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被乱入的鸿门宴
门外，方林脸上满是恭谦的笑意。
“大人，您看完了？”
纪末一笑：“不好意思，我不太会看地图，所以花了一点时间。”
“大人客气了。”方林急忙躬身道：“那下面要不要小的带您去坊内巡视一下，毕竟再过几天，就要例巡的工作就要轮到大人了。”
“例巡啊？”纪末淡淡地说道。
“是。”方林点头，说道：“按堂中的规矩，每个旗所有五支小旗，所以……”
“例行巡逻每十天一次，依次轮换，这我知道。”纪末横了方林一眼，眼神颇堪玩味：“我虽然刚到，你也用不着把我当外行看吧？”
方林面露尴尬之色，急称不敢，连连鞠躬。
他却没能看到纪末眼底划过的那一点庆幸：还好出门时某个啰嗦的胡子大妈扯着自己的领子喷了很长时间，好歹普及了一些常识，不然真是露怯了。
失节事小，丢人事大。
再怎么说也是当过黑帮大佬的人，面子这玩意儿多少还是要留一点的。
“那个大人……”方林还想说什么，却被纪末抬手阻止了。
“不必了。我一会儿自己转转就好。”纪末冷冷一笑，伸手拍了拍方林的肩膀，淡淡地说道：“多谢方兄好意，我心领就是了，你应该还有其它事吧，忙去吧。”
方林一怔，脸上微微泛起一层苦意，却也完全没有办法，毕竟纪末也是长官来着，人家都说的这么明确了，自己再死往上贴，这不是逼着人家骂人么？
总旗大人可还嘱咐过不许自己暴露的。
——也罢，先去找总旗大人回禀一声好了。
方林打定注意，便向纪末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完全没人注意有几只黄色的小虫正匆匆忙忙地钻进他的衣褶之中。
“搞定。”纪末微微一笑，眼光一转，抬手叫另一个路过的力士，让他带自己到值班房去。
比起档案室的冷清，这里要热闹得多了。很多人在这里出出入入，有拿着酒壶的，有捧着小菜还，还有两个人在下棋……
这里确定是值班房不是茶馆？
纪末叹了一口气：看来无论哪里，公务员都是一个德性啊。
不过没差，纪末到这里又不是来找人的。
老大一张排班表就挂在墙上，纪末很快就看清了自己的班次。
不得不说，孟虎这混蛋为了吃空饷倒是做足了表面功夫，第五小旗虽然根本就不存在，却被人在这排班表上标注得清清楚楚，连每一次是否全员到岗这种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如果有人只看这张表格的话，还真看不出来这地方只有四个小旗这种事。
“轮到我还有五天么……”纪末眼皮微夹，遮掩住自己的目光流转，“咦？被骂了？真可怜。”
通过潜伏在方林身上的那些沙金甲虫，孟虎的滔天怒火都快喷到纪末脸上了。
人在暴怒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点失神的，机会难得啊。
于是纪末果断下令，让后来被他硬“拍”到方林身上的五只沙金甲虫悄然下行，沿地板的缝隙里钻下去，从地板之下接近孟虎，将潜伏阵地转移到这货身上。
之后纪末就立刻切断了与沙金甲虫的直接联系，转身走出了值班房。
以他以前的经验来看，如果他长时间通过虫子感知其周围的事情，尤其是重点关注某个人时，那个人有很大的可能会警觉，甚至直接察觉那只虫子的所在。
这就跟你在考试没有抬头，却依然可以感觉到监考老师的目光从你头顶掠过一样。
这就是一种感觉，一种近乎动物本能的感觉。
虽然人作为万物灵长，因为拥有了智慧和思维的能力，这种本能已经退化得不成样子了，但在这片天地中，纪末还是见识过很多拥有野兽般直觉的高手的。
连他自己也已经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拥有了这种直觉。
孟虎是不是这种高手纪末不知道，不过他并不想冒险尝试。
反正就算自己断开了与沙金甲虫的直接联系，也可以由二胖帮忙间接操纵它们，虽然少了直接的感应会缺少很多资讯，但安全性却可以提高很多。
更何况自己想重新接手不过是一动念的事——当然，前提是双方距离不能离得太远。
现在，这儿已经没什么价值可言了，是时候出去转转了。
纪末一边想着，一边向外走，结果刚一出旗所大门，就看到了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大毛脸正站在街对面，穿着一身制服傻乎乎地朝自己招手，还乐。
纪末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摇着头走过旗所门口的小街，来到了王谣面前。
“什么情况？你来干啥？”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跟人家打起来。”王谣嘿嘿笑着，一脸的不怀好意，“孟虎虽然人品极渣，但手底下的功夫也不差，尤其是他的异能，特别适合打架，我这不是怕……看不着你挨揍么？”
“切。省了吧你。”纪末冷冷一笑：“对了，我对这儿不算太熟，你知道附近哪儿有便宜不贵好吃人少的店么？”
“卧槽，你这混蛋要求一点都不高啊！”王谣翻了个车轮那么大的白眼，“好吃我能保证，其它的没戏，你去不去？不去拉倒。”
“你请客我就去。”
“靠！是你新上任又不是我！我没打你的秋风就不错了，你居然还敢敲诈上官兼房东的本大爷！”
“快点儿吧，不然一会就走不了啦……”纪末淡然说道，眼神却往身后一飘。
王谣歪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灰衣方脸，脸颊上还跳动着一颗大痣的汉子刚刚追出了旗所大门，正在四下张望着。
“找你的？”王谣挑了挑眉毛，小声问道。
“没准也会找你呢。”纪末轻笑了一声，转过身来，看着已经发现了两人，正在努力窍过川流不息的人潮冲过来的方林。
“纪……纪大人，您真是让我好找。”方林脸色通红，不知道是挤路辛苦，还是刚才被孟虎痛骂一顿之后的后遗症，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纪末轻轻一笑，转身指了指身后已经背起手来装大爷的王谣说道：“这位是王谣王百户，这位……叫方林，是本所的校尉，好像是那位什么春松大人的手下？”
“许春松许小旗。”方林急忙补充了一句后，恭恭敬敬地向着王谣行了一礼：“属下见过百户大人。”
“免了。”王谣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夹着眼皮睨了纪末一眼：“你看看人家那态度，你再看看你，对照检查找差距吧！”
“这话等你还了我救你的那半条命后再说吧。”纪末毫不留情地反击了一句，转过脸问道：“方林，你找我有事？”
“是，是这样的。”方林额头微微见汗：百户大人！他加入琉璃坊旗所也有三四年了，可根本连所属的百户的面都没见过呢，而眼前这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百户大人！也不能怪他紧张。
但，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叫纪末的家伙能如此谈笑自若，好像还与百户大人很亲近的样子？
难道……
这一瞬间，无数的猜想从方林脑子里划过。
好在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好歹还记得面前还有一大一小两位上官在等他回话呢。
“孟总旗连同几位小旗大人已经在三合楼订了位子，准备请纪大人您去共饮一杯，请大人您务必赏脸。”
纪末一怔，带着一脸为难的表情看了看一边的王谣：“这样啊……但我刚才已经答应了王百户，今天要请他吃酒的，这……似乎不太巧啊。”
“这……”方林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一时也有点不知所措了。
“不如这样，有道是相请不如偶遇，既然三方这么巧碰到一起……百户大人，如果你不嫌弃我借花献佛的话，不如一起到三合楼，吃一杯孟总旗请的水酒如何？也省得方校尉，为难啊。”
看着纪末眉飞色舞七情上面的样子，王谣再不心领神会就真蠢成猪了。只见这货背着手仰着头，极为装逼地用鼻子嗯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
纪末一笑，转脸向方林说道：“拜托你去向孟大人回一声，让他多加一张椅子吧，我们一会儿就到。”
看着方林有些失魂落魄地背影，纪末满意之极地回身拍了拍王谣的肩头：“多谢你了，樊哙兄！”
“谁是樊哙？你家房东我姓王！”王谣对某人叫错名字的事极为不满地瞪起了牛眼。
“这个故事很长，而且很有文化。所以你这种货色是不会明白了，因此我也不准备解说什么。”纪末乐呵呵地挥了挥手，眼里满是带着杀气的笑意，“现在，咱们一起兵发三合楼去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