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诗不成会

我们上到松岭，等女生把脸上的汗水擦干净。已经是差一刻七点了，不过，时间正好，太阳还没影子呢。松岭上有一片草地，长度约五十来米，宽度有三十米左右。其余的地方长满了大大小小的马尾松，最高的也就十来米，应该说还是幼松吧。

我们静静的坐在草地上，向东方看去。松岭的下面是东湖，约有三四百亩水面，湖面上有轻轻的薄雾。对面是荆山，荆山上是一丛丛的杂树林和马尾松。东方已经露出白中带红的色彩，看来太阳很快就会爬上荆山了。

荆山上红的色彩慢慢的加浓，天上的云也被染成了金黄的颜色，太阳慢慢的向我们露出了一点点笑脸。我们都目不转睛，聚精会神的看着，担心漏掉某个细节，对不起今天的早起，对不起满身的汗水和辛劳。

金盆似的太阳露出了一半，露出了多半，还剩下的一点点，就是不想离开荆山。好像太阳在挣扎一样，始终离不开荆山。又好像荆山有无穷的力量，吸住太阳不放，将太阳的下部拉得都变形了。

忽然腾的一下，它好像摆脱了索搏和羁绊，一下子升到了离荆山约两三米高的地方。它终于越过了荆山，给我们露出了全貌。

晚春早上的太阳一点也不刺眼，很柔和。仔细观察，太阳好像是一个大金盆，里面装的是溶化了的金色液体，还可以看见那些金色的液体在金盆里滚动。金盆的边缘还不时闪动，好像在不停的变大变小。在其它时后，哪敢看太阳呀。有时鼓足了劲，硬睁着眼睛看它十秒八秒的，眼睛至少要盲视十来分钟，什么也看不见。这次，我至少看了它五分钟，静静地细心地体会和感受，离我们既遥远又亲切的太阳。

柔和的阳光穿过像轻纱一样的晨雾，照在波光粼粼的东湖上。给人以静谧、安详的感觉。透过层层的幼松，让苍翠的马尾松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霓裳，给人一种求知、向上…的启迪。

“喂，你们看。你们的子云同学好像有问题…”。

工院的嶲秀同学指着我，向其他的同学说。

“别管他，他有时就这样。不知道是心事多呢，还是神经有问题。”

靘云接过了话题。真让我有点哭笑不得，我一看。也是我不好，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拾了不少松毛柴、枯松树枝之类的东西。生了一堆火，用树枝穿着馒头在火上烤。我的挎包也不知被谁打开了，饭盒也已经打开，里边还躺着一只馒头，看来是有人已经帮我把馒头烤上了。我说：

“真不好意思，是子云对不起大家。刚才我看见朝阳照在小松树上，晨雾滴滴，挺拔秀丽，充满青春活力。就想起了几句顺口溜，我说出来。一是给大家赔不是，二是让我们共勉，题目叫：‘松赞’。”

我随口抑扬顿挫的念了出来。

“朝阳初照看幼松，

披金透绿春正浓。

四季常青唯松柏，

来日定超万丈峰。”

我念完这几句之后，同学们静了有两三分钟。工院的嶲秀首先打破了沉默，露出了满脸的笑容。

“好，太好了，‘来日定超万丈峰’，有志气。刚才是我不好，不该打断子云同学的思路。赔不是的应该是我才对”。

接着同学们鼓起了掌来，这才使我从尴尬中解放出来。

我把挎包里的几个纸包打开，又拿出一个小瓶子，有我在食堂里要的咸萝卜、葱花、姜末、味精、醋和盐。我将饭盒里的馒头放在摊开的报纸上，把凉开水倒在饭盒里。在放上一些葱花、姜末、味精、盐和醋，就做成了佐餐的汤。我说：同学们，我把汤做好啦，吃干馒头容易噎嗓子，请大家喝点汤吧。同学们在一起难免七嘴八舌，嬉皮笑脸。

“嘻，嘻。还是生活部长想得周全，…”。

“哈，哈。和管生活的在一起就是好，…。”

女生们用自己的饭盒，从我的饭盒里到了一点汤，在自己的饭盒里慢慢喝，男生们就直接在我的饭盒里喝。不一会儿我做的一饭盒汤就被喝完了，我又做了一饭盒。这时，叡玉走过来，递给我一个已经烤好的馒头。

“子云，吃点东西吧，别呼忙了。”

我接过睿玉递过来的馒头，先大大的啃了一口。

“叡玉同学，谢谢你，让你操劳了。”

我当时真是从心里感激她，这个女同学平时大大咧咧，志高气昂，性格刁蛮、倔强，很难和人相处。看来人都是这样，只要你对他好，他也就会对你好的。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你敬别人一分，别人就会敬你十分。

前几天我和古风、坚白、天其和小康，在球场上商量到松岭玩的时候。刚好靘云和嶲秀过来听见了，要求和我们一起去，我们没理由反对，当然就同意了。这时叡玉也过来了，她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就冲着我们喊。

“你们在说些啥子呀，鬼鬼祟祟的。”

其他几个同学都看着我，要我拿主意，看告不告诉她。我想：多一个人有什么关系呀，大家都是同学，于是我说。

“叡玉同学，是这样的，我们几个商量，准备过几天去松岭玩。去得很早，六点就就出发，主要是看日出。”

叡玉同学听了以后，几乎跳了起来。

“好啊。好，子云同学，子云部长，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不管那天，也不管啥时出发，你一定要通知我！”

就这样，我们去东山的队伍里又多了一个敢作敢为，风风火火的叡玉同学。

早餐吃得很舒服，男生们每人吃了两个大馒头，女生每人也吃了一个。嶲秀又给我们发了两块她带来的饼干，八个人一共喝了三饭盒醋汤。在那个年代，这就算是美餐了。

大家一起收拾整理好现场，嶲秀打开了她的怪布袋。原来里面是一把三弦琴，她在手上叮叮咚咚的摆弄了一会儿，又向靘云点点头。靘云站起来，像舞台报幕员一样，向大家鞠了个躬。

“简嶲秀同学，是从工院来看我的，和大家也都认识了，现在也是大家的朋友了。我们一起给大家献上一个节目，希望大家能喜欢。”

嶲秀接过话题。

“同时也为我刚才的冒昧，向子云同学赔礼”。

嶲秀同学弹的是一曲《北京的金山上》，伴唱的当然是靘云同学啰。叡玉同学也坐不住了，她本来就是校文工团的。据说，她初中毕业后考上了重庆市歌舞团，由于她母亲坚决反对，就上我们学校来了。叡玉同学就主动起来伴舞了，第一段还没完呢，另一个文娱爱好者古风同学也坐不住了，取出了他的长笛，和了起来。

这下，仍然坐着欣赏的，也就只有我们几个五音不全，四肢僵硬的同学了。

《北京的金山上》演奏完了之后，又演奏了《金甁似地小山》、《草原上的红卫兵》和《上甘岭》、《地道战》等电影里的插曲。三弦琴演奏的是悠悠扬扬、清越动听。长笛吹的是抑扬顿挫、轻重有致。伴唱的是字正腔园、悦耳清心。伴舞的真有点专业舞蹈家的风范，那舞步，那眼神，那舞姿无不精妙绝伦、曼妙阿拉，玲珑剔透。给人一种静则有微风拂面，清心寡欲，动辄有狂风暴雨，心潮澎湃的感觉。

哎——。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的欣赏过音乐和舞蹈。还给自己定义为是不喜欢舞蹈和音乐的‘夫子’，可悲啊——。哈…哈，也可怜。

我站起来，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各位同学，各位朋友。刚才清越的音乐，悦耳的歌声，曼妙的舞蹈给我们以美好的享受。我们都是学子，应该是‘无诗不成会’，我建议我们每人做一首诗，以纪念我们今天的聚会。诗的要求既是和诗，也是连诗。前一个同学做完诗之后，后面和诗的同学必须用前面同学诗的最后一句起叙。”

首先响应的是嶲秀同学。

“好啊，太好玩了。是‘无诗不成会’，子云同学，你先请！”

我无可推脱，就先胡皱了几句吧：

琴声悠悠简嶲秀，

笛声扬扬有古风。

歌声清清彻靘云，

舞姿曼曼似叡玉。

端坐挺挺练小康，

双目直直真坚白。

四肢僵僵笨子云，

八子融融度晚春。

“嘻，嘻。还笨子云呢，难怪靘云给我说子云多才，书法、口才俱佳。今日一见，文才也颇有功底。你用几句话就把刚才的活动，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虽然感觉过奖了些，也还颇为切贴。更难的是把我们的名字都镶了进去。这下我可为难了，虽水平有限，也只得胡编几句了”。

嶲秀说了开场白后，吟诵的是：

八子融融度晚春，

日出荆山东湖景。

客居尤叹时辰紧，

可怜嶲秀在容城。

靘云来了一段开场白。

“我可没把子云说得那样好，是你自己说的。嶲秀姐，你也不要太惜别、悲伤了。我们相距也就几十公里，一两个小时的车程，你想啥时候来就啥时来吧，我们欢迎你。我不会写诗，哎——。也说几句吧，献丑，献丑。”

可怜嶲秀在蓉城，

故友常在梦中吟。

好在相隔仅咫尺，

相见容易佛悲怜。

“嘿，嘿——。还说不会做诗呢？连古代用‘佛’代表‘不’都用上了。今天真是难为我了，我也说几句，大家愿怎么笑就怎么笑吧。”

叡玉做了一个舞蹈动作，开始了吟诵：

相见容易佛悲怜，

感谢诸君意真诚。

叡玉今朝舞姿拙，

难慰学友一片情。

“咳，咳——。叡玉同学，你就不用客气啦，你的舞姿已有专业大家的水平，我们有目共睹呢。”

古风同学清清嗓子，发表了评论。

“我除了吹吹笛子之外，别无所长。今天是不得不露拙啦。”

接着站起来吟诵了几句。

难慰学友一片情，

横笛吹出真心声。

今日琴笛融成乐，

何日君来再和音。

“哈，哈，再和音，还没玩够呀。”

小康说完之后，开始朗诵自己的作品。

何日君来再和音，

事在人为任我行。

米糠酿成汤中醋，

佐餐饮料独我能。

小康说完之后，全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康姓米，叫米晓康。因而同学们经常戏称他叫‘米糠’，他也经常称自己为‘米糠’，并且解释说：‘这是谦称’。

“哼，哼。独我能，做醋的原料。也是，咱这儿也再没有米糠啊、麦麸啊之类的了”。

坚白接的是：

佐餐饮料独我能，

子云学友配佳品。

跑步多缘大路走，

两边梧桐中间白。

坚白还没说完呢，大家已经笑开了。靘云和叡玉更是笑得直不起腰。坚白姓钟，叫钟坚白。我们这里笑话泄顶的人说：‘你看他那头，两边梧桐树，中间柏油路’。同学们经常用谐音戏称他‘中间白’，他也经常以此自称。

“嗬，嗬。‘中间白’真是人如其名，妙哉，妙哉”。

天其接的是：

两边梧桐中间白，

嶲秀到此就是客。

七位主人假吟诗，

如此待人真缺德。

我一看时间，已经快到十一点了。民以食为天，吃饭第一。得赶回学校吃午饭呀，食堂可是过时不候的，于是我站起来说：

“尊敬的嶲秀客人，各位学友。我们一时忘情，陶冶于山水之间，没有掌握好时间。看来咱们今天是完不成预定计划了，猴石山、东湖和蝴蝶谷只有下次再去了。民以食为天呢，我们现在得赶回学校吃午饭了。”

缘松岭向西，绕过玉皇观，下岭就到了玉女泉。在玉女泉，我们每个人都喝了几口泉水。那泉水真凉，你喝下去后，从你的喉头一直凉下去，直凉到你的心脾之间，说不出的舒畅。这时你只会想到一个字，那就是‘爽’。

我们还在喝泉水呢，女生们已经向下到了一个适合洗头的地方，准备洗头了。我一看，这可不行。我们急于赶回学校吃午饭，每人几乎都是满头的汗，这时洗头非感冒不可。最着急的是叡玉了，她总是风风火火，我赶紧把她们拦住。

“叡玉同学，不能洗头，你们都出了不少汗，现在洗头，非生病不可。嶲秀和靘云也一样，都只能洗洗脸。”

他们虽然不愿意，还是都听从了我的劝告。

等她们洗完脸之后，我们缘芙蓉溪，顺便看了仙人桥。越过几乎没水的绵远河，在十二点以前赶回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