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睿玉成了“王芳”
七零年的十月四号，是星期天，国庆节本来有三天法定假，这个国庆节就要休息四天，是难得的长假了。以前的同学也结婚的结婚，耍朋友的耍朋友，都各忙各的事情了。十月一号，我邀请叡玉一起去重机厂看望我的堂兄。他在重机厂保卫处任副处长，是参加过朝鲜战争的老兵。有小琴和小容两个女儿，她们都喜欢我。一见面总子云叔叔，子云叔叔的叫个不停。文化革命的时候，我闲倒没事，经常去堂兄家玩，两个小家伙不是赖着我抱，就是要我带她们出去玩。
我们住在城北，重机厂在城南。我和叡玉进北门，反正时间还早，就顺便在城里逛逛。经过钟鼓楼时，我们进了城里最大的一家百货商店。刚进商店，我就看见有个小偷的手，伸进了一个姑娘的口袋里，随即掏出了一个钱包。我跨步上前抓住了小偷的手，钱包掉在了地上。周围的人也都看见了，被偷的姑娘转过身来，知道自己的钱包被掏了。有群众从地上把钱包捡起来，递给被偷的那个姑娘。
我和叡玉及那个被偷钱包的姑娘，一起把小偷押送到派出所，交由警察处理。在到派出所的路上，那个姑娘一直喋喋不休。自己介绍是今年孝泉师范毕业的，在东城初中任教，叫李婷婷。并邀请我去她们学校玩，态度颇为友善。我不知道叡玉是咋的，她对那位姑娘就有点不怎么友好了，老是给那姑娘冷眼。可那姑娘根本不理会，仍然热情洋溢，滔滔不绝。
派出所在南街的一条小胡同里，我和叡玉根本找不到，那被偷的姑娘对城里颇为熟悉。我们很顺利就将那个小偷，押到了派出所。
“子云，好久不见了。一见面，你就变成英雄了。”
我一看，原来说话的是王燕，我们都叫她燕子。是我们一个学校的同学，比我们低了一个年级。在学校的时候，就都认识，不知道她被分到哪儿去了。
“是，好久没见了。燕子，你是分到哪儿去了呀？”
“我在重机厂的工具分厂，嘻嘻。子云，原来你和叡玉是一对呀，啥时请我吃喜糖啊？”
“好，燕子。到时一定请你！”
“嗯，一言为定。”
老同学很久不见了，燕子有点嬉皮笑脸。
“走吧，子云。我代你们进去。”
进了派出所，在一张办公桌的后面，坐着一位身着白色警服的民警。他三十多岁，长相确实有几分威严。他看见我们进去，马上站起来。燕子抢前一步，给我们介绍。
“陈叔叔，这是子云，这是叡玉，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嘻嘻，陈叔叔。你看，她们俩真是天生的一对，…。”
那个陈姓警察握着我的手，自我介绍说。
“我叫陈正树，是这儿的所长。谢谢你，子云同志。谢谢你帮助我们抓住了小偷，维持了正常的社会秩序。”
他从里间叫出了一个年轻的警察，给那个小偷做笔录。
我们一行从派出所出来，时间已经快十点了。我和叡玉急着去堂兄家，王燕听说我们去重机厂的一零三生活区，说他家住在一零五，回去要经过一零三的，就和我们一道走。那个教书的姑娘虽然明显不愿离开，也只有自己开路了。
我们三人到了一零三区生活区，正准备告辞呢，王燕被叫住了。
“燕子，你不用回去了，今天你邱叔叔请客。”
叫住燕子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身高体壮，一张国字脸，和燕子的脸型很相似。燕子还真像小鸟一样跑了过去。
“爸爸，你咋不早说呀，差一点就让人家跑冤枉路。”
马上又回过头来给我们介绍。
“这两位是我的同学，他叫子云，她叫叡玉。”
我和叡玉都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
“王叔叔！”
“哦，原来你就是子云啊，我早就听小邱说过了。”
他看我莫名其妙，接着又说。
“我说的小邱就是你堂兄，我们在朝鲜战场上是战友。”
王燕笑嘻嘻的看着我和叡玉，可能心里还在想。真有意思，原来我们到的是一个地方呀。
到了堂兄家才知道，王燕的父亲现在是公安局的政委，以前在朝鲜战场上时是堂兄和陈所长的上级。王燕的母亲在重机厂上班，所以他们住在重机厂的宿舍，每天王政委骑自行车去上班。王政委不但是堂兄的上级，也是堂兄的老师。堂兄才去朝鲜战场当兵的时候，一个大字也不识。那时王政委是指导员，每天教堂兄认字。半年多下来，堂兄就自己能看报纸了。一年多过去，堂兄居然就能拟定连里的作战方案了。这是以前堂兄给我说的，没想到今天还居然见面了。
我想起这些，对王政委真有点肃然起敬。
“王政委，堂兄以前给我讲起过你的事，我从心里感激你对堂兄的关怀和教导。”
“哈，哈。”
王政委边哈哈大笑边说。
“小邱以前说过他有个堂弟，说能写得一手好字。燕子又说她们学校的子云同学多才，原来他们说的就是这一个子云呀。”
我很尴尬，极力想摆脱这种局面。
“王叔叔，那是他们过奖了，子云不才。”
“嘻嘻。”
最高兴的是燕子了。
“子云，你也有词穷的时候啊？邱叔叔以前…。”
燕子突然打住，她说的邱叔叔就是我的堂兄呀。这样一来，她自己不就比我低一辈了吗。我看出来之后，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摆脱困境的机会啰。
“燕子，你不要怕。子云小叔叔是不会责怪你的。”
王燕很难堪，也无力反驳，只有求助于叡玉了。
“叡玉姐，你的子云欺负人了，你还不管住他！”
叡玉满脸通红，她虽然嘴不饶人，可这种场面却难以应付。她狠狠登了我一眼。
“子云，你…。”
她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的眼泪都快要急出来了。把王政委和堂兄逗得哈哈大笑，气氛马上缓解了。
堂嫂听到笑声，从厨房里出来，想看个究竟，她当然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了，也不便追问。
“老邱，饭菜都弄好了，请政委他们开饭吧！”
菜很丰盛，有回锅肉、红焖肉、酱牛肉和几个时令蔬菜，还有一小盆排骨冬瓜汤。堂兄开了一甁绵竹大曲，说我们三个男的喝点酒。我不会喝酒，提出和嫂子她们一起吃饭。王政委坚决不干，一定要我喝一杯，堂兄也劝我。我无法推辞，只有和他们坐在一起了。堂兄先给我们每人斟了一杯，当然是堂兄先敬他的上级和老师王政委啰，我陪他们呡了一小口。她们几个女的和小琴、小容，坐在一张小桌子上吃饭，倒还很舒服。我一直就那一小杯酒，陪他们慢慢的聊，慢慢的喝。我把酒瓶早就接管了，只是见机给他们斟酒。
在不知不觉中，一瓶酒即将告尽。我还没注意，也没看见，不知道啥时候堂兄又开了一甁同样的酒，仍把酒瓶递给我。我想：我也应该敬杯酒呀，自己第一次参与这种场合，不知该咋办才好。管他呢，试着来吧。于是，我给王政委和堂兄把酒满上。
“王政委，难得在此相遇，请允许我给你敬杯酒吧！”
堂兄肯定早就盼着这句话了，立马接着说。
“该敬，该敬。”
我端起酒杯，站起来看着王政委说。
“这敬的第一杯酒，是王政委对堂兄有恩，子云借此机会敬一杯感谢酒。”
我和王政委碰了杯，两人同时干了。我把王政委和我的酒杯都到满，接着说。
“这敬的第二杯酒，王政委的女儿王燕和我是同学，是晚辈向长辈敬一杯酒。”
我和王政委碰杯后，也同时干了。我又把酒都斟满。
“这敬的第三杯酒，是今天和王政委初次见面，敬一杯见面酒。”
我们碰杯后又同时干了。这下王政委就说话了。
“我说小邱，你这个子云老弟，小小的年纪，是从哪儿学了那样多的道道呀？”
我堂兄还没说话呢，在小桌子上吃饭的燕子先忍不住了。
“嘻，嘻，老爸吔。这只是子云的小才呢！我们学校的女生，经常在一起议论他。就没有人知道他的肚子里，到底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一看完了，火要引到自己身上了，我只有打断王燕的话。
“王政委，那是她们乱说的。这三杯酒是出于晚辈对长辈的尊敬与礼貌，是必敬的。只是我从来不会喝酒，也不会说话。若有失礼或不当之处，还请海涵与见谅。”
王政委手一挥说。
“哼哼，子云。你若在我手下当兵，看我咋个收拾你。”
堂兄结过话题。
“谢谢老首长对子云的夸奖，来，我们共同干了此杯。”
王政委特别高兴，仰头干掉杯中酒，感慨的说。
“唉——，我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今天这样高兴了。哈哈，难得，难得。”
“唉——，小邱啊！都说男女都一样，可女孩还是难上场面啊！燕子啊，你就不敬你邱叔叔几杯酒啦，啊！哈，哈。”
王政委边哈哈大笑，边招呼女儿给堂兄敬酒。燕子另外拿了一只小酒杯，笑嘻嘻的过来，从我手中接过酒瓶。先给堂兄的酒杯倒满，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把我的酒杯也抓过去，将酒倒满。举起杯来。
“这杯酒我敬邱叔叔和子云。”
我和堂兄都端起酒杯和燕子碰了杯，共同干了一杯。
“燕子。”
我和王燕商量。
“把叡玉叫过来吧，我们在学校一起呆了三四年。这种机会也确实难得，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嘻，嘻，子云说得有理。”
王燕怪怪的笑着接受了我的建议，接着大声喊。
“叡玉姐，子云请你过来！”
叡玉过来后，堂兄又拿来了一只小酒杯。王燕将我们三人的杯子都倒满酒，端起自己的酒杯说。
“子云部长、叡玉姐，这杯酒我们三个同学一起喝。第一，是纪念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三四年的学生生活，表示我们的友谊长存；第二，是祝福子云和睿玉姐早成眷属，早点请我吃喜糖；这第三呢，是祝贺我们今天的意外相逢。同学三四年，我还不知道，也没想到子云部长居然是邱叔叔的弟弟，…。”
王燕说着说着眼睛里似乎还含着泪花，显得非常激动。我们三人都站了起来，我接着说。
“感谢燕子同学对我和叡玉的祝福，同时，我们也祝福燕子每天都高高兴兴，愉愉快快。这杯酒既是纪念我们在学校一起度过的学生生活，也是预祝我们的友谊长存。”
我们碰杯之后，王燕和我都喝干了杯中酒。叡玉喝了一点点，用求助的眼光看着我。我只有拿过她的酒杯，将九成酒倒在我的酒杯里，再和叡玉一起干了。我拿过酒瓶说。
“燕子，这样吧。我代表叡玉，我们一起敬王叔叔和我哥他们一杯吧。”
王燕又把酒瓶接过去说。
“是，子云说得对。但是你代表叡玉姐，不能只是一句话，要实际呀！子云，酒我来倒，话由你说。”
王燕先给我堂兄，王政委倒满酒，又把我们三个的酒杯也都倒满。我们三个都把酒杯端了起来，我说。
“王叔叔、大哥，这杯酒是我们三个一起敬你们的。是你们在朝鲜战场上的浴血奋战，才能让我们完成学业，才换来了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我们感激你们！”
碰杯之后，我们都干了，叡玉的酒仍由我代饮。
两瓶酒还剩半瓶，王政委和堂兄也有了八分酒意，都是满脸通红。叡玉虽只喝了半杯酒，也是满脸通红，看来是真的不会喝。只有我和王燕仍然故我，毫无变故。
这时，刚好两个小侄女过来要和我玩。我把她们拉过来，指着叡玉说。
“她是叡玉，你们叫她阿姨。这个阿姨会唱歌、会跳舞。你们和她一起去玩吧，让她教你们唱歌。”
小侄女蓉蓉突然两眼放光，拉着叡玉的手说。
“啊！你是‘王芳’阿姨，是有王成叔叔那个电影里的‘王芳’阿姨！”
小侄女这一叫，我们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叡玉。她今天扎了两个羊角小辫，飘在脑后。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女式军装，配了蓝色的西裤和黑色的带绊布鞋。活脱脱一个电影《英雄儿女》里王芳的打扮，眼神笑貌，就连脸型、身材，甚至气质都和电影里的那个王芳颇为相似。我也感到很吃惊，就连王燕也用惊诧的眼神看着叡玉。我们都在心里说：在校同学三四年，我们怎么就没有发现，我们的同学中还有一个“王芳”呢？
“哈，哈。”
王政委看着叡玉哈哈大笑。
“嗯，还真是像，越看还越像。哎，子云。你叫这个‘王芳’给我们唱一唱那个‘王芳’唱的那首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