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温情默语
“仙羽大叔还真是个妻管严呢。”千月听到了门外的对话，嘻嘻笑道。
墨染也不禁笑了出来。
看到墨染心情逐渐开朗了起来，千月又试探性地问了句：“墨染，你不会怪仙羽大叔和灵羽大婶吧？”
她指的还是暗元素本源的事，毕竟，这种罕见的天赋被强行剥夺，任谁都不会很乐意的吧？
墨染摇了摇头。
的确，自己十分希望摆脱黑魔法本源的困扰，但自愿放弃和被剥夺却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一开始受到仙羽的逼迫，自己确实是有些许无奈与愤怒，不过，等到见过仙羽的家庭，理解了他的执着之后，他却是由衷地希望能帮到仙羽。
墨染不愿告诉千月自己厌恶暗元素本源的原因，所以只得说道：“没什么，反正还是可以恢复的。我也希望能够帮到仙羽大哥。”
千月不禁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刚刚看到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在难过呢。”墨染宽容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房间静了下来，墨染仍自想着之前仙羽尊者所言种种，脑海中不时闪过梦中的画面，情绪低迷没有开口的**，而千月也找不到什么话题，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哎呀！”千月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惊道：“坏了坏了，这几天在这边耽误，恐怕要错过圣院报名的时间了。”
其实这件事她早就想到了，自然也知道有身为圣院导师的莫长生在，入学根本就没有什么问题。之所以表现的这么惊讶，只是为了引一个话题罢了。
果然，千月看到墨染一怔，又听到他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了。”千月故意苦着脸答道。
“哦。”
墨染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看得千月有些牙痒痒，不过她还是耐心引导着这个话题的进行:“你不着急么？”
墨染疑惑道：“我为什么要着急啊？我又不去上学的。”
“什么！！！”
千月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你..你不是要去圣院的啊？”
墨染更有些莫名其妙了：“我有说过要去圣院么？”
千月回想了一下，确实，这一路并没听道墨染说着这样的话。这么想着，千月心中不禁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失落。不过她掩饰得很好，只一瞬间便调整了过来，并未被心不在焉的墨染发现，继续装作苦着脸，说道：“那你也不关心我能不能顺利入学啊？”
墨染微微笑了笑，说道：“凭你的身份，要进入圣院，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他早已通过莫长生、慕羽云二人隐约揣测到了千月的身份。
听到墨染的话，千月俏皮地眨了眨眼：“跟你聊天真的很无趣诶，就只三言两语便没话说了。”她望着墨染，眼神中有一种异样的神采，语气也有着些许的期待，“那你..会不会去银枫城呢？”
说到这里，她语气又有些低落了，“你又不是去圣院的，恐怕也不会去银枫城的吧？”
银枫城，便是圣院的所在地。
“银枫城、圣院么，”墨染眼神有些悠远，“我会去的，有些事需要做个决断！”
那个“梦”，折磨了他十几年，他认为已经够了。无论多么重的伤痛，总要懂得放下，才能更好地走下去！他决定在圣院，跟以前的自己做个决断，从此认真地、真正地活下去。
听到墨染要去圣院，千月心情忽然就愉悦了起来。她本来坐的离床便近，一激动，手自然就放在了被子上，正好压住了墨染的手掌，她手臂一僵，却没有移开，怯怯地将白嫩的手伸进被子，紧紧握住墨染的手掌，说道：“那我们一起去银枫城哦，就算到时候你要离开，这段路也一定要陪我走下去。”
墨染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忽然有些茫然了，还有一些莫名的情绪，他感到脸有些发烫，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又有些不舍的，非但不舍得，反而攥得更紧了。
这时，他又听到千月说了一句话，柔柔的，却十分的坚定——
“这些天的经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
宏伟的城堡仅住着四个人，确实显得有些冷清了，墨染在床上乖乖躺上两天之后，终于感到身体并无大碍。走出房间，望着长长的走廊，他不由无奈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仙羽是怎么想的，这难道就能体现他作为尊者的身份了？
摇摇头，墨染一步步向前走着。千月他们，应该还是在右侧第二个房间。
推开门，三人果然都在。灵羽尊者在教导千月一些魔法的小技巧，而仙羽，则是在床侧，对着一个蛋发呆，这枚散发着淡淡白光的蛋，之前好像并不存在？
莫非是..
墨染心底有了猜测。
“墨染，你怎么起床了啊？”千月看到墨染，将刚凝聚成的还带着阴冷寒气的冰晶匕首随手一扔，面带喜色地迎了上去。
墨染笑着答道：“修养了两天，感觉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出来走走。”灵羽尊者早就感知到了墨染的到来，并没有多少惊讶，不过还是和善地对墨染笑了笑，墨染也是当即行礼回到：“多谢两位尊者这几日的照顾。”
听到了“两位尊者”这种称呼，眼睛仍紧紧盯着那枚蛋的仙羽有些不乐意了，虽然没回头，不满的声音却已传了过来：“说了多少遍了，别尊者尊者地喊，听着多别扭。”
墨染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应答。
“墨染，你和我一样喊‘大叔’、‘大婶’，吧，多亲切。”千月笑嘻嘻地凑到墨染身边，替他解了围。
墨染对她眨了眨眼，抿起嘴角，算是默认了。
“对了，墨小子，这才两天，你身子没问题吧？”
听到仙羽的问话，墨染表情一整，说道：“没什么事了，我来到这便是要向你们辞行的。”
“啊？”仙羽愕然转头望着墨染，“你们要走了么？”
千月也是有些诧异，她之前并没有听墨染说要这么快离开。
“是啊，”墨染语气中有些许的轻松，“在这儿休养的天数已经够多了，我想早点去银枫城。”
“是哦，正好圣院报名的日期也要到了，要是这也迟到的话，就真的不能去学习啦。”千月手指略微点了点脑袋，皱着眉头，也在一旁附和道。
“这样啊，”仙羽皱着眉头。说实话，这两个孩子还是很对他的口味的，相处了这么几天，骤然说要走，仙羽还真有点舍不得，不过想想以后还是有机会再见的，他又释然了。
“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他语气有些不耐地说道，好像是对墨染这么说走就走有些不乐意。
“你先过来。”说完对墨染招了招手。墨染已经在意这枚蛋很久了，一见仙羽示意，他便走了过去。
仙羽脸上满是溺爱的神情，还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看得墨染都感到心中暖暖的。
“这就是我的孩子”仙羽骄傲地宣布道，“还有两年时间，他就可以真正见识到这个世界了！”
墨染看着仙羽一脸神往的样子，喜滋滋的姿态，仿佛是在规划着孩子的美好前程，不免感到有些好笑：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圣者尊者，当他沉浸在作为父亲的幻想中的时候，神情大抵都是这样的吧?
这幼小的生命，虽然脆弱，却有两名强大的尊者愿意用生命去守护，以后必然会很好地成长起来。他这么想着，不禁将手伸向那枚蛋，想感受一下生命的律动。
“喂喂！住手!”
像是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事，仙羽连忙制止住墨染，“他现在可是很脆弱的，去去，一边玩去。”
墨染只觉得仙羽尊者虽然待人随和，却也总是会让人不由产生一种无奈的情绪——这不是你让我过来的么，却又让我离远点，您老这是几个意思啊？
他郁闷地站起来，看到千月对他撇了撇嘴，显然，这几日，千月也是遇到过相同的待遇。
“仙羽大叔，那我们走了啊？”墨染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走吧走吧。”仙羽全部心神都放在眼前的蛋上，敷衍地摆了摆手，头也不抬地说道。
墨染、千月无奈相视一笑。千月气嘟嘟地对仙羽嚷道：“我说仙羽大叔，孩子再亲也没必要整天捧在手心里吧?我们这就要走了，你也不送一程啊？”
听到千月赌气的话，一旁的灵羽尊者温声笑道：“怎么能不送呢，不仅要送你们出去，还有礼物要送给你们呢。”
千月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在这边凭白受到这么多天的照顾，怎么好意思要什么礼物呢，灵羽大婶把我们送出这片森林就行了。”她对仙羽可以没大没小、撒娇使性，对灵羽尊者，却是十分尊重。
在这几日的相处中，灵羽尊者教导了她许多有用的知识，可以算得上她的半个老师，因此，在其面前，千月不敢有丝毫造次。
“傻丫头，”灵羽尊者笑着抚了抚千月的头发，柔声道：“跟我来吧。”
刚走两步，她又回头横了仙羽一眼，说道：“仙羽，你快点，别让孩子们看笑话！”
仙羽讪讪地笑着，又留恋的看了一眼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急匆匆地走了过去，口中却仍自低声嘀咕着：“出个门居然要动用两名尊者相送，真是好大的面子..”
四人来到右侧第三间房间。这屋子空洞洞的，竟连一件家具都没有，好像是被闲置了很久。
墨染正奇怪为什么被带到这间屋子，却见仙羽抬起双手，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然后向下一划，伴随着双臂的下落，虚空中又是应出一道宽敞的光门。
“这是一处空间的连接点，走进去你们就能到达森林的边缘了。”仙羽指着光门解释道。
看到二人有些疑惑，他得意解释道：“这种阵法与一般的传送阵可不同，乃是一种极为高深的古空间法阵，通过空间坐标进行定点传送，可以传送极远的距离。唯一的不足之处却是设置精细繁杂，极易损坏，也说不上是什么实用性的法阵。”
二人这才了然。
看着墨染、千月已下定决心要离开，灵羽尊者拿出一小块碧蓝色的晶石，轻轻放在千月手心上，对她说道：“到了圣院，将这块石头拿给你们院长，就说是仙羽尊者送的，让他给你做成一把武器。”
感受到这晶石内蕴含的浓郁水元素，千月真是舍不得说出什么拒绝的话，默默接了过来。
墨染瞥见了那块晶石，却是瞳孔一缩——这分明就是一小块水元素精魄！没想到灵羽尊者竟这么轻易便送了出去。
他还在震撼灵羽尊者的大手笔，冷不丁被一只温柔的手抚在头上，柔和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小染，这些天，我与仙羽、小月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我们虽与你相处的时间都不多，却都看得出你是个好孩子。你的路，还很长呢，一定要认真走下去。”
墨染默默不语，却忽然感到一股浓浓的怅惘，一时间心绪万千。
自己的路，真的还很长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就这么过一天是一天，现在想想，竟已经过了十几年！只是自己这十几年都做了什么？忍耐、漂泊，在黑暗中默默****着身上的无数伤口，等天亮后，又要漫无目标的前行，从不考虑方向。这，也许就是自己的一生！
墨染忽然感到鼻子酸酸的，竟有种想哭的冲动，事实上，他已将近十年没流过一滴眼泪了。他没有说话，却低下头，倔强地避过了灵羽尊者的手，似是不习惯别人的这种态度。
灵羽尊者轻声笑了笑，并不在意，她将一枚晶莹剔透的、青色风纹状挂饰戴在了墨染脖子上，又说道：“这枚挂坠是我早些年无意间获得的，虽不是很贵重，戴着多多少少可以起到温润心魂的作用，就送给你留作纪念吧。”
墨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得干涩地说了句：“谢谢。”
他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一直关心着他的，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的人，只是，他几乎有些淡忘这种感觉了，或者说是，他在刻意回避着这种记忆，每每想起，他都会恨不得放弃一直活下去的坚持。
忽然间，他又想到了一个人。
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关怀自己、照顾自己，并教给了自己许多东西，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就这么飘然而来，又飘忽而去，没留下一丝痕迹。她现在又在哪儿呢？或许，直至现在，她仍然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默默地关注着自己，看着自己这么一步步地走下去吧？
墨染很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他不想再听灵羽说哪怕一个字，他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哭出来。
“千月，我们走吧。”墨染有些生硬地说道，千月并没有听出墨染语气的异样，但她知道，是该走的时候了。
她对两位尊者摆了摆手，“仙羽大叔、灵羽大婶，我还会来看你们的。”
仙羽嘿然一笑：“小丫头，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啊，能这么轻易被找到？”
千月一时语塞，不由忿忿然瞪了仙羽尊者一眼。
“走吧走吧，别磨蹭了，”仙羽洒脱地说道，“我们总归会再见面的。”
千月忽而神情又变得笑嘻嘻的，俏皮地朝灵羽尊者眨了眨眼，摆摆手踏入光门之中。墨染也正要走进去，却忽然被仙羽喊住了。
他听到仙羽尊者慎重地说着：“那颗奇怪的珠子，我既然已经帮你取了出来，若你以后能够恢复暗元素本源的体质，再使用黑魔法的时候，应该就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
墨染没有回头，也不见什么反映，不过仙羽知道，他心中并不平静。
“还有，”仙羽语气忽然变得有些玩味起来，不过更多的却是意味深长，他郑重地继续说道，“如果你两年内，能突破圣魔导士境界的话，我可以让我的孩子与你签订契约，作为你此番损失的补偿。”
听到这句话，墨染身子明显一震，许久，他才平静地说道：“两年突破圣者境界，你真看得起我。”说完便毅然走进那门中，只留下仙羽望着光门，摇着头，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