面地点。罗老板在电话里只是招呼默林到这个地点会个面，别的内容完全没有提及。满腹疑窦的默林打量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去何处去找到罗老板。忽然手机再次响动，罗老板告知他进楼到11层的1106房间来。
默林心想罗老板还真是谨慎，不一下告诉自己会面的地点，分明是想居高临下观察清楚了才跟自己碰面。默林按照罗老板所说，乘坐电梯来到11层，但还没来得及去找1106房间在什么位置，但刚出电梯间已经迎面碰上了面色阴沉的罗老板。
“哎，罗老板，你怎么。”
罗冰没等默林说完就劈头打断他，“别说话，快跟我来。”
默林满腹疑窦地跟着罗冰快步穿过走廊来到楼梯间，罗冰伸头往下张望了一下，面色更加沉重。默林忽然有点明白了，“罗老板，是不是有人跟着我来了？”
罗冰点了点头，“这些人还真是棘手，虽然我居高临下，他们隐藏得还真好，等看见你进了楼就已经晚了。”
默林有些错愕，“这些人是尾随着我来的？他们是谁？”
“当然是‘仙人掌’以及他们的爪牙，我真是低估了他们的能力和决心了。”
“但这毕竟不是星期八呀，我们可以报警呀！”此时楼下攀登楼梯的声音越来越近，而且从本楼的电梯方向也传来了脚步声，默林的额头瞬时布满了汗。
“没用的，躲得了一时而已，再说正常日子里谁会相信这种故事。”罗冰示意默林跟他一起沿着楼梯上行，默林注意到罗冰一边疾走一边把手机SIM卡取出来掰碎。大楼一共有十六层，两个人一直来到十五层，罗老板把掰碎的手机SIM卡从窗户丢了出去，气喘吁吁地跟默林说：“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拼一下了。”
罗冰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默林，“来不及细说了，你到那就知道了。”默林赶紧接过信封，匆匆一瞥里面似乎是一把钥匙，刚要跟罗老板问详细。但此时罗冰从怀里掏出一把幽蓝色的****式手枪，一脸郑重之色。默林眼睛睁得大大的：“罗老板，你真要硬拼？”
面色冷峻的罗冰没有回答默林，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门禁卡塞给默林。“过会儿闹起来，你从那一边的楼梯下到地下一层，朝南的走廊尽头有扇门，用这个卡可以打开。那条路直通马路对面的图书大厦，路上没有监控。”
默林被罗冰的一系列安排搞得有点晕，“罗老板，我们可以一起走啊！”
罗冰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拍了拍默林的肩膀，“我不去引开他们，你是没机会到地下室的。别争论了，如果我没事我会在信封里的那个地址跟你会面的！”
然后罗冰拉开手枪的保险就要作势下楼。忽然他又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又转过身到默林身边低声交待了一句：“密码是你名字的全拼，万一以后靠你自己了，你一定要好自为之”。
还没等默林问罗冰所说的密码是什么意思，罗冰已经返身下楼。默林注意到罗冰转身前看自己那一眼意味虽然匆匆但是意味深长，而且眼眶还有点红，忽然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觉在默林的心底升起。
还没等默林发完呆，楼下很快就传来了枪击和喧哗的混乱声音。默林是个有判断力的男人，他当机立断暂时放下心里的重重疑虑，赶紧穿过走廊飞奔到另一侧的楼梯间后尽量蹑手蹑脚顺梯而下。虽然默林与罗冰所在的楼梯分别在大楼的两端，相隔甚远，但耳中仍能听到那面的枪声和混乱的脚步及呼喊声。罗冰的策略果然生效了，那些追踪者果然都被吸引到那一侧的楼梯去了，默林加快步伐很快就来到了大楼的地下一层。默林原以为地下一层会是停车场，下来才发现其实是一间间的仓库，环境十分肃静。他记着罗冰的嘱托一路走到朝南的走廊的尽头，果然有一扇密闭大门，门上醒目地写着“专用通道”。默林侧耳倾听已经听不到楼上的喧闹声，心里不由非常挂怀罗冰的安危。他掏出罗冰刚才给的门禁卡，打开了通道门，沿着昏暗的通道一路走过去才明白刚才的那座大楼的地下一层被用来当作马路那边图书城的仓库，而这条通道就是横穿过宽阔的四环而到马路对面的。
默林穿过了悠长的通道推开对面掩蔽的大门，赫然已经来到一个用于卸货的地下停车场。有很多人正在其间忙活着，心不在焉的守门保安看到手中空空的默林也没问什么，默林一路无阻沿着员工通道楼梯来到了一楼并走出了大门。
站在外面明媚的阳光下默林发现刚才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现在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在宽阔的四环路的另外一边。默林朝着马路那边张望了一下，发现路边聚集着不少人正在指指点点着。默林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左右观察了一下没有异样，便悄悄走了过去。
默林走到热闹的四环路边才发现站在马路边上围观的人相当多，顺着人群关注的方向，默林发现四环主路上横七竖八挺了好几辆车，有私家车也有交警的车，一堆人正围在一辆乳白色的长安小货车前面议论着什么。其他通行的车辆远远地绕开他们，让北四环本来就繁忙的交通更加拥挤。
因为人多车密默林看不到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旁边正巧有个卖哈密瓜的小贩也在衬伸着脖子看热闹，默林就掏出硬币买了他一块哈密瓜顺便装作不经意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买瓜的小贩是个健谈的家伙，立刻绘声绘色地讲给默林听。原来刚才有一个满脸是血的半秃顶的中年人忽然从马路那边冲上了四环路，还翻越隔断的栏杆跑进了全是快速车的主路。而且本来在他身后还有几个追他的穿制服的人，看他跑得那么疯狂就停在马路边上没追。
默林心里一个咯噔，打断了小贩，询问是什么样穿什么样制服的人，是警察吗。小贩挠挠头说他当时也没太留意，但肯定不是警察，那衣服有点像城管或者保安什么的。小贩当时主要注意冲到主路上的那个中年人了。当时路上的车辆虽然都尽力绕开他，但就在他快躲开一辆小货车的时候忽然整个人的身体抽搐了两下摔倒了。结果原本想避让他的那些车辆应变不及，头尾相撞，就变成现在这样混乱的样子喽。
默林追问小贩那个倒下去的中年人后来站起来没有，小贩茫然地摇摇头。默林的心里更加沉重了，他知道躺在主路那辆小货车前的一定是罗老板，但又不好近前去打探。正在茫然间，救护车已经鸣笛来到了现场，在众人给医护人员让路的瞬间，默林终于瞥见了仆倒在地上的那个人确实是罗冰。心中最坏的打算终于变成了现实，默林觉得自己的手不住地发抖。这时一个消息传到了路边看热闹人群中，说是倒在地上那个中年人背后有两个枪眼呢，撞车之前就已经打中所以没有避开货车。
这个爆炸性消息如同在池塘里丢下了巨石，人群顿时议论纷纷。默林机械地看着救护车装上罗老板的遗体鸣笛而去，心里好像一下子被清空了，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会？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