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官家小宴
王政委说完，脸上露出了庄严、肃穆的表情。我看堂兄，也是满脸的…。这一对生死与共的战友，好像又回到了那风烟滚滚，血雨腥风的年代，回到了上甘岭的坑道和山洞…。我示意叡玉和王燕看我的手势，准备唱歌。想用我们最大的努力，让这两个朝鲜战场上的老战友，度过一个愉快的国庆。我通过短暂的酝酿与构思，用四川普通话开始了朗诵。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
我们这块古老的大地上。
诞生了一个伟大的国家，
她——
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
我们——
蒸蒸日上、百废待兴，
我们——
政通人和、百业待举。
看吧！
一个强大的中国，
一个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中国。
将在不远的将来，
展示在世界人民的面前。
为阻止我们的进步，
为节制我们的发展。
美帝国主义发动了朝鲜战争，
企图把我们扼杀在胜利摇篮。
我们伟大领袖**，
及时洞察了这一阴谋。
发出了——
“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伟大号召。
“雄赳赳、气昂昂…”的歌声，
在朝鲜的三千里江山飘荡。
在那血与火的年代，
多少中华儿女的鲜血洒在了朝鲜，
多少中华儿女的英灵留在了，
那美丽的三千里江山。
听吧！
烈火金刚，屹立人间。
英雄的战歌，
传遍了三千里江山！
风烟滚滚唱英雄，
四面青山侧耳听。
晴天响雷敲金鼓，
大海扬波作和声。
人民战士驱虎豹，
舍生亡死保和平。
……。
我朗诵到这儿，示意她们两个开唱。原来王燕也基本上属于女中音，她们俩的女生合唱，效果还不错。叡玉不愧是文艺爱好者，很快就进入了角色。一边唱一边泪水顺着脸颊，向下流淌。王燕看来是不善此道，虽然是在家里唱歌，也显得紧张。两个朝鲜战场上的老兵，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神情严肃，满脸泪水，双拳紧握。他们的整个身心，好像已经完全回到了他们曾经经历过的时代。
为什么战旗美如画？
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她。
为什么大地春常在？
英雄的生命开鲜花！
两位女生的演唱结束了，优美动听、铿锵有力的歌声，在小小的房间里缭绕、飘荡。良久良久之后，两位参加过朝鲜战争的老战士，才从回忆中醒过神来，他们用手胡乱的抹掉满脸的泪水。
“哈，哈。”
王政委豪爽的笑着，看着我堂兄说。
“痛快！痛快！小邱啊，我们已经有四五年没有这样高兴了。”
说完又看着我说。
“子云，你刚才念的哪些什么：‘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我们这块古老的大地上。…，烈火金刚，屹立人间。英雄的战歌，传遍了三千里江山！’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啊！”
说完，王政委仍然看着我，显然是等我回答。这就使我为难了，不知道怎样应付。我若说是即兴发挥，就显得有点狂，若说是事先准备了的。他若再问我，又是怎样预料到，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那我就更无法回答了。正在我进退维谷，尴尬万分的时候，终于有救星出现了。
“爸——，”
王燕有点埋怨她的老爸。
“你也太小看子云同学了。即兴赋诗，即兴讲演。对于子云同学来说，根本不算难事。以前，我们学校文艺演出时，主持人的朗诵词，全部都出自子云同学之手。嘻，嘻。像今天这几句，子云同学随口吟出，那是太自然不过的事了。还准备，怎么准备呀！谁知道你们今天要在这儿喝酒呀。若蓉蓉没看出叡玉姐像‘王芳’，也不会想到唱歌啊。嘻，嘻，还公安局呢…。”
我不能让王燕一直这样说下去呀，到时候尴尬的还是我，我不得不打断王燕，接过话题。
“燕子，你太过奖了。我那儿有那样厉害呀，我只是临时凑合几句。只是为了让两位朝鲜战场的老战士，老革命能高高兴兴的度过一个国庆，度过一个建国二十一周年的国庆。”
我转过头看着王政委继续说。
“王叔叔、大哥。请允许我再给两位抗美援朝的功臣倒一杯酒吧，让我对你们单独表示一点敬意。”
我把三杯酒都倒满，端起自己的杯子。
“哈，哈，子云。你说是单独敬呀，单独就是一个一个的敬。你看是先敬我呢？还是先敬你大哥啊！”
王政委笑着说。我知道自己说话出了问题，只有硬撑了。
“好，感谢王叔叔的更正。我先敬王叔叔！”
我端起杯和王政委碰杯，干了杯中酒。我又把王政委和我的杯子倒满酒。
“刚才子云表述有误，感谢王叔叔即时指正，帮助子云提高了语言陈述能力。王叔叔就是子云的老师，这杯酒是敬老师的。”
我端起酒杯说。
“王叔叔，老师，请！”
干杯之后，我又敬了堂兄一杯。
我看两瓶酒也快差不多了，也都喝得基本到位了。我把王政委和堂兄的杯子倒满说。
“不管是在鲜战场，还是在祖国社会主义的建设事业中，都是不易的。今天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建议两位老战友，朝鲜半岛和平的护卫者共同喝一杯。既是回忆以前的战友情宜，又是祝福今天的快乐欢聚。”
他们俩共同干了一杯。我心里感到有点奇怪，堂兄好像只是在哪儿旁观，把事情都丢给了我。
“子云叔叔，过来一下。”
刚好小屋里传来了大侄女琴琴的叫声。我向王政委表示歉意后，离开了酒桌，去看叫我有什么事。
“子云叔叔，你忘了，上次你说了要给我们讲故事的。”
我还没坐下呢，大侄女琴琴就抢着说。这两个宝贝记忆力真好，我想在这儿呆久了不好。就说：
“你们乖，先让‘王芳’阿姨教你们唱歌吧，叔叔还有事呢。”
小侄女蓉蓉先表态了。
“嗯，子云叔叔，那你快点！”
我回到了酒桌上，他们还在等我呢。王燕也拿了一张凳子，坐在了我的对面，她手里还抓着酒瓶，瓶里估计还有三四两酒。她喝了几杯酒，现在脸也有点红了。
王政委看了每个人一眼，最后看着我。
“子云，我和你大哥纪念的酒、欢聚的酒也都喝了，你看…。”
我不知道刚才王燕都给他们说了些什么，这明显是在考校我啊。我从王燕的手上接过酒瓶，把自己的酒杯倒满。
“真对不起，王叔叔、大哥。刚才侄女叫我，这是离席不敬。子云饮这杯酒赔礼、致歉。”
王政委看着我堂兄哈哈大笑，堂兄则微笑点头。王燕笑着说：
“我说吧。你们要想难倒子云。嘻嘻，白费…。”
王政委瞪着王燕，想发脾气又发不出来，最后叹了口气。
“唉——，后生可畏啊！嗯，小邱、子云。再把小陈也叫上，今晚上到我那儿去吧。”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堂兄就婉言说道。
“政委，改天吧。一年到头你难得休息几天，…。”
没想到王政委马上把脸沉了下来。
“嗯，咋啦。是看不起我啊！真是岂有此理。”
堂兄立即接上。
“是，听从政委安排！”
他们根本不征求我的意见，我既无助又无奈，只有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王燕。王燕看着我点点头，又轻轻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她是啥意思，唉——，管他呢，还是等车到山前再说吧。
下午是堂兄去接的陈所长，我当然是和两个侄女玩啰。叡玉教她们唱什么“小松树，快长大…。”还教她们一些基本的幼儿舞蹈动作，经常看得我哈哈大笑。
下午五点钟左右，王燕就来叫我们了。我们下楼一直向南，也就一百多米，就到了。她们家的住房和堂兄的差不多，只是小间要稍大一点。也是在大间里放了一张餐桌，是住房代餐厅。王燕将我们带到她的小房间里，小间里放了一张高低单人床，上边放了很多杂物，床边放了一张两抽的小写字台，看来是王燕睡觉和学习的地方，布置得到也清爽整洁。
王燕讲她出生在川北的农村，五六年父亲从朝鲜战场回国后。调防到郑州，五七年她和母亲就随军了。基本算是在部队长大，也是在部队的学校上的学。****年父亲复原就到了这里，母亲被安排在了重机厂，她六五年考上了我们学校。到校后不久她就认识了我们，说我们俩都是她的偶像。说我们一个是全才，一个是学校的舞蹈明星。
王燕在部队长大，还有很多部队的习性。她坦率、大方，和其他的女孩不一样。我等她滔滔的说完之后，才有机会发问。
“燕子，在堂兄家的时候。你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弄得我稀里糊涂，到底是啥意思呀？”
“嘻，嘻，子云也有糊涂的时候啊！”
王燕得意的笑着说。
“我父亲一直在部队，脾气很爆，动不动就发火。他这一辈子很难得请人吃饭，你若今天不来，他不知道要生多大的气。他拿你们俩没办法，可就不知道要骂你大哥多少次了，唉——。”
王燕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说。
“也难怪啊，这些年来，他们公安局至少被砸烂了两三次，他们三个难兄难弟也不知道被批判斗争了多少次。今天，是他这样多年来最高兴的了。子云、叡玉姐，你们想啊，若今天扫了他的兴，他不气一辈子才怪呢。”
王燕说到这儿，也陷入了沉思与痛苦之中。
“哦，对了。子云，你问我点头、摇头是吗。那是我想告诉你，你就答应他吧，你不用担心。”
我心里想，你这种表述方式就是鬼她妈也不懂啊。
“燕子，燕子啊，请你的同学过来吧。”
我们一起到了大间，菜已经摆在了饭桌上。凉菜有麻辣鸡丝、凉拌三丝、油炸花生米、红油皮蛋；热菜有韭菜肉丝、回锅肉、麻婆豆腐、宫保鸡丁；还有海带炖鸡汤。饭桌上放了四只酒杯，四只小碗和四双筷子。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的规矩，怎么女的不上饭桌呢。可能部队都这样吧，肯定是我孤陋了。傍边的床上放了一张小炕桌，菜也一样，只是小碗里已经装上了大米饭。像我这种农村出来的孩子，这种官家的私人聚会我不可能参加过，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小方桌上，王政委的对面是堂兄，我坐陈所长的对面，一瓶剑南春放在陈所长的手边。我想自己最年轻，应该是我倒酒才对，又想还是不要惹麻烦吧，最多说我不懂规矩。
王政委指着我，给陈所长介绍。
“这是子云，是小邱的弟弟，也是燕子的同学。”
陈所长很惊讶，露出满脸的茫然。
“哦，政委。子云我认识，是燕子介绍的。只是没想到还是老邱的弟弟，难得，难得。”
说完又看着我。
“子云，今天真感谢你。你抓的那个小偷有前科，以前就因为盗窃，被判劳教两年。这次他作案被你抓住，离出狱还不到两个月呢！”
我有点不好意思。
“这是我应该做的，在那种情况下，谁都会那样做的！”
陈所长把四杯酒都倒满，也不说话端起酒杯，大家只做了个示意的动作，就同时干杯了。我有点心虚，从来没有喝过酒，很担心丢脸，又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们肯定经常在一起喝酒，心里都有数，唯独我心里没底。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还好，谁也没有出新招，就这样大家一起喝了一瓶酒。
我刚在心里暗暗高兴，不知什么时候王燕又拿了一瓶剑南春，站到了我的旁边。她打开瓶盖说。
“子云和陈叔叔还没单独喝过酒，我给你们倒一杯吧。”
我虽然有难度，也不能拒绝。王燕把酒倒好后，我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陈所长，真没想到，我们还有这样的渊缘。来，子云敬陈所长一杯。”
我们碰杯后干了，我自己不敢发言，叡玉也帮不上忙，只有保持沉默。王政委好像也看出了端倪，和大家商量道。
“酒就不喝了吧。燕子，你也拿个杯子，敬大家一杯，我们就吃点饭吧。”
大家当然举双手赞成啰。我们一起碰杯，干杯，胜利结束了愉快的欢聚。可以看得出来，三位朝鲜战场的老战士，老革命今天也都特别高兴，算是高高兴兴的度过了一个伟大节日，这就是我们祖国的二十一周年国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