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琉璃坊
那灰衣汉子看上去二十多岁，生着一张标准的方脸，眉目倒很忠厚的样子，只是左脸颊上生着一颗大黑痣，有些破坏形象。
他在验看了纪末主动送过来的身份铜牌后，他这才恭敬地行礼道：“见过小旗大人！属下方林，是本旗所的校尉。”
“本官……呃，是应该这么自称么？”纪末刚一开口就心虚地问道，惹事得方林不禁一笑，一颗大痣跳动不已。
“大人随意就好。”方林说了一句，可能觉得有些敷衍，又补充道：“平常其他的大人们对我们都是随意的。”
“噢。”纪末点了点头：“我叫纪末，今天刚调到本所，官阶是小旗。”
“是。”方林躬身施礼，纪末却冷冷地看着他腮后的肌肉：你这货没事笑什么笑啊！
“方……兄弟来找我，莫非你就是孟……总旗为我找的向导？”
“是。”方林应道：“不知道大人想从什么地方了解起呢？”
“先介绍一下，本所吧。”纪末浅笑着，说道。
方林似是一愣，随即点头应道：“是。本所总旗孟虎孟大人，您之前已经见过了，孟总旗麾下有五个小旗，第一小旗曹榕大人，第二小旗郑若海大人，第三小旗许春松大人，第四小旗金成大人，第五小旗……”
“就是我啰。”纪末用手点了点自己的鼻子，笑呵呵地说道。
“正是。”方林点头：“属下正是第三小旗许春松大人麾下。”
纪末眼神微微一转，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荣曜秋菊，华茂春松——我是不是有点想太多了？呵呵……
方林自然不明所以，只是继续说道：“本所辖区是琉璃坊本坊，与周围的一街二巷一河。”
“一街二巷一河？”纪末眨了眨眼。
“一街是指坊外的柳河街，二巷是指坊东的麻石巷和坊西的金花巷，一河就是与本坊隔街相望的柳河了。”方林如是说道。
“明白了。”纪末点了点头。
前一天他早就派了沙金甲虫把这条路探得一清二楚了，不过旁边的小巷子他就没注意了，毕竟当时感觉用不上嘛。
“需要我带大人到处转一转吧。”方林微笑着躬身，眼底滑过一抹诡异的光。
“不急。”纪末微微一笑：这么急做什么？孟虎又没给你限时。
“呃？”方林一怔。
在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露了什么破绽：有么？
“我想看一下本所的档案。”纪末淡淡地说道：“方便么？”
方林眨了眨眼：“呃，大人想看哪方面的档案？”
“本堂的职责是监督管理辖区内所有的异人，我当然是要看这方面的档案了。”纪末嘿嘿一笑，“按规矩，我们不能无故骚扰未表明身份或未有可疑举动的异人，以免刺激到他们做出过激行为，我可不想犯禁。”
方林静静地看了纪末一眼，侧过身子，做了个引路的手势：“请大人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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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放档案的档库就在院子的西北角，很小的一个房间，倒还算干净，不过一进门纪末就细心地发现了家具上轻轻的一层浮尘，看来已经很长时间没人用过这里了。
屋子里的陈设简单得让人发指，一张桌子，一个木架子，架子上放着本半薄不厚的册子，旁边还放着一张卷轴，从上面的标签来看，应该是本坊的详图。
再之后，就没了。
连一枝笔、一盏灯都没有，整个房间就显示出一个意思：这儿不欢迎访客，请你出去。
纪末嘴角轻轻抽动了几下，终究还是笑了笑，转脸向方林说道：“我想一个人看一下，方便么？”
“当然，当然。”方林点了点头，转身退出了房间。
纪末慢步走到架子上，轻轻取下薄册和卷轴，用手轻轻掸了掸灰土，一篷灰尘腾起，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纪末倒不太在乎，用手轻轻挥了挥，把椅子上的灰尘也赶起来后拖着椅子换了个地方重新放好，把薄子摊到膝盖上，轻轻翻开第一页。
“琉璃坊，下辖四百一十三户，人口二千九百有奇……奇你个头啊，明明就是不想点清人数。”纪末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坊**有异人七名，皆属温良之辈，平常关注即可——我这算是中了奖么？”
纪末挑了挑眉毛，又翻开了一页。
“邱大胳膊，木匠，宁都定居三代者，居桃安巷口左三家，先天异能，软化木料？”纪末眨了眨眼。
虽然说异能这种事本来就是千差万别，甚至有人断言，这世上绝对不会有两个完全相同的异人，两种完全相同的异能。
但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先天异能，居然只能用来软化木料……
纪末忽然有了一种看到有人用秘色瓷的盘子盛妙鲜包的感觉。
叹了一口气，纪末继续向后翻看。
“刘玉杨，秀才，天生异能，拢墨……人形吸墨纸你好；姚寡妇，两年前随夫家搬至本坊，一年前丈夫过世，后天异能……那个……难怪会变成寡妇……曾获警告一次……好像还不太安份……后面还有，肖广、钱四夕、郭堂……嗯……”
纪末快速浏览了一遍手里的薄册，还时不时地展开手里的地图参照了一下，片刻之后，他收起了地图，反手一扬，一片黯淡的金光在昏暗的斗室里亮了起来。
那是他现在所有的沙金甲虫
纪末迅速地点了一遍数，眉头微微一皱，又摸出了刻刀。
“兵不够就现爆吧，反正今天的名额还有多，而且我的手正热……”纪末喃喃自语，手中却一刻不停，运刀如风。
很快的，一只新的琥珀甲虫又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纪末微微一笑，重新摸出一小块琥珀胶质，又开始了雕刻。
专心工作的时候时间总的过得飞快，纪末轻轻吹净最后一只甲虫身上的余末后，时间已经堪堪过去了一个时辰。
纪末轻轻拭了拭额头上的汉水，手掌一合一搓，一只活生生的甲虫又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现在，在这个房间里，不算依旧伏在方林衣领后面的那只，不多不少，整整三十只沙金甲虫。
“正是一个月啊，嗯，就先命名你们为一月小队好了。”纪末大大咧咧地决定了一群首批沙金甲虫的番号，而且毫不掩饰地暴露了他山寨狂人和懒癌晚期病人的本质——也不知道春月城里的那些青龙会众们听到自己的名号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被前任大龙头安到了一群虫子身上会是怎么反应。
总不会哭吧？
纪末可懒得管这些小事，他坐在椅子上，双眼微闭，在脑海里慢慢地勾划着一张地图。
琉璃坊的地图。
虽然并不完整，有很多地方是空白，不过几个关键的地方却是很清楚的。
木匠坊、秀才的书斋，姚寡妇的包子铺……还有位于金花巷底的，金莲赌坊。
八处的地方，前七处每处派三只沙金已经足够，这些人的异能大多不是战斗系的，只要关注一下就可以了。
金莲赌坊派四只好了，那里一定有什么问题，需要细细地过一遍筛子才成。
剩下的五只，自然要放在更有用的地方……
“妈的！人手，不，虫手不够啊，要是再有一些虫子就好了，可这需要时间啊；那些家伙……会给自己这种时间么？”
纪末摇了摇头，暂时放下了这种无意义的思考，重新展开地图，核对了一下自己脑海中地图的准确性——不得不说，自从五岁时异能觉醒后，他就感觉自己在很多方便已经比正常人强得多了：就说这记忆力，虽然不说过目不忘，起码也能做到七七八八。
要是以前自己也有这么好的记性，四六级考试还能把老子苦成那样！？
叹了一口气，纪末便挥了挥手，原本就在周围等待的沙金甲虫就像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纷纷调转方向，向这个房间的几个阴暗的角落里爬了过去。
只是弹指一挥的功夫，原本还浮动在这个房间里的一点点亮色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以沙金甲虫噬铁吞金的牙口，蛀穿这个砖木结构的房子果然不费吹灰之力。”纪末微微一笑，转过身来。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方林那不管听几次都让人感到不舒服的公鸭嗓音：“大人，请问您看完了么？”
纪末呵呵一笑，“看完了，等我放好卷宗，这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