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丢开手
“你在干什么？”谭雅夹了夹眼睛，问道。
“那个，有胡子我捋胡子，没胡子我捋鼻子。”纪末略显尴尬地说道。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谭雅摇了摇头：“你对你刚才的猜想有几成把握？”
纪末苦笑了一下：“在线索还没收集完成的情况下你问我把握，我又能说什么呢——对了，还可以做一件事。”
说着，纪末伸出一根手指，片刻之后，一只粉蓝色的虫子从他的袖管里钻了出来，迈动着灵活的八条长腿，倒吊在纪末的胳膊上，很轻快地绕着他的手腕转了一圈，爬到了他那根指向尸体的手指上。
那是一只蜘蛛。
虽然是蜘蛛，但长得却圆头圆腰，很是可爱，八条与圆滚滚的身子比起来显得很是纤细的长腿摆动得极快，拖着它那个像是粉蓝色小葫芦一般的身子向前飞快地移动着，很快就站到了纪末的指尖上。
“去吧。”纪末轻声吩咐了一声。
那只蜘蛛好像听懂了似的，突然弯下腹部，在纪末的指尖上擦了擦，然后八条腿一弯一弹，整个身子就像一颗弹子似地弹了出去，直接向下落去。
以纪末的身高，就算这只蜘蛛的体重再怎么轻，这么摔下去，可能也会摔折一条腿吧？
很可能，如果它的身后没有系着一根蜘蛛丝的话。
就像是一个蹦级运动员一样，这只蜘蛛拉着那根细长的蜘蛛丝向下飞落，然后在离地面还有几寸的距离时，蛛丝已经到了头，在弹力的作用下，这只蜘蛛猛地一荡，先向后一摆，然后向前一悠，在到达最高早时，它果断地断开了蛛丝，身子高高地飞起，然后精准地落到了地上那具湿答答的尸体身上。
“这是什么？”谭雅惊讶地问道，“这只蜘蛛怎么这么灵活？”
“我叫它春三十娘。”纪末笑着，看着那只粉蓝色的蜘蛛毫无犹豫地钻进了尸体那张微微张开的嘴里，然后向尸体的喉咙深处钻去。
“它想干什么！？”谭雅叫道——她感觉有点恶心。
“验毒。”纪末轻松地说道，“三十娘是毒蜘蛛，毒物对它来说，就是珍馐美味，我让它到尸体里转一转，看看这位死者在生前是不是中过什么毒药啊、迷药啊、****啊什么的，要是查了一圈，最后报告送上去，人家一复检，回头告诉咱们这人是被毒死的，那咱们人就丢大了。”
谭雅难得地咧了咧嘴，转过了脸，问道：“喂，怎么样了！？”
“目前看来，应该没有什么毒素……嗯，等一下……”纪末眉头突然一皱，“这是……奇怪的东西……有用是么？那就吃掉好了，留下一点点，嗯，就剩这么多就好了……没事就出来吧……”
随着纪末的吩咐，那只粉蓝色的蜘蛛悄然从尸体的嘴中爬了出来，一路疾行，很快就顺着纪末的裤腿爬了上来，生意钻进了纪末的袖子里。
“恶心——”谭雅悄声说道。
纪末无奈地耸了耸肩：又不能告诉她琥珀空间的事，恶心就恶心吧。
“他没中毒，”纪末吧叽了一下嘴，“不过三十娘在他体内找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像是很早以前中的毒没清干净，留下的部分经过很长时间和一切其它原因变异了后形成的东西，说不上有什么害，不过对三十娘有用，所以我让三十娘把它吃掉了。”
“谢谢，我不用知道的那么详细！”谭雅咧着嘴说道。
“啊，我们的侦查兵回来了。”纪末一笑，看向一边。
果然，有一小股红褐色的荒川蚁从一个橱柜下爬了过来，而在这小股蚁群的尖端，一小片桃花色的东西很是显眼。
荒川蚁的行进速度很快，转眼间就已经到了纪末身边。纪末蹲下身子，伸手拈起了那片桃花色的薄片。
“这是什么……？”纪末把这片薄片放到脸到，谨慎地用手轻轻招了招——似乎没什么味道……
“组长，你见过这个东西么？”纪末转过身，举着那个桃红色的小薄片问道。
“没有。”谭雅果断摇头。
纪末撇了撇嘴，站起身来，轻轻跺了跺脚：“回来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伴随着一阵沙沙声，十几道红褐色的蚂蚁大军从四面八方向他汇聚而来，聚集到了他的脚边，汇成了一片红褐色的蚁池，然后这个蚁池诡异的慢慢缩小，最后，消失了。
“既然我不认识，组长你也不认识，那么很简单，我们去问问有可能认识的人。”
纪末一笑，手里拈着那个桃红色的薄片，转身走向厨房门口，轻轻拉开门，探头问道：“那个，这儿有谁是比较见多识广的么？我们这里需要一张鉴识卷轴。”
“呃，不好意思，”闻声走过来的是方脸队长姚尊，“纪副组长，你要什么？”
“你还在那太好了。”纪末开心地一笑，举了举手，“请问，你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吗？”
看着纪末手指间拈着的那个桃花色的薄片，姚尊皱起了粗大的眉毛，“这个……我不是很确定。”
“我是完全不知道，你比我强。”
纪末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你觉得不能说不确定的答案，那么，请教一下，有谁是能确定知道的呢？”
“嗯……”姚尊眉头紧锁，“请等一下。”
“当然。”纪末点了点头，目送姚尊的背景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他去找谁了？”谭雅站在纪末身后，皱了皱眉。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东西，应该是种食物。”纪末晃了晃手指间的薄片，“食物的事，除了厨师，那就只有老饕最有发言权了，所以他一定是去找一个吃货了。”
片刻之后，姚尊大步走了回来，身后空无一人。
他走到纪末和谭雅身前，抱拳拱手，恭敬地说道：“两位组长，太子有请。”
谭雅横了纪末一眼：吃货啊！
纪末偷偷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
“怎么了？”姚尊察觉到了什么，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事都没有。”
纪末尴尬地一笑：“请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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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台词对完，该见的人还是得见。
拐过两条走廊，踏入一个面积不大，感觉像是双人包间的小房间里，太子白崇生正背着双手站在房间之中。
“姚尊说你有东西想让我看。”一见面，白崇生直截了当地说道。
“是的，太子殿下。”纪末有些草率的行了一礼后，将手中的那个桃红色的小薄片放到了一边的矮几上，“就是这个，殿下识得否？”
白崇生皱着眉头，慢慢弯下腰，仔细端详了一下矮几上的薄片，眼睛一眨，这才伸出手，轻轻把它拈了起来，又仔细看了看，这才把这小小的薄片凑近了鼻子，轻轻嗅了一下。
然后他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如果没错的话，这应该是桃花鱼肚，是一种很珍贵的食材，因为桃花鱼很少有长得大的，而非要两掌长的桃花鱼的鱼肚才能入席，所以这桃花鱼肚虽然色泽美艳，回味无穷，却极少能在餐桌上见到它……”白崇生说到这里，似乎有一些犹疑。
“但是，有涯居是有的？”纪末试探地问道。
“是的。”白崇生审慎地看了纪末一眼，“在我的私单中，桃花鱼肚羹是一定要有的，所以每次我带人到有涯居来吃饭，一定会提前让人送足够的桃花鱼过来。”
“是不是可以说，今天的宴席上，其实也应该有桃花鱼肚羹的？”纪末问道。
白崇生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纪末眼神闪动，过了片刻之后，这才向白崇生深行一礼，沉声说道：“属下有一些揣测，想在这里说上一说，如有狂悖之处，请殿下不要见怪。”
“说吧。”白崇生挥了挥手，大度地说道。
于是纪末就将自己在案发现场对谭雅所说的推测重新说了一遍。
“……所以，我认为，这个凶手很有可能是个普通人，他故布疑阵，不过是为了转移视线，以求让人将注意力转移到异人身上。”
“但这只是一种可能而已。”白崇生冷冷地说道：“也无法排除是一些异人所为。”
“太子说的是。”纪末承认道，“但，臣还有一个发现。”
说着，纪末伸出了手，轻轻点在了矮几上，与此同时，一只粉蓝色的长腿蜘蛛从他的被子中钻出，轻盈地爬到了桌子上，然后身子晃了晃，从嘴里吐出了一小团青黑色的东西。
白崇生眉头紧皱：“这是什么？”
“这只蜘蛛是属下的异虫，奇毒无比，嗜毒如命，这些东西是他从死者，也就是李豆体内寻找到的，臣让它取了一些，现在吐了出来。”纪末恭敬地说道。
“我问你这是什么！”白崇生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这是一种，所谓的‘毒’。”纪末说到这里时，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点厌恶的表情，“这种毒物对普通人完全无害，而且可以长期存在于普通人体内，并随着这个人平常的呼吸慢慢地排出体外。”
“那这叫什么毒。”白崇生眉峰微蹙。
纪末苦笑了一下：“可这种物质对异人来说，却有影响，而且影响很大。虽然不至于致残、残死，但也足以让绝大多数的异人感到极度不适，头晕目眩，想要敬而远之。所以这种毒在异人之中有个称呼，叫作‘臭艾’。”
“臭艾？”白崇生不解地问道。
“是，因为这种毒物就像是艾叶驱赶蚊虫一样，对异人有着驱赶之效，而且其效果很明显，所以一些对异人有成见的普通人，多会服用这种药物，来驱赶身边的异人。所以属下实在不认为有这种东西在体内，还会有异人愿意与那位死者起什么争执——说句难听的话，有谁愿意跟一头全身都是粪便的猪摔跤呢？”
“你到底什么意思。”白崇生眼光闪动，沉声问道。
“殿下明鉴，此事现在已经很明显，乃是凡人所为。我们幽草堂的职责实为监控异人异动，破解与异能有关之疑难案件，现在插手凡人案件，实为越权，请殿下准许我们，撤离本案。”
“你们这是想，离我而去？”白崇生眼光忽转凌厉，厉声问道。
纪末抬起脸，直面白崇生的目光，镇静地说道：“太子，我等从总堂接到的任务只是陪同太子前来赴宴，现在宴会已经结束，我等任务已经完成，虽然出了意外，我与组长也已经完成了现场的堪验事宜，已经算是逾越了。此案事涉陛下的人，实在是不我与组长这种级别的人可以染指的，请太子体谅，放我们离开。”
白崇生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高高隆起的腹部一起一伏。
过了许久之后，他猛地一拍矮几：“出去！”
“谢太子。”纪末果断行了一礼，拉了一把一边似乎有点发傻的谭雅，退出了小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