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玄鹤堂
“还是不明白？”贾先生看着王谣一脸的不明白，不由摇了摇头：“乔老爷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大概是因为知道了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吧——想杀掉自己的女儿泄愤，当然，这里面也存了报复妻子出轨的心；”
“但他不想自己因此坐牢，于是就想找一个替罪羊，那五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杀人狂魔‘割脸魔’就是最好的背锅人选，因为没人知道他是谁，长什么样，现在在哪儿。”
“所以昨晚，乔老爷在深夜里敲开了女儿的房门，然后杀害了她，毁了她的脸，伪装成‘割脸魔’所做，最后到了今天早上，又装作第一发现人，让事情曝光。”
“可惜的是，”纪末冷笑了一声，“他运气不好，来这里勘察的捕头似乎与那个背锅侠有点关系。”
“噢，我倒下后好像听到有人说，那个什么‘割脸魔’是五年前被谁家的老爷子抓起来的。”王谣若有所悟地说道。
“从那两个捕快说了这段话后，那位乔老爷就像变成了死人一样，这么明显，想装作看不到都晚了。”纪末冷笑连连：“也真亏了他能在夜里亲手杀人，心理素质却差成这样。”
“锐气已泄，这敢难怪。”贾先生微笑着说道：“不过，那俩个捕快，倒是……”
“是啊，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草包，可后来感觉，有点不太对——”王谣附和道。
“和咱们没关系了。”纪末淡淡地说道：“再提醒一遍，咱们这次来昌都，执行的是潜伏性任务，而且是潜伏于民间，所以守好草民的本分就好了，官府出了任何事都和咱们没什么关系，保持一个草民正常的好奇心是应该的，但想太多，就是多余了。”
“东翁说的对。”贾先生点了点头，拱手行了一礼。
“切，还不是左右都是你的理。”王谣不满地嘟囔道。
“好了，我去跟谭姐汇报一下，至于你——”纪末横了王谣一眼，阴阴一笑：“贾先生有事要和你谈。”
“啊？”王谣一呆，看着纪末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再转过头来，就看到贾先生两只缝眼里绿光乱闪的样子，不由感到菊花一紧，虎躯一震。
——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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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乱的事态终于慢慢落定，而纪末一行人也终于踏入了昌都的土地。
与宁都略显土气的狭小的格局不同，昌都的一切都很大：巨大的城门，极宽的街道，如潮般的人流……
纪末暗自点头：这还差不多有了点一国首都的架势，像宁都那样的，走在街上人总是稀稀落落的，也太没气势了些。
因为玄鹤堂在南城雨花坊，所以纪末一行人特意走的是昌都南门，一路行来，一路打听，好不容易摸到了地头，几个人都长出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折腾了。
玄鹤堂的门脸不小，正好守着雨花坊的坊门，只是现在门脸还上着板，看不出里面到底是有人还是没人。
纪末一行人的几辆车在周围路人和邻居的围观下缓缓拐进后巷，停到了玄鹤堂的后门处，王谣第一个跳下了车，几步走过去，开始拍门。
砰、砰砰、砰砰砰！
沉重的敲门声在安静的后巷里回荡着。
随着门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厚重的后门轰然打开，探头出来的正是早就被派到这里来接收地盘的尹丁，当他看到王谣的脸后，极短暂的怔了一下，然后立刻大喜地叫道：“少爷来了，那老爷也到了？”
“啊——”王谣含糊地应了一声：“大有啊，怎么就你一个人啊？大壮呢？”
“他去买菜了。”化名大有的尹丁一边说着，一边把后门彻底打开，好让马车进来，“少爷，这边；几位把式，这儿，这儿，车停这儿。”
跟着尹丁的招呼，三辆双辕马车停进了玄鹤堂极宽敞的后院里。
“这院子倒大。”王谣站在一边，四下打量着这个后院，“院墙也高，不错啊不错。”
“因为这个院子要做为晾晒药材用，所以才修的这么宽大。”尹丁一边指挥着车把式们停车，一边解释道：“院墙高是因为店里有很多珍贵药材，怕被人惦记上。原本还养了几条狗，但那些狗都被这里的原主人带走了，我们也准备这几天再去买两条养起来呢。”
“要得。”刚从车上跳下来的纪末立刻发表了意见，“明天你别的不管，先把这事办好，要买就买大一些的，机灵一些的，太蠢的要了没用。”
“是，老爷。”
尹丁入戏的程度远比王谣要好。不过这多半是托他以前给人打过工的经验，所以位置摆得很正。
“我们的房间在哪里？”纪末看了一眼已经下了车的其余众人，决定直奔主题：先把几位安顿好了，再说其它的事吧。
“请跟我来。”尹丁急忙头前带路，领着一群人往屋里走去。
“好像还算干净。”贾先生一边走，一边打量着的环境，慢慢点了点头。
“谢先生夸奖。”尹丁苦笑了一下：“这都是我跟大壮这几天一起打扫出来的，原本实在没法看。”
“怎么？难道这儿还被抢了不成？”纪末眼睛一瞪。
“差不多吧。”尹丁叹了一口气：“那个许墨——就是玄鹤堂原本的少东家，实在是不成器得紧，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欠了那么多钱，还好我和大壮来得早，不然我怕连门板都会被人卸走抵账了。”
“这么夸张。”纪末一怔：“不会有什么后续的麻烦吧？”
“那倒不至于。”尹丁摇了摇头：“毕竟咱们接手这里是正规合法的买卖交易，签了文书请了保人的；而且，那许墨欠的钱大多是私人的高利贷，货款虽然也有些许赊欠，倒还在正常范围之内，只要补上，以后的进货渠道就可以保证了。”
“钱的事你们不用操心，堂里有。”谭雅清冷的声音难得响起，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安心：当然，她说的这个堂指的不是玄鹤堂，而是宁都的幽草堂。
“家具什么的，原本的已经都被人搬空了，我跟大壮买了一些新的，有什么到不到的，大家多担待，住下之后慢慢补。”尹丁心安之后，说起话来底气也足了些。
“人手方面，原本玄鹤堂的掌柜为人很是严正端方，也正因如此，玄鹤堂的货款才没出大事。不过这突然换了东家，他老人家有点接受不了，本来是一定要请辞的，我跟大壮去他家造访了多次，基本都给我们吃的闭门羹，这一点，可能还要请东家出马。”
“我来，我来。”纪末抬了抬手，无所谓地说道。
“店里的存货有点凄惨，基本都被上门讨账的抢光了，如果资金能到位的话，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尹丁实话实说，表情有点尴尬。
“刚才说过了，钱的事不用操心。”谭雅挥了挥手，眼睛却盯着纪末：“只是有人花钱的时候拜托谨慎一点，要注意人物性格，现在可不是耍黑道大哥派头的时候。”
“为父知道了。”纪末翻了个白眼，端着架子说道。
“靠！”
“皮紧了吧你！”
“欠打。”
“抽他！”
一时间，玄鹤堂的内宅里好一阵鸡飞狗跳。
半天过后，尘埃落定。
幽草堂派出的几名车夫赶着马车离开了，厚实的后门再次紧紧关闭，玄鹤堂里恢复了安静。
几个人在分配给自己的房间里随意收拾了一下，就按照事先说好的，到堂屋里集合了。
按照规矩，身为老爷的纪末坐到了主位上，上首一边第一个就是长媳谭雅和长孙女魏琪，王谣颇为尴尬地坐在上首最末；下首第一位是贾先生，第二是尹丁，第三位空着，是留给商略平的。
几个人都坐好后，纪末轻轻咳了一声，表示会议开始。
“我们现在已经平安达到了昌都。”纪末用手点了点脚下，表情严肃地说道，“算是万里长征走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吧，不过难熬的日子还在以后呢。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将完全舍弃旧有的身份，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活下去，平静的活下去——你们别以为这很容易，双重身份的日子不好受，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我说，”王谣插嘴道，“你嘱咐就嘱咐呗，盯着我看是什么意思？”
“我想说的就是：特别是你。”纪末冷冷一笑：“当然，还是商略平。他的事我回头会跟他谈……”
“凭什么特别是我！”王谣叫道：“你歧视我么？”
“就凭你现在还入不了戏。”纪末冷冷地哼了一声，家长派头端了个十成，转头向贾先生说道：“这事还要拜托先生了，任重而道远啊。”
贾先生苦笑了一下：“都是一个堂里的兄弟，说什么拜托啊，只是……”
“喂！”王谣急得快哭了，“你们不要联合起来欺负我好不好！谭姐你也不说句公道话！”
“你先安静一下。”谭雅淡淡地说道，镇伏住了王谣。
“不是我们特别针对你，而是我们怕有别人会特别针对你。”纪末认真地说道：“之前决定以这里为落脚点就是因为这里离质子府很近，算是地利，而且又在公开出售，所以很顺手，不过……”
“不过，经过仔细分析后，我们还是觉得，这家玄鹤堂被出售一事，似乎有些内幕。”谭雅接口道：“具体是什么内幕，情报太少，无法得出结论，不过应该不简单；如果真的有人图谋这间铺子要做什么事情的话，之前他们对许家的少东家下手，现在未必就不会对你这小满家的少东家下手。”
“这，这怎么办？”王谣看到所有人都是一脸严肃，自己也紧张了起来。
“能怎么办。”纪末却是突兀地一笑，轻松地说道：“该做什么做什么呗。我们这是给你提醒，不是要给你压力，只是希望你不要太过顺便就好了，懂了么？”
“我会认真起来的。”王谣挥了挥拳头，十分认真地说道。
纪末满意地点了点头，刚起接着说话，却听到远远的，似乎从街门的方向，传来了一阵急促地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