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二十三 梁子
在将军府后院深处一个僻远安静的地方是一处秘所,很多机密的文件军务要事柳永都会在这里处理。
此时坐在柳永对面的周岩心递给他一份报告。
“那个南秀很有意思,打听到的消息说她自小就到了凤鸣阁,也就是说她是没有接触高手习武的机会的,凤鸣阁成立才几十年的时间几乎都是些无甚身份的柔弱女子。”周岩心拿过一幅字画观赏,然而这些于他并无什么不同,很值钱,除此之外想跟他讨论艺术之类的问题无异对牛弹琴。
“她之前是怎么到的凤鸣阁?”柳永放下手中报告,等候回答。
“你以为呢?凤鸣阁里姑娘们有从小被拐卖的过家境不好被家里人卖掉的,也有无父无母为了口饱饭心甘情愿到那里的,这种事如果不当面问辛南哪能查得那么清楚,你又不让当面问。”周岩心摊手,很多事情当面说清楚就好,偏偏那么多人喜欢把事情复杂化。
“很多事情并不是说当面就能说清楚的。”柳永浅酌一口茶“南秀现在看起来至少对辛南看不出好坏,谁能看清以后会怎么样。”
“是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还身怀绝技,连我都不敢说一定稳赢她。”周岩心说着打开另一幅字画,这间密所里都是柳永费尽心机才搜集到的名家书法、字画、古玩,艺术价值颇高。这些对周岩心来说就只有哪一件更值钱问题。
“烟蒙那边的人在文应龙那边的事过去后不知是否还会有所行动,可惜不知道那些人是谁派来的,你多帮我留意一下吧,今天你跟辛南也见过面了,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办法让你进到辛南那边帮忙?”
一个不知来历的女人,没有高人授艺却武技高超,那已经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了,不需教导就无师自通是何等精才艳艳。柳永断定必有高人或是看中南秀天资收了这名弟子,自己一身武艺于敌军中取敌将首级也是千锤百炼才练出来的,断不肯相信一个女子竟有胜过他的天分。
“那么,这算是保护还是监视?”周岩心玩味的看了一眼柳永。
“自然是保护,辛南不会武功没个人保护我总不放心。”
“我看那晚南秀跟辛南的样子,两人的关系可不一般啊,而且都一起同床过了。”言下之意柳永别有用心。“你是想让我保护秦美兮!”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
柳永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咽的说不出话“你,想多了!”
“也对,看秦美兮一张伶牙俐齿不会武功都没人能从她身上讨得了便宜,要事再学了武功得话……”周岩心话语顿一顿再看柳永笑着说“那她以后嫁了人,丈夫都管不了,多半是个老婆奴呢哈哈哈……”
“你!”柳永气急拿起杯盏就要想周岩心砸过去。
周岩心拿过字画挡在身前,看得柳永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放下手中茶碗。
“让我当保镖,价钱可不便宜啊!”周岩心饶有深意的拉长语调“——不如,把这里的字画送我几幅?”一幅公孙铭的花前雨被他拿在手中。西陈自立前烟蒙著名的山水画大家,仅此一幅花鸟画,也因此这幅画越发显得价值连城。这幅画的名气之大连周岩心对字画一无所知也知道其声名。柳永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将此画拿到手中,岂肯轻易易与他人。
“滚!”柳永大骂,你不是只要钱的吗?什么时候还玩起了艺术?
周岩心见他生气,放下字画有心转移话题“说真的,天下女人这么多,何必非要她,一个风尘女子……”说到这里周岩心止住话,意识到自己说话过了,看向柳永的脸,脸上闪过真正的怒色。
“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周岩心装着若无其事的说事,问他打算怎么把他放到辛南身边。
柳永也是静下来,思索良久跟他细细商议。
凤鸣阁里,姑娘们早已睡去,辛南却跟着南秀在屋顶饶有兴致的看星星看月亮。
时节正还是春季中旬,都京地处偏北,入夜多少还有些寒风,两人披着披风坐得很近。
时值中春,天气多为多云,少见有满天繁星或圆月高悬的时候,一轮弯月斜挂挂高空,乌云却把它压得极低,看起来近在眼前伸手可得。
“手怎么样了。”
“还好,过几天应该就能活动些了。”平淡的语气使南秀显得不食烟火。
“哦。”辛南应声,怎么可能没事,一句还好却把他所有的关心拒之门外,在府衙的时候南秀被夹得瘀黑乌肿的双手就让辛南触目惊心,怜爱之色虽藏得好,可一开口却全暴露了。
而两人都不擅长说关心的话,一句应声后气氛顿显有些尴尬,两人一个抬头看天一个低头看地,顿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今天把文应龙放了是已经做决定了吗?”辛南与南秀一起多年,默契无比,怎会想不到她要做什么。
“嗯,决定了,过几天等伤好了就去讨债。”南秀说,这个女人下定决心要做什么的时候无人可更改她的决定,切辛南深知南秀有仇必报的性格,人敬我一尺我报之三丈。
“嗯,这几天我多看着些文应龙注意他的动向。”其实文应龙这样的人何以值得辛南南秀过多关注,然而两人都是记恨的人,南秀说不追究辛南也不会就此罢休。“我其实很奇怪,文应龙一个都京府衙,怎么敢如此行事,看他样子也不是莽夫,胆小怕事的样子如果没有人指使行事多不过求个中庸之道又怎么会突然行事嚣张起来?我跟美兮出去跟柳永游玩那天凤鸣阁有什么奇怪的人来过吗?或者说可疑的?”
“能有什么人,来凤鸣阁的都只为寻欢作乐,看舞姬优伶。”事实是南秀经辛南话语点醒记起那天却有人来捣乱过。
姜桀,定边王嫡孙,因着定边王功绩即便在朝堂也是权势滔天,平日乖张跋扈比之陈世杰的纨绔更不可理喻,横行霸道更甚。说陈世杰是花花公子那姜桀就是实实在在的恶霸,毫无道理可将。然而虽然霸道却也于一般人不同,并不沉溺风尘,那天听了身边仆从说道凤鸣阁如何之好,置身其中若凡尘仙境,美人环绕,歌舞超群便是宫中歌姬亦不能及。
姜桀听闻凤鸣阁两位尤物一个高冷不食烟火若空谷幽兰,一个如林间小鹿灵动活泼,自己整日游逛都京竟不曾听闻秦美兮跟南秀大名,立马向着凤鸣阁方向过去。
到了凤鸣阁姜桀方知闻名不如一见,眼睛立马被南秀深深吸引。南秀向来少理凤鸣阁事物,恰巧辛南、美兮都出去了自然要主持大局,又不善言辞,平日来凤鸣阁的都是常客,非富即贵,都清楚南秀性子那会有什么轻佻言语轻浮举动。
姜桀却是见猎心喜,平日要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旁边仆从更是煽风点火,我家大人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别不识好歹!
姜桀一巴掌扇到那仆从脸上,收起常态骂道“南秀姑娘是你说得的吗?记住,以后她就是姜少奶奶!”这话是对身后的几名仆从说的,连商量都没有就已把南秀说成自己正房。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叫少奶奶!”一名心腹意会道。
“少奶奶!”一群人叫道,被抽耳光的仆从也捂着脸跟着叫。
清怡、文凤等人都看向姜桀这边,又看向南秀。这位平日寡言少语的冷傲女主今天会怎么做呢,老板不在,美兮也出去了,不善言辞的她要怎么打发这位定边王孙?
南秀笑了,平日难见南秀笑脸的姑娘们都觉寒意彻骨。姜桀的仆从见此自然一些这女人跟普通女人没什么不同,一样的贪慕虚荣,然而少爷看上的人自然就是少奶奶,还她哪样?大家受到南秀笑脸自然还以颜色,同样对她笑。
姜桀说“我不强求你,愿意跟我走现在就走。”
“你们叫我少奶奶,那我叫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南秀笑着说,对姜桀的话置若罔闻。
“您叫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群人异口同声说。
“那我叫你们杀人敢不敢?”
“少奶奶有令上刀山下火海小的们在所不辞,何况杀人!”能在姜桀身边做仆从护卫的自都身手不凡,杀人的勾当更是驾轻就熟。
“我让你们杀了你们主子呢?”南秀轻问。
姜桀挑了挑眉,凝神看向南秀,没了傲然神色。所有人都看向南秀,惊异于南秀竟敢如此口出狂言要杀了定边王嫡孙。
简直是胆大包天!
一群如此闻言叫嚣着要将南秀生吞活剥,各种污言秽语更是不堪入耳,凤鸣阁里又有那个女人好惹,见那边人骂得狠也纷纷还以颜色,骂得不比他们好听多少,完全没了平日大家闺秀的样子。
姜桀摆摆手,让仆从都住了口,南秀那边也姑娘们见对方停止叫骂再骂一会也跟着止住声音。
“你好的很。”姜桀说,听不出喜怒,也没有人会认为这是赞美。
“多谢称赞。”南秀说。
“我以为做不成夫妻我们至少可以做朋友。”朋友!谁会想跟一个刚还说着要杀自己的人做朋友!
“姜公子肯赏脸已是凤鸣阁荣幸,区区贱民哪敢冒犯尊颜趋炎附势。”话语已经用身份地位把两人分得很开。
“贱民!说得好,那么你这贱民刚刚冒犯了本公子,该当何罪!”言语已经表明除了委身自己南秀无路可退。
南秀不是秦美兮,说不出“姜公子大人大量,小女子如有冒犯在此陪个不是”这样厚脸皮的话,只说“姜公子真要论罪大可把她杀了。”
梁子就此结下,南秀交待此事不许跟辛南提起,且事情才过两天,文应龙又以审问疑犯的说辞押走她,很难将两件事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