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紫龙啊，总是要把眼睛弄瞎
时间Biu地一声，就快进到了掌灯时分。
在冰块和药物的作用下，大壮，也就是商略平的眼睛终于可以睁开了。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所有人都转着他，不由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好点了么？”纪末坐在一边，端着一杯茶，随手递了过来。
“好多了，谢谢。”商略平有些困难地苦笑了一下，接过了茶杯。
“好点了就说说吧，什么情况？”纪末认真地问到，周围的人也都关切地看着商略平，那种色眯眯眼神盯得商略平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最后连脸都红了。
“没什么情况——就是我提着菜在街上走，然后碰了一个人，等我转回头来，那个老头就已经倒在地上挺尸了，我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那个大个子一把抓住……再然后就这个样子啦！”说到最后，商略平有些气急败坏地指了指自己还是有些浮肿的脸，没好气地说道。
“典型的碰瓷儿。”贾先生撇了撇嘴，下了结论。
“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找你碰瓷儿。”纪末用手从上至下地指了商略平一圈：“你看你自己，从头到脚，每一尺每一寸都写着‘家丁’两个大字。小小家丁，一没权二没钱，各位也都不是第一天行走江湖了（魏琪：我是！纪末：乖孙女别捣乱！），你们见过这么碰瓷儿的么？”
“也许，是因为手潮？”王谣提出了一个假设。
纪末摇了摇头：“装死装得连我的甲虫都能被骗过去，如果不是早就确定这是碰瓷儿，搞不好我都会信了，这也能叫手潮？你当哥那几年黑道大佬是白当的？”
“他们不会也有异能吧？”尹丁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声音微颤地说道。
“不，那是龟息功。”纪末冷笑了一下：“江湖把戏，想学我回头教你。”
“这你也懂？”王遥瞪大了眼睛。
“小时候跑码头时偷学了一些，算是，略懂。”纪末毫不谦虚地笑了笑。
“你懂什么先放一边。”谭雅冷声说道：“眼下这事要怎么处理？”
“如果谭姐你放心的话，交给我吧。”纪末正色说道，表情极为严肃。
“那就这样吧。”谭雅点了点头，拉过了一边好奇地看着商略平那张还有几分猪哥相的脸的魏琪站了起来，“天色已晚，儿妇先带小春回去安歇了，父亲大人万安。”
“安着呢。”纪末苦笑着点了点头，也不敢站起来，就那么目送着自己这位顶头上司“儿媳妇”的背景消失在门外。
“好了，准备开工了——老尹，我出发前让你准备的香粉呢？”纪末拍了拍手，转头看向尹丁。
“备好了。”尹丁有点莫名其妙地说道：“你要那些东西做什么用？”
“反正有用。”纪末微微一笑，“老商，我让你做的桃花呢？”
“在我，咝，屋里——”商略平一说话时还是会牵扯到伤口，不由轻声吸气。
“我的儿啊，去为父房间里把那个红色的包裹拿来。”纪末极“慈祥”地看向王谣，“如果你实在无处安放你那蓬勃的好奇心，为父也可以允许你偷看一眼……”
“为你个头的父！”王谣轻啐了一口，转身离开，不过看他拐去的方向，倒是向纪末的房间去了。
纪末最后走到了贾先生面前，闭上了眼，仰起脸来：“请吧，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就怜惜我！”
“……”贾先生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慢慢抬起手来。此时如果有人注意他的手指的话，会发现有一些粉色的光正在他的手指缝隙中微微闪动，然后，这只闪着粉色光芒的手就死死地按到了纪末的脸上。
下一刻，一声有些闷闷的惨叫在屋子里回荡了起来，商略平叹了一口气，转身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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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坊离雨花坊不过有一街、一河的距离，不过因为中间道路走向的关系，所以没人会把这两个坊看成是邻居。
而在秋叶坊的一处黑漆漆的大宅子里，有近百人正在聚会。
在一片切切私语声中，曹烈坐在大堂正中的交椅上，脸色一片阴沉。
在他的面前，站在众人中央，享受无数目光洗礼的，正是白天在南市上威风凛凛，打得商略平面目全非的大汉姚强，此时他早就不复白天的英勇，反而脸色发青，嘴唇泛紫，而在他旁边，则倒着一个瘦小枯干的老头子，此时他正在急促地呼吸着空气，看上去，真的是离死不远了。
曹烈举起手，仔细看了看。
这是一只很宽厚，指甲很秃的手，看起来让人很有安全感，但正是这只手，在刚才轻轻拍出了两掌，就让人高马大的姚强几乎当场吐血，而那个枯瘦的老者，此时，已经断了气。
“多大点事啊？不就去市上碰个瓷儿么？这事你们两个从小干到大，就算平均一下，少说也有十五六年了吧，居然也能出这么大的纰漏，我们紫龙帮的脸都让你们丢干净了。”
“帮……”姚强嘴唇翕动了一下，一道殷红色的血线立刻从他的唇角蜿蜒流下，然后，噗地一声，他终于把忍了很久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睛一翻，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上面交待给咱们的事情不多，一年也就这么几件，不是因为上面没事，而是因为咱们紫龙帮层次太低，根本帮不上什么大忙。这次好不容易人家让咱们干活了，你们就给我干成这样——你们说，我该怎么处置他们俩？”
“帮，帮主，姚强和刘老头实实是罪该万死。”一个眼角满是深刻鱼尾纹的中年青衣汉子声音微颤地抱拳上前开口，被曹烈虎目一瞪，身子却是一晃，几乎跪倒，不过他咬了咬牙，倒是把话说完了：“不过，刘老头已经身死，姚强也已经重伤，属下，请帮主，网开一面……”
“呵呵，网开一面？”曹烈阴阴地一笑，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青衣中年人，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许长风，我放他们一马，你去向上面求情，放我一马么？”
“帮主！”许长风脸色一变，咬牙大叫道：“姚强的父亲可是因为救你我的性命才死的，你不能……”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大堂之中响起，曹烈原地未动，依旧大马金刀地坐在交椅上，而许长风却捂着自己的左脸，一个踉跄，几乎倒在了地上。
“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真以为你是帮里的元老，我就不敢动你了么？”曹烈冷冷地说道：“今天的事情，我一定会追究到底，刘老头死了，他还有家人，还有姚强，还有你，许长风，你们都要为此事负责。”
周围瞬间鸦雀无声，再没一个人敢说话。
“呵呵，他们要为此事负责，可惜啊，我却只想要你来负这个责，这可怎么办呢？唉……”
一声轻笑，一声幽幽的叹息，忽然在人群之中响起。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一个很年轻，很软，很糯，有一点倦怠，有一点迷茫，还有一点诱惑的女子的声音。
所有人都怔住了。
紫龙帮里不是没有女性帮众，只是她们大多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泼妇，那有这么撩人的声线？
“谁？！是谁在说话！站出来！”曹烈脸色一变。
虽然这个女人的声音的确很好听，不过从第一声轻笑，到最后一声叹息，不过短短不到三十个字的短短一句话，这个声音就连变了七个位置，时而在前，时而在后，左右飘忽，上下不定，最后一声叹息更是几乎就在自己耳边响起。
这，是人是鬼？
“我？你可以叫我，春三十娘。”忽然，一股浓烈的香气不知从哪里飘散了开来，一阵衣袂飘风的声音从上方缓缓而下，一条艳红色的倩影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大厅之中。
出于下意识的惊讶，众人屏住了呼吸。
这，真是一个美女。
大红色的丝绸套袍敞开着前襟，露出里面的白色底衣，乌黑的头发梳成了高髻，只绾了一枝红漆竹籫，一张清冷如月华一般的俊脸上没有浓妆淡彩，只是两瓣炽烈如火的红唇让人过目不望。
“春三十娘？”曹烈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女人不是一般货色，刚才那飘忽如鬼魅一般的声音已经令人惊讶了，而那从天而降的轻功更是货真价实的真功夫，强手。
不过，女人就是女人。
曹烈微微一笑：“请恕我孤陋寡闻，在下从未听过这个名号，不过看阁下的身手，也的确不是凡俗之辈。我只是很奇怪，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武功高强，风华绝代的佳人，我却完全不知道呢？这可真是奇事一件啊。”
“呵呵呵呵。”春三十娘举袖掩口，一阵娇笑：“帮主真会说话，像我这种人老珠黄的货色，也当得起风华绝代么？”
说着，大袖一拂，斜斜掠过自己的眉梢，另一只手轻轻扯住袖口，只露出了小半张雪白的脸庞，用一只大大的凤眼盯着曹烈。
“当得起，绝对当得起。”曹烈微微一笑：情况不明，猛拍马屁总不会错了吧？
没想到的是，春三十娘却摇了摇头，语气里充满了遗憾：“没想到，帮主的眼力居然如此不济，实在称得上是‘有眼无珠’了——不过也好，贵帮名为紫龙，这紫龙啊，总是要把眼睛弄瞎的——”
曹烈一怔，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看到一团红云忽然一涨，瞬间充满了自己的整个视野，然后，一阵剧痛传来，他的眼前，就什么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