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异人？凡人？
“你能认真一点么？”谭雅皱眉。
纪末叹了一口气，也蹲了下来。
“裤子都湿了。”他伸手摸了摸尸体上已经湿透的长裤，然后，开始解腰带——呃，尸体的腰带。
谭雅脸色突然一红，站起身来，转过了脸：“你要干什么？”
“验尸啊。”纪末理所当然地说道，“溺死的人有几个特点，其中一个需要脱了裤子才能看到。”
“这里有女人，你就不知道避讳一下？”谭雅语气不善。
纪末苦笑着把死者的裤腰扯了下来：“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才直接上手的啊，我动作那么慢，足够你反应过来的了。”
“你到底要看什么？”谭雅没好气地问道。
“溺死的人基本有几大特征，其一，尸体表面温度较低，皮肤苍白，只要不是溺死在热水里基本这一点是肯定的，说到眼前，这具尸体倒也附合，不过这里是厨房，门窗总是开着，而且现在是冬天，这里又临江，风很大，所以不足为凭。”
纪末有点吃力地扒下尸体的长裤，捋到膝盖以下挽好，这才接着说道：
“其二，尸体僵硬得快，这是因为溺死时人极为痛苦，会拼命挣扎，肌肉剧烈的收缩会导致这一现象的发生，这具尸体也符合。”
“第三，”纪末慢慢地褪下尸体的底裤，露出了两条光光的大腿，“尸体的口鼻部蕈样泡沫，基本应该是白色，不过我见过发红的，而且这一点不仅是溺死者的特征，有些中毒的人也会这样，我看看——有。”
“第四点，如果是溺死在冷水中，因为皮肤受到低温刺激，所以会出现鸡皮疙瘩，这一现象在人去世后不会消失，这具尸体上也有；”纪末最后扯下了死者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歪头看了一下：“第五就出问题了：通常情况下，因为泡在水里，尸体的手、脚等地方的的皮肤角质层会因为吸水而膨胀，产生变白和皱褶，但这具尸体没有。”
“那可能是在水里泡得时间很短！”谭雅依旧没敢回身，说话的声音却很大。
“你说的对，的确有这种可能，所以我脱了他的裤子。”纪末叹了一口气，说道：“即使时间很短，但如果全身都泡进了水里，身体的其它部位也会起反应，而且速度比手脚要快得多——比如说，呃……某个部位……”
纪末略显尴尬地说道：“按正常来说，如果那里受到寒冷刺激的话，应该会收缩才对，但这边，显然没有，正常大小。”
“住口！”谭雅终于忍住吼了出来。
“是，组长。”纪末苦笑着站了起来，“你可以转回来了，我已经替他穿回去了。”
谭雅飞快地转身，手一扬，纪末赶紧闭眼。
可她最后还是没打下去。
等了半天，才听到谭雅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这都是哪儿学来的！”
“以前混黑道时跟一个杀了人逃进我们城里来的仵作学了点，然后还看过一些书。”纪末闭着眼，认真地回答。
——另外我还看过两百个小时以上的CSI要不要也向你报备一下啊？
“真是多才多艺啊？”谭雅冷笑道。
“是组长你让我认真一点的。”纪末谨慎地把眼皮挑开一条小缝，见谭雅已经放下了手，这才睁开了眼睛，“请组长您见谅。”
“你的最终意见是什么？”
“死因是溺亡无误，死亡时间初步判断不会超过两刻钟，也就是除了咱们在门口等的那一刻钟外，他应试就是在你我刚开始与那对双胞胎较技时被害的。不过，”纪末挑了挑眉毛，谨慎地说道：“应该不是坠入水中，而是被人将头按入水里，呛死后又将其浸入水中后伪造的现场。”
“是么？”谭雅皱眉，手指一挥，铮然一声，一道血色刀锋凭出而出。
她先用刀背挑起了死者的下巴，看了看他黝黑发亮好似车轴一般的脖子，然后刀锋下移，挑开了死者的衣服，看了看他厚实却又有点松弛的胸肌，又用刀身侧面拨转了死者的头颅，红光一闪，大片的头发被削落，露出了有些脏兮兮的头皮。
“脖子上和胸口都没有条状瘀痕，头皮后面也没有大力按压后的指痕，这你怎么解释？”
纪末无语。
“组长，死者留有发髻的，接头时抓住那里，什么都留不下；至于胸口……想不产生瘀痕，方式有很多。”
谭雅眼神闪动：“你觉得有可能是异人做的么？我曾经看过一个有控水异能的人，用一个水球包住敌人的头，然后让那个人淹死了。”
“不能排除。”纪末摇了摇头：“不过……容我看一下。”
纪末说着，抓起死者的左手，眯起眼睛将他五根手指上的指甲都看了一遍，然后又换到了右手，又看了一遍。
“你发现了什么？”谭雅问道。
“没有。”纪末站了起来，摇了摇头：“他的指甲很干净，里面什么都没有。”
谭雅皱眉。
“是这样。”纪末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如果是你说的那种情况，死者一定很痛苦，在这种痛苦之下，他会把手伸进那个水球里，去抓自己的脖子，这样他的指甲里就会有自己的一些皮屑，脖子也会有抓痕，但这些我都没有发现。”
“这么一来，我们还是没有进展啊。”谭雅的脸色不太好看。
虽然索隐组隶属幽草堂，与太子没有直接的从属关系，不过做为一国储君，从某种意义上说，自己这些人早晚都是人家盘子里的菜，现在就给这位未来的总BOSS留下“无能”的印象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纪末总觉得，谭雅的脸色大变，似乎另有原因。
可这不是现在的重点，现在的重点是……
“也不见得就没有进展，或者我们可以从另外的角度想一想，比如：死者为什么会全身湿透。”
“为了伪装他是溺水身亡啊。”谭雅说道。
“但他躺在灶台前，这里可没有水。”纪末绕过了一边的红案，走到一扇窗边，低头看了看，“这里有个小水池，不深，里面有一些鱼，应该是宰杀前临时放养的地方，在这里想溺死一个人有点困难，不过倒也勉强够了。而且从门口看，这里角度偏僻，如果是我，直接把尸体扔进这儿，比丢在灶台前面要强。”
“也许是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比如有人进来了？”谭雅提出假设。
“嗯，这里是厨房，组长你说的这种情况最常见也最容易发生，那么现在问题来了，遇到这种情况，正常的反应应该是什么？”
“如果杀人者是异人，那么简单了，再杀一个就是了，这总比让目击者喊出声来要安全得多，但我们现在没有听到有人员失踪的报告，也没发现尸体，所以这一假设没有足够的理论支持。”
“所以你认为凶手是普通人？”谭雅微微皱眉“但这无法解释没什么尸体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那个养鱼池里，而且从那个方向到这里，我没有看到任何水渍，难道那个人能一路扛着一具全身湿透的尸体，却不让一滴水落到地板上？现在可是冬天，这里又有些背阴，积水或者会很快被排掉，但水渍没那么快消失的。”
“这正是问题所在。”
谭雅皱眉：“何解？”
“你忘记今天中午这里可是有一场宴会的事了。”纪末提醒道。
谭雅目光转动。
“还记得太子殿下吃了什么吗？”纪末继续问道。
“呃，”谭雅眉头微皱，回想着说道：“水晶豚切片，梅花鲷打茸做的鱼糕，凤尾石斑的汤配上胡椒鲳的鱼丸，还有墨鲛的鱼籽。”
“水晶豚切片是凉菜，鱼糕勉强算主食，然后就是一份鱼丸汤和一碟佐餐用的鱼籽——你不觉得这种菜式对于太子殿下来说，太寒酸了么？”
“可原料很昂贵啊。”谭雅说道。
“不是那个问题。”纪末摆了摆手：“菜式本身的奢华是一回事，而作为国宴这个档次的宴席来说，吃的，其实是一种势。”
“势？”
“气势，或者说架势。”纪末点头：“说白了，就是不能丢份。哪怕是个亡国之君，吃饭时也得有个人站在一边，喊‘传膳’——哪怕他啃的是一块白薯，这就是所谓的势。太子的那份餐食，奢华足够，势不足。所以我猜，应该起码还有一道菜才对，一道足以压过对面盘碗堆叠的大菜。”
“可是你看这里，什么都没有。”纪末伸开双臂，指了指周围的环境，“一切都收拾好了，灶火息了，锅也涮了，我现在怀疑地板也被人整个擦了一遍。”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谭雅瞪眼问道。
“因为我觉得少了的那一道菜，恐怕现在已经喂了地板了。”纪末淡淡地说道。
“我的推测是这样的：死者应该已经做完了那道大菜，正准备上菜时，凶手进来，与死者发生了争执，进而扭打，扭打的过程中，不慎将那道菜打翻，接着矛盾升级，凶手把死者按到水中溺死。之后凶手索性将死者全身浸湿，然后放在灶前，打扫了整个厨房，将现场伪造成猎奇杀人的假象，企图将凶嫌转移到异人身上，洗脱自己。”
“综上所述，凶手是个凡人。”
“这不会就是你的证据吧？”谭雅扁了扁嘴，摇头说道：“这根本就是你的臆测之词，根本算不得数。”
“当然不是，我现在才要查找证据呢。”纪末一笑，双手一抖，一片红褐色的仿佛粗砺的沙子一样的东西被人抖落了下来，落地之后，这些“沙砺”一阵骚动后，“变成”了一片红褐色的蚂蚁。
“荒川蚁！？”谭雅一惊，手中的长刀不由一紧。
“它们现在是我的了。”纪末轻笑了一声：二胖上次进化之后，已经可以自己生产这些原版的虫子了，只是每次的产量不多而已。所以纪末完成了那该死的“万箭齐发”式的精神力训练后，就直接向二胖下了一千只蚂蚁的订单，准备这几天好好折腾一下这个混蛋小子。
这些蚂蚁不过是这几天二胖交付的一部分货物而已，之前它们都存放在琥珀空间里，二胖进化后，现在琥珀空间也有了一点储物的功能，虽然依旧只能装虫子，不过总比没有强。
“去！爬遍每一个角落，有任何发现都回来报我！”纪末甚是装十三地一摆手，大有挥斥方遒，指挥若定，羽扇绾巾，樯橹灰飞烟灭之气势——就是指挥的部下体积小了点略不给力。
不过，小归小，这些部下还是很服从命令听指挥的，眼见身前的蚂蚁群一哄而散，飞快地爬向各个角落、缝隙以及窗台、门口等要害地区，纪末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欲捋胡子，结果手摸到了下巴，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下巴上还没开始长胡子，而摸下巴的动作又太猥琐，手指只好上移，捋了捋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