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的几位师长
这是我刚才在毒品室里看见一本书上说的，说的是世人应遵循的做人准则。她仍站在那里，不进不退，目光仍是呆板板的。我也不知道她听明白没有，也没有胆量去管她听没听明白，我还想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汪老师讲数学，成天XY，微分、积分，再加上那些个破方程。一口川腔倒还罢了，又没有笑神经，同学们对他是敬而远之。好像他自己也知道，就是讲得再精妙，也是些治于人的东西，与政治啦，文学啦那些治世、治人的学问不能相比。
李老师就不一样了，虽然也是川腔，却丰富多了。他在讲柳公宗元的《捕蛇者说》时的一段笑话，现在还记忆犹新。什么“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余闻而愈悲，孔子曰：‘苛政猛于虎也。’吾尝疑乎是，今以蒋氏观之，犹信。呜呼！孰知赋敛之毒有甚是蛇者乎！故为之说，以俟夫观人风者得焉。”正文当然讲得头头是道，我们也听得津津有味的了。
说柳公是唐宋八大家云云，提起八大家李老师变得精神振奋，接着就给我们讲了一段有关苏东坡的野史：茶之一道是可联络感情，表达敬意的，久而久之，这一行为就演化为煎茶待客的习俗了。据传，宋神宗初年苏东坡出任杭州通判，光临某寺，老和尚不认识他，冷淡地说了声“坐”，吩咐小和尚一句“茶”。寒喧几句，见来人气度不凡，热情起来，招待升格，改口说声“请坐”，吩咐小和尚“敬茶”。进而苏东坡道明身份，老和尚热情加倍，招待再度升格，忙说“请上坐”，吩咐小和尚“敬香茶”。临别时老和尚索取墨宝，苏东坡借汤下面，挥联讥之，联曰：
坐，请坐，请上坐；
茶，敬茶，敬香茶。
苏东坡将老和尚大大的奚落了一番，并留下这千古名联。说句公道话，老和尚于礼节上并无大错。佛门实乃清静之地，你来我往，对所有人一概待为上宾，敬奉香茶，大概谁也无此耐心，寺里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香茶。只是老和尚倒楣，撞在苏东坡手里，落下这千古笑柄。话虽如此说，可见这‘势利’二字是难以避免的。
已经下课了，这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还有一节自习课完了之后，就该进晚餐了。值日没有喊起立，同学们也没有想要下课的意思，李老师一时高兴，说反正也下课了，多给你们讲个故事也无妨。
再给你们讲个与此相近的故事吧，只是比这个故事粗俗些，虽然粗俗，道理还是有的。
西蜀自从李冰父子治水之后，便成了旱涝保收的天府之土。人民安居乐业，丰衣食足，成了各地官员向往的理想做官场所。在西蜀当上官的，总是想方设法，争取能多在任上干几年。他们争取多干几年，并不是为了西蜀的老百姓，而是因为这里富有，可以多捞些钱财，以中饱私囊罢了。
我讲这个故事，年代已不可考。不过根据故事中官员的称谓，肯定不是清代，因清代不设知府。据说这年在西蜀华阳府，到了一位知府大人，老家是山西大同人士，姓贾名不正，自喻曰不正为歪，假歪即正也，也有几分道理，自己本身也是进士出身。虽然听说也颇有几分才华，只是出口粗俗，讲起话来和贩夫走卒、屠狗宰牛之辈无异。
这天接到通知，说是要从京师来一位吏部大员，是吏部右侍郎胡正，胡大人。也就是现在的中央组织部副部长吧，的确算是大官了。平时就是一个吏部侍郎，也可以定一个地方大员的前途了，何况是右侍郎呢。这位知府大人当然要好好的巴结一翻了，免不了把西蜀的山珍搜罗齐备，弄上一桌美味佳肴。也免不了搜罗些极品蜀锦啦、龙安套枣啦、梓州丝绸啦之类的东西孝敬。还得准备些歌妓、舞姬、声乐妓之类的人等侍候。当时，这位贾知府的忙碌是可想而知了。
一翻紧锣密鼓之后，这天吏部大员右侍郎胡正，胡大人终于来到了西蜀的华阳府。由于到得比较晚，接风的宴会在晚上举行。晚宴之前当然是歌舞笙箫了，这些歌妓、舞姬、声乐妓统统派上了用场。歌舞之后，宴会正式举行。胡大人一看，哈哈，菜肴之丰盛还大大高于京师聚会。这胡大人身体肥胖，不知是贪多了心宽体胖呢？还是吃多了体胖，总之是胖就是了。宴会刚一开始，贾知府的欢迎词还没有致完呢。忽然‘嘭，吥…’一声异响。全场虽是哗然，却没有谁敢发出一点笑声。因为这是吏部大员右侍郎胡正，胡大人放的一个极响的长屁。这时，贾知府的欢迎词也刚刚致完，随即笑着向胡大人恭维曰：
“宏宣响屁，香兰之气。恭喜胡大人，贺喜胡大人。屁响而悠长，说明胡大人，身体康健，是长寿之兆也。屁响而无异味，且微有香兰之气者，说明胡大人为官清正，官运亨通，是步步高升之兆也。”
接着贾知府请大家入席。这篇屁论可谓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了。
因为这篇屁论，得到了吏部大员右侍郎胡正，胡大人的赏识。还不到三个月就得到通知，上调到京都吏部仍侍郎，职别由六品升至从五品。华阳府的地方官员为之动容，积极准备为之饯别送行。
先是华阳府的文武六品，从六品官员集体为未来的贾侍郎饯别送行。当然，歌妓、舞姬、声乐妓肯定要到场，歌舞升平一翻了。这些各种妓女自然也和这些地方官员还有另一层关系，在歌舞之后，难免要撒娇卖痴一翻。几杯酒下肚，有些酒量浅的官员，就有点丑态毕露了。正在大家乐不胜收，欢颜情浓之时。突然又是‘噗，噗，吥——。’原来是华阳府的正六品武官，放了一个半响不响的长屁。这次因为大家都是同事，也就没有上次那样的顾忌，部分官员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就连那些歌妓、舞姬、声乐妓也掩口偷笑。
“哈，哈，这有什么好笑的。”
今天的主要客人，因为屁论而即将升官的贾知府笑着说：
“屁，屁，屁，乃五谷之气也。人食五谷、六畜之后，入腹经胃肠运化，生成人体之所需，即化作精、气、神，以此为人生存之必须也。若胃肠之气不舒，亦或五谷、六畜之不良，烹制方式之不当，再者是环境之变化。均可产气积郁于肠胃，积于肠胃之气，若不排出，将使人感觉腹部痛胀。此气若从上部排出，则称之为气，此气若从下部排出，则称之为屁也。故，笑屁之人为无知也。”
看来。这个贾知府，在屁的学问上还颇有研究。
同级官员给贾知府饯别送行之后不几天，下边的州官、县官肯定也要给贾知府送行呀，不指望他提拔，还不预防他今后坑你吗？再说，这种机会到哪儿去找啊，通过这种接触，今后还可以说：我某年某月某日，在某某地方和吏部侍郎某某一起吃过饭，这就是为官的本钱呀，谁还会甘居人后呢。自然这次聚会在规格上，排场上都不能和前两次的相比。虽然也有几个歌妓、舞姬、声乐妓来捧场，肯定当地的名角就少了，至少华阳府那些官员的姘头加妓者们是不能来的。这些官员们正在推杯换盏，祝贺恭维之时。“嘣，吥——”。这次不知道是谁又放了一个响而代尾的长屁。这些人本来档次就要低些，歌妓、舞姬、声乐妓素养也稍稍欠佳。当然，这次的反响是全场的轰然大笑。
“哼，哼。笑！笑什么呀！”
还是今天的主要客人，因为屁论而即将升官的贾知府出面，来阻止那些不适的笑声。
“屁，屁，屁，乃猪狗之气也。”
真是奇哉！怪哉！同样的一个屁，由香兰之气，变为五谷之气，再变为猪狗之气。悲哉！哀哉！‘坐，请坐，请上坐’。已成为千古笑柄。不知今后还有多少个‘香兰，五谷，猪狗’之说啊。
我们一行，两个学生，三个老师很快就到了李老师的家。李老师是三代同堂，分的住房是两小间，一大间，厨房仍是两家合用，这已经是工厂住房的最高规格了。大间是住房加客厅，在靠窗户的地方放了一张方桌，吃饭，喝茶及来了客人聊天都在那儿。
李老师给我们烧水沏茶，杨老师和汪老师坐在方桌旁的高凳子上，我和莉莉坐的是小凳子，茶杯也放在我们面前的小凳子上，杨老师看看莉莉，又看着我说。
“子云，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心里感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帮了我。”
其他的人都看着我，好像都感觉奇怪，我有点不太自然。
“杨老师，你快不要那样说，我哪有能力帮助你呀。哦。你是说‘谨言、郑行、清神。’的事啊。”
“子云，就是你那六个字，使我从痛苦中挣扎出来，没有成精神病，没有崩溃，…。那时的情景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其他的人都看着我和杨老师，不知道其中的奥秘。杨老师详详细细的给大家讲了当时的事情，李老师首先说。
“唉——，真是难为子云这孩子了，能想出那样的办法来帮助杨老师，我们都没有看错，这孩子比我们都强啊。哦，对了，子云。我们想找你也是想说你和叡玉的事，我们看见你和莉莉在一起，我们的心事就了啦。子云，你看，莉莉多好。莉莉虽然平时高傲，谁也不看在眼中，可我们看得出来，她对你从来就不一样了。我们私底下说，在我们学校的学生中，我们就指望你为学校争光了。”
杨老师和汪老师也都表示了基本类似的意愿。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怎样向几位师长解释。
三位师长看着我和莉莉，不知咋的莉莉的眼睛里又隐约出现了泪光。杨老师过来把莉莉拉起了，挽着她两人坐到了床缘上，莉莉好像小鸟依人一样，斜靠着杨老师。
过了一小会儿之后，莉莉才稍稍坐直了自己的身体。
“谢谢三位师长，…。今天上午我们几个女生和子云谈话的时候，莲莲讲了我的事情，还分析了我的心事，…。我以前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属于谁的。现在知道了，却已经晚了。子云说他要帮助叡玉，说叡玉离开他很难在这个世上生存，…。那我呢？我该咋办呀？说实在的，我这一生中就没有像今天这样哭过，没有这样难受过，我…。”
说完，莉莉趴在杨老师的肩上痛哭了起来。
我自己也快忍不住了，心里翻江倒海一般，恨不得自己一头撞死在墙上。
“莉莉，你别哭，听我说。刚才我已经给你说了不能离开叡玉的部分理由。现在当着三位师长，我就全部说了吧。”
于是我从叡玉来学校，我去接新生时遇见她的感觉，叡玉从初二开始就做的那个怪梦及叡玉国庆演出折台时，我出面给她谈话，才得到完满解决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的讲了一篇。所有听的人都被这些事情惊呆了，就连莉莉也是瞪着泪眼看着我。
“咳，咳。”
我清清嗓子接着又说。
“我刚才说的这些，是我最近才串起来的。在没有把这些串起来之前，莉莉，我确实是喜欢你的，你和叡玉除了个性相近之外，你真的比叡玉好得太多。今天上午你们说的叡玉的那些缺点，和昨天晚上仙子他们十来个男生说的叡玉的那些缺点，完全都是对的。我也能从心里感觉得出来，包括三位师长在内，都是关心我，爱护我的。莉莉，我说的都是心里话，都是真心的。莉莉，我牵挂的还有老母和我的弟弟妹妹，假如有人能负责，亦或是答应负责帮我照顾他们。莉莉，我愿意和你马上手挽着手，从东桥上跳下去，…。”
我说不下去了，茫然的站在那儿，不争气的泪水顺着脸颊掉落在地板上。莉莉从床沿站起来，扑进了我的怀里。
“别说了，子云。我相信你，其实我早就相信你了，只是我心里难受，是从来没有过的难受！”
我轻轻的扶住她，任由她在怀里哭泣。三位师长只是默默的看着，面面相关，谁也不说话。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美丽少女躺在少年的怀抱里，本来是一大美事。可我的心灵在颤抖，我的灵魂在祈祷。就是让我自己入地狱，也情愿祝福我怀抱里的姑娘幸福。
杨老师过来轻轻拍着莉莉的肩膀。
“莉莉！…。”
饱经风霜的杨老师也不知该怎么劝莉莉，只是愣愣地站在那儿，我除了在心里祈祷之外，也只是木讷地扶住莉莉的肩膀。莉莉突然用手推开我。
“子云，我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在你的怀抱里安静的趟了一会儿。我，唉——。我还是不能放弃，真的不能。子云，我真的害怕现在放弃了会让我痛苦终生，我…。”
我的肩上有莉莉凉凉的泪水，我仍是木讷的站在那儿。屋子里静静地，连五个人的心跳都能听见。莉莉先看看三位师长，又转过头来看着我。
“子云，你送我回家吧，就这一次，就今天。”
说完给每个老师鞠了一躬，默默的转身向门口走去。我也给我的师长们每个人敬了一个礼，跟在莉莉的身后，离开了李老师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