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捕风（中）
“呵呵你妹！”
纪末轻声骂道。
王谣却假好心地提醒道：“小声点，别让他听到了。”
纪末一阵无语：“隔着三个院子还能被他听到我这么小的声音，他的异能是顺风耳么？”
“这个……很难说嘛！”王谣梗了梗脖子，强辩道。
“难说你个头！”纪末轻啐一口：“把你那假脸转过去，看着恶心。”
“靠，老子这假脸还不都是你做出来的，恶心也是你手恶心！还害得老子把胡子都剃了！我那可怜的美髯……”
“拜托，垂下去的才叫髯，你那个，顶多叫髭。”
“凭什么！？”王谣瞪眼。
纪末轻笑一声：“谁叫你下巴上是光的呢？”
王谣眼睛瞪得更大了。
“喂，二位，现在是讨论某人胡型的时候么？咱们不是应该干点什么？”尹丁哭笑不得的声音从一边传来，纪末和王谣同时转头，然后，笑喷。
“不行！我还是不能看你，老尹你先转过去，不然太不严肃了哈哈哈！”王谣极为失态地大笑道。
“我真是鬼斧神工，不然怎么能把你塑造得如此……神工鬼斧？”纪末自夸自赞着，然后弯下了腰，闷声狂笑。
尹丁呆立原地，半天后才转向一边的谭雅：“我能杀了他们么？”
“请便，只要你能打过他们。”谭雅大方之极的挥手，带走尹丁最后一点自尊。
商略平站在一旁，小心地调整着自己身上鼓鼓囊囊的衣服：“喂，不是说要化妆的么？怎么最后把几个仆人又放出去了？还特意让你的虫子去偷了衣物，这跟说好的不太一样啊。”
“是啊。我也想问。”王谣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你还特意给了谭姐迷药，结果全浪费了。”
“一些药那都是小事，我只是，不太放心而已。”纪末直起腰，淡淡地说道。
“你不放心谁？”王谣话已出口，却已经想到了答案：“杜忠？”
“你们都不觉得奇怪么？”纪末冷笑了一声：“这案子看起来血腥诡异，但说到底，死的不过是个退伍士兵，这种人在大宁要多少有多少，要是每一个出了什么事都要上报总堂，那总堂还不得忙死啊？而且你看他们的态度……”
“你当时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王谣撇嘴。
纪末翻了个白眼，“我说的是工作态度——尸体就那么敞着，连块布单子都没盖上，伤口上都落上灰尘了，而且那张尸格你们也看了，写的那叫什么？他们狠不得每一项都用两三个字填完了事，这是验尸报告，不是电报草稿，有必要那么省字数么？还有，咱们到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正午唉。见了面连个‘几位吃饭了么？要不要去吃个工作餐’之类的寒暄都没有，这是一个下属迎接上面下来的干部的正确态度么？”
王谣嘴一扁，不说话了。
“而且你说到了杜忠对我们的态度。按说这种在基层摸爬滚打多年的半大干部，在待人接物方面应该有些心得才对，好歹也是位百户，可他的表现是什么？下马威，他一个百户敢给千户玩下马威？而且这个千户还是直属总堂的，他疯了么？”
“最后，咱们来的，也有蹊跷。”纪末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谭雅：“不是说我轻视那个叶老三的一条性命，觉得一个平头百姓的命就没有达官贵人的值钱，可他这种事，真犯得上我们全组出动，家里一个人都不留么？别忘了，咱们那儿可还有个需要全程监护的剑气美少女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
“堂里不是派了人照顾么？”王谣皱眉说道。
“这才不正常。”纪末冷笑：“如果这样，一开始就不要把她安排给咱们组照顾啊？咱们是特别行动组，一不是幼儿园，二不是ICU，管得着么？总堂既然能帮忙照顾，干嘛不直接接手过去？那死丫头又不是咱们几个把她弄昏迷的，凭什么让咱们负责任啊？好，硬让咱们负了责任，咱们把死猫也吞下去了，他忽然转过脸来跟你说：不好意思，你先吐出来一下，出去接个活，回头再接着吞——玩人啊？”
王谣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我说，你是不是心理太阴暗了？这就是赶巧的事，你别想这么多啊。”
“是我想得多，还是有些人做的多？”纪末冷冷地盯着谭雅的脸，“据我猜想，无非两个原因，其一是，总堂要对魏琪做什么事，需要我们离开，而这里不过是个借口，一个引蛇出洞的借口。”
“你就不能说调虎离山么？”王谣抱怨道。
“这个假设不是很过硬，原因还是那个：如果是这样，一开始就把人留在总堂就好了。即使是现在，总堂只要说句话，人他们随时都可以带走，咱们根本没有挽留的权力和立场；所以我猜是第二个原因：那就是这里发生的事，与魏琪有关，所以总堂才把咱们调开，因为他们希望在魏琪身边造成没人的假象，来观察对方的下一步行动，判断他们的目的——对么？谭姐？”
谭雅慢慢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纪末的脸：“你想得到什么回答？”
“没什么，发发牢骚而已，身为一颗棋子，这种权力总是有的吧？”纪末突兀地一笑，狠狠地闪了王谣一下腰：牢骚？呵呵，你妹。
“牢骚发完了，干活吧。”谭雅冰冷地下令，纪末笑着点了点头，双手轻扬，撒出了一片金星。
正是他惯用的沙金甲虫。
这些甲虫有百余只之多，在空中很快自动分成了五组，其中一组留在了纪末身边，另外四组则分别向其余四人飞去，轻盈地落在了他们身上，钻进了他们衣物的摺皱里。
“我的沙金甲虫最近吃了很多金属，身体的强度大大增加了，我试验过，以我的全力用刀剑去斩它们，第一下只能让其受伤，根本砍不死，所以有它们在你们身上，我们既可以互相联络，必要的情况下它们也能自动聚集，形成护壁，没准可以救你们一命。”
“还有这个。”商略平一边好奇地看着在自己身上乱爬的金色小甲虫，一边从怀里掏出几只小型手电筒大小的黑色圆筒开始分发。
“这东西叫袖里一窝蜂，算是谭姐那个青丝的微缩版本，是我这两年新改良出来的，一次性用品，按一下底部的圆钮就会发射出钢针，钢针没有毒，但是里面里加了炸药，击中目标后三息就会爆炸，威力不大，不过炸对方一个鲜血淋漓是没问题，你们用的时候小心点，这东西可不分敌我。”
没人会嫌弃自己攻击手段少的，众人一拥而上，每人都拿了一个，连谭雅都不例外，手里握着这只小小的圆筒把玩不已。
“我这里也有一些东西。”脸上擦了厚厚一层粉底的尹丁不好意思地拿出几只瓷瓶：“这是我混合了辣椒、芥末、大蒜、茱萸等多种强刺激食物精华后做出来的，没名字，不过这瓶子很薄，你们可以把它丢出去，对着……”
“脸。”纪末接口，强忍着笑接过了瓶子，“有心了，有心了，这玩意就叫……‘泪崩’好了。”
“好名字啊好名字。”王谣微微昂着脸，眼睛斜斜望向天空，大手一抓，拿走了一只瓶子。剩下的两只瓶子也被商略平与谭雅瓜分。
“分赃完毕，现在，开始钓鱼执法。”纪末见没什么事，便下达了口令，几个人一起点头，鱼贯走出了小院。
“关于你刚才的问题，”谭雅临出门前，转头看着纪末，说是一句：“任务结束后，我会告诉你答案。”
“哟，我这点卑微的好奇心还真是劳您记挂了。”纪末贱笑着打了个哈哈，神色忽地一正，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任务第一。”
“嗯，任务第一。”谭雅点头，转身走出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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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是午后。
解叶庄的大街小巷里空无一人，只有初冬的风还在一刻不停地刮着。
“这里的庄西，没发现。欧味儿。”
“这里是鱼塘，空的，欧味儿。”
“这里是北边小道，没人。欧味儿。”
“这里是酒铺，跟你猜的一样，这儿地形开阔，面前就是庄子的大道，没法架钢线。”
“王谣，你没说欧味儿。欧味儿。”
“我们为什么要在每句话后面说‘欧味儿’？——欧味儿是什么味儿？”
“欧文不是什么味儿，这是一种……方言，意思是‘结束’。我让你们每次通话结束前说一遍，是为了确定这次通话是你们自己终结的，不是别人替你们终结的。欧味儿。”
“劳你费心……对了，去你妹的欧味儿。”
听到王谣补上的那声“over”，纪末不由的有些哭笑不得：这货总能出情况，写个服字。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在解叶庄南，这里是一片开阔的荒地，纪末一边缓步而行，一边将自己的感应放出，通过因为冬天而蛰伏在土壤里的各种虫子来感知周围的动静。
安静。
或者应该说是，死寂。
除了耳边的风声和自己脚步与地面的摩擦声之外，纪末的耳边静得吓人。
在这片寂静之中，纪末看似漫无目的的游走着，终于，他来到了这片荒地上一块微微凸起的土坡前，似乎有些累了，转身坐了上去。
就在他的身子弯下，还没有坐到土坡上的那一刻，一道有些诡异的声音夹杂在自然的风声中向他激射而来。
中了！
一片几乎完全透明的影子正好击中了纪末的颈部！
不远处的一片树叶已经完全凋败的小树林中，一条人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但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东西。”
而纪末的身影也瞬间在他眼前消失了，与此同时，纪末不屑的声音在树林间悄然响起。
“我还真以为是风刃什么的牛掰技能呢，原来不过是片玻璃——对了，你们这儿还没这词儿，那是叫石英还是水晶？操纵沙子里的石英形成薄片，并加以操作，混在风里袭击人的要害，得手后就解除异能，让这一整片石英重新变成沙子，混在血泊中，根本无法被人注意到——控制类的异能‘水晶斩’，名字挺高大上的，可惜啊，便宜货就是便宜货，永远上不了台面。”
“你在哪儿！”那条身影有些慌乱地叫道。
在他的耳中，纪末的声音时东时西，飘忽不定，仿佛一个鬼魂一般，令人在白日之下，油然而生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上面啦，笨蛋。”纪末的声音突然从他头顶落下，那身影急忙抬头，却什么都没见到。
“我一说你就信，你这么天真，怎么出来混的！”纪末戏谑的声音突然在那身影身后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记犀利的拳风。
“槽！”那条身影心中一惊，急忙回身，匆忙抬起一掌。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