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捕风（上）
“不知所谓。”杜忠冷哼了一声，转开了视线。
“只因为那天有风？”谭雅看着纪末的眼睛，语气平静，如一潭死水。
“所以我说这只能是猜想。”纪末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无论如何，我想本案的确应该归属我幽草堂的管辖。”
“那还等什么？开始吧。”谭雅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是。”纪末应了一声，转脸看向解广和叶钦，微笑了一下：“对不住了，两位族长，我们，要跟你们借几个人用用。”
“借人？借什么人？”解广一怔，叶钦脑子转的却快，立刻笑道：“是下人吧，请便，几位大人请便。”
“叶族长客气。”纪末笑着拱了拱手，也向面露恍然之色的解广微笑致意了一下，便抬手在屋子里的点起了将：“你，你，你，还有你们两个，对，就是你们五个，跟我来吧。”
被点到的有两个解府的侍女，一个解府的下人和两个跟着叶钦来这里的随从，几个人眼中带着迷茫之色走了出来，看了看自己的主人，在被两位族长极不耐烦地挥手驱赶后，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在一边早就不耐烦地用脚掌轻拍地面的商略平走进了大堂一旁的暖阁里。
索隐组的其他人也都跟着走了进去，纪末则留在原地，向杜忠行了礼：“有请杜百户在这里陪一陪两位组长，这次要花费的时间可是不短，还望几位，有些耐心。”
杜忠眉头紧锁，一张脸微微发黑，到底却还是冷哼了一声，拱了一下手，**地吐出一句“知道了”，便再也不理纪末了。
纪末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大堂，走进了暖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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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里。
五个下人站成了一列，神色紧张地看着纪末。
“你们不用紧张，我们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纪末微笑着拍了拍其中一个青衣仆人的肩膀，“我们只要求你们做两件事，做完了，你们也就没事了。”
不知是不是纪末合气的脸很有亲和力的缘故，被他拍了肩膀的那个青衣仆人似乎不像刚进门时那么紧张了。他张开嘴，有些磕磕拌拌地问道：“不，不知道大，大人要，要我们做，何事？”
“别紧张啊。”纪末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你看，我也没多大，你好像岁数比我大不少呢，干嘛这么拘谨啊——对了，你叫什么？”
“大，大牛。”
“大牛啊，难怪生得这么壮。”纪末随嘴说道，听得一边的王谣猛翻白眼：拜托，就这身材，虽然不算豆芽菜，但离“壮”这个字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你们呢？你们叫什么？都说说嘛，大家也能熟悉熟悉。”纪末转脸看向其他几位仆役。
“解明。”
“叶升。”
“小红。”
“小春。”
其余四个男女仆役互相看了一眼，依次低声做了回答。
纪末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十分满意，“很好，下面我要让你们做第一件事，那就是，把你们的外衣脱下来，马上。”
“什么？”几个仆役脸色一变，尤其是两个侍女，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尖叫出来了似的。
“你们什么表情？难道这晌晴白日的，我们还能在你们主人面前把你们怎么样不成？这只是例行检查，而且女人要去屏风后面，由我们组长亲自检测，你们不要胡思乱想！”纪末低喝道，脸色也沉了下来，一股莫名的凌厉气息悄然放出，瞬间就笼罩到了这五名仆役身上。
身为下仆，察颜观色是基本技能，纪末也是做过黑帮大佬的人物，此时又是货真价实的官身，一股上位者习惯的气质放开，直接把这五名男女仆役的一点点反抗之心碾压成粉了。
而王谣和商略平也有意无间地站在了门边，给这五个人造成一种“如果想反抗，今天就别想出门”的印象，进一步地摧毁了他们的内心防线，不过片刻的功夫，这五个人就屈服了。
几个人见事情已成定局，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两名女仆跟随谭雅走进了屏风后面，而三名男仆则已经在解腰带，脱衣服了。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服饰简单的关系，纪末这边三个男人把袜子都脱了，屏风后面还有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响起，听得纪末不由摇了摇头：女生就是这样。
“那个，大人，我们衣服脱完了。”一开始被纪末拍肩的那个大牛壮着胆子问道：“下面，我们做什么？”
“不用做什么，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纪末轻笑着，右手轻轻一挥，三缕极细的银光闪过，眼前的三个脱得只剩白色底衣的仆役就身子一软，向地上倒去。
纪末、王谣和尹丁急忙一步抢上，一人抓住一个扶住，然后轻轻地将他们放到了暖阁里的炕头上。而这时，谭雅也走了出来，身上已经换上了一件侍女的浅粉色棉衫，胳膊上还搭了一件，转手丢给了尹丁，闹得这哥们满脸通红。
“下面按计划——老商，把我的工具运来。”纪末小声向商略平说道。
“打开窗户，就在下面。”商略平指了指暖阁角落的一扇窗子，淡淡地说道。
纪末挑了挑眉毛，爬上炕撩开窗子，往下一看，果然有一只长箱子正斜斜地靠在窗下，似乎正在等着什么人把它拿走。纪末一乐，探手下去，用了一点力气把它抓紧起，小心地拉进了窗子里，放到了炕上。
商略平走过来，用指甲在箱盖与箱体扣合的地方轻轻一划，一声细微的纸张破裂时的声音响起，箱盖自己无声地弹开，露出了里面满满当当的东西。
纪末微微一笑，双手十指交叉，反掌外推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有组织就是不一样啊，这材料真全——来吧，我为你们易容。”
“喂，这靠不靠谱啊？”王谣探着头，看向这满满一箱子的瓶瓶罐罐和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用全身的细胞表示自己对某人完全没有信心。
纪末横了王谣一眼：“反正我出手呢，脸和身材是没问题的，神态动作像不像的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咱们运气不错，这屋里正好有五个身高与咱们差不多的，计划可以完美进行了。”
“我说，老纪……”尹丁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那个，我能不能不要扮女人啊……”
“不行。”纪末断然回绝后摇了摇头：“我也没法子，你这瘦高的身材只有那个叫小红的符合，你扮其它人就要学会屈腿走路，你是厨子又不是戏子，这种功夫现练也来不及啊，忍忍啊，忍忍就过去了。”
然后他不管尹丁苦着的那张脸，直接抄起几个瓶子走到了谭雅身边：“先从谭姐开始，你们自己先把衣服换好，记得袜子一定要套上，鞋也要换，别在小处给我露馅，我的招牌要是砸了，你们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知道了啰嗦！”王谣不耐烦地嘟囔着，拉过了那个叫解明的人的裤子，开始往自己腿上套。
“时间够么？”谭雅闭上了眼睛，不无担忧地问道。
纪末一笑：“放心，我的易容术是跟春月城里的第一易容高手千面刘学的，速度质量你都可以放心，只是记住，一会儿出去，别说话，别看人，低头含胸，谭姐你……气质太硬，硬装软也装不像的，干脆就跟尹丁这个假女人一直躲在后面好了。”
“谢谢你啊。”尹丁的声音在一边响起，好像要哭出来了似的：“这个要怎么穿啊？”
“一会儿我帮你，你先去门口盯着。”谭雅闭着眼睛下令，尹丁应了一声，如蒙大赦似地窜向门口，装真眼去了。
不得不说，纪末这个千面刘那几批发来的易容术虽然细节上有点不敢恭维，不过大致的轮廓和肤色却是像了个十成十，只要不盯着看，轻易还真看不太出来。反正他飞快的帮王谣、商略平和尹丁收拾完后，几个人对照着镜子看过自己和原版的脸后，纷纷表示自己和小伙伴都惊勒个呆。
“多面手啊老纪！”王谣伸手挑了个大拇指，难得地表示了赞赏，却被纪末一把薅住爪子，拉到了旁边。
“喂，你干什么！？”王谣大惊，却见纪末又从一个罐子里抓出一些油脂之类的东西，向他的手上抹去。
“除了脸，手也要照顾到。”纪末翻了个白眼，略带轻蔑地说道：“那个千面刘就是光注重一张脸皮，手永远都是他那双鸡爪子，结果被小爷我一天内抓到了三次，老脸都丢干净了，为了封我的口，才不得以教了我这些手段，算是封口费。要是你们也在这双爪子上漏了风，小爷我的一世英名岂不是要付诸东流？”
王谣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自己的手虽然长年习武，绝算不上什么“纤纤玉指”，但比起长年劳作的仆役的手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脸这东西自己或者可以用低头来掩饰，这手总不能老揣着吧？现在这天也不是很冷，老揣着手岂不是过于明显？那反而容易暴露目标了。
于是只好耐下性子，任自己的一双爪子随便纪末怎么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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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中，解广沉默不语，叶钦眼神游移，倒是杜忠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已经完全不把这整件事放在心了。
“那个，杜大人。”忍了半天，叶钦终究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不知这几位大人要了我们的仆役，不知……”
“你不知？”杜忠冷冷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巧了，我也不知。”
“呃……”叶钦吃了个半硬不软的钉子，低下头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暖阁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五个男女仆役鱼贯而出，领头的正是大牛，几个人快步走到两位族长面前，向各自的主人行了一礼，大牛率先说道：“老爷，那位几大人命我们出去，到庄里四下走动一圈。”
“为什么？”叶钦眉头一皱。
“小的不知。”大牛低声回答道：“大人们进屋后就吩咐我们在心里数一千下再出来回禀老爷，然后就翻窗出去了，去了哪里，小的也不知道。”
“难道……”解广眼神一动，看了一眼叶钦，似乎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东西，急忙转过头，看向杜忠：“杜大人！”
杜忠淡淡地看了解广一眼，点手向大牛说道：“你，过来。”
大牛一怔，赶紧走了几步，站到了杜忠身前：“杜大人。”
杜忠认真地看了大牛一眼，冷冷一笑，伸出手在他的脸个狠狠抓紧了一把，吓得大牛大叫了一声，身子一软，差一点就跪到了地上。
杜忠垂眼看了看自己干干净净的手指，脸上的笑容微微扭曲了一下，挥了挥手，把吓得腿软的大牛赶了下去，这才重新恢复了淡然的神色，向解广摇了摇头。
“这上边的人做事啊，我可是，一点点的都不明白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