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居然，果然，和淡然
王谣汗着汗着，忽然汗不出来了。
——这声音不对啊？老石的嗓子不这动静啊，这声音是……
王谣转头，看向纪末的脸，同时很奇怪这货是怎么做出那么一脸逼真的无辜表情的。
“喂，你坑老石！？”
“我哪坑他？”纪末冷哼一声：“那货还没出院子呢，连后门的边都没摸到，我坑他什么了？”
“可你……你这到底要干嘛？”
“水不浑怎么摸鱼？”纪末冷冷一笑，看了看下面因为刚才那一声吼而混乱起来的庵堂，伸手一拉王谣，两人就从房顶上滑了下去，没入了黑暗里。
此时，这座小小的莲花庵里已经一片混乱了，各种或苍老、或粗砾、或沙哑的女子声音此起彼伏，响成一片，有惊叫的，有呵斥的，有疑问的，各种语气各种音调地声音混在一起，何止是混乱，简直就是混乱。
但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却有两个地方始终保持着安静，其中一个就是刚才那道被纪末硬安上了“道士”名头的黑影钻出来的地方，另一处，则比较偏僻。
而纪末两人要去的，正是那里。
“其实你说什么浑水摸鱼什么都是借口，你就是想玩老石对吧。”
王谣最终还是没有放弃，坚持追问。
“是啊。”纪末爱理不理地应了一句，“你今天特别聪明。”
“为什么？”王谣完全不理解地问道：“老石得罪你了么？”
“没有啊。”纪末转过脸来，满脸的不耐烦。
“怎么？你准备提前为他报他仇？”
王谣皱眉。
他本能地感觉到有些不对。
纪末虽然平时也有脑残的时候，但做正事时从来都是比较正经的，很少会出现现在这种逗逼的状态，难道这货更年期提前了——咦，我特么的在说什么？一定是最近跟这货混得太久，被丫传染了！不行，为了保持大爷的纯洁，回去就洗澡！
就在王谣胡思乱想的时候，纪末轻轻拉开了他们盯上的那间禅房的窗户，用手一搭窗台，便消无声息地飘了进去。
王谣急忙收拾起乱七八槽的心情，跟着跳了进去。但在这种有些慌乱的节奏下，他显然已经无法做到脚步轻盈了：虽然声音不大，但他落地时还是发出了比较明显的“砰”地一声，在这间完全没有一点声音的黑暗房间里听起来，格外吓人。
王谣自己都不敢睁眼了，他现在实在没心情面对纪末对他翻的白眼。
“好了，睁开眼睛吧，能看见就干活吧！”纪末的声音轻飘飘地飘了过来，王谣慢慢眨开眼睛，果然能看到一些了。但说到干活……
王谣忽然睁大了眼睛，转脸盯着纪末。
纪末却只是一笑，伸出右手的食指按到了自己的嘴唇上，轻轻“吁——”了一声。
“莫，声，张……”
王谣的脸都皱起来了：大佬，你这是要做肾呐！？兄弟我很费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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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纪末他们约好的会合地点方向完全相反的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两排大白牙正在咯吱咯吱地咬着，用力之大，似乎马上就要冒火星了。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我说，你又不是单身，老念叨去死去死的有意思么？”
大白牙猛地转过脸，看着从墙上飘然而落的两条黑影，以及其中一条黑影身上背着的东西，不由张开了嘴。
然后他发现，自己还真不能喊，因为有一虫子已经爬到了自己的嘴角旁边，如果自己再不把嘴闭好，这玩意儿非得钻进去不可。
某人的虫子什么样，在当初传来的资料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他虽然气得要爆炸，但却不想就这么做了虫子的饲料。
于是他立刻闭嘴。
“刚才对不住啦。”其中一条黑影满脸赔笑，客气的不得了，“石大师你别生气，回头兄弟请你吃一桌上好的素斋当赔罪成不？”
已经把大白牙收回嘴里的石汇冷冷哼了一声，看了一眼跟在纪末身后的王谣，抬起下巴问道：“绑出来了？”
“啊，绑出来了。”王谣简单地回答道。
纪末苦笑：看来刚才是把这位大和尚得罪苦了，唉，这可如何是好……
“刚才怎么回事？”石汇问道。
“刚才……”王谣刚开口，纪末却又满脸是笑地挤了进来，用后脑勺遮住了他的大毛脸。
“刚才是这么回事，”纪末笑呵呵地说道：“有个不开眼的采花贼，也不知道品味有多差，居然看中了这莲花庵里的也不知道是哪位老师太，这不，半夜摸进来抱起就走，我也是实在看不惯，情急之下这才乱喊了一句，石大师，石大哥，石大爷你别生气啊。”
“我刚才是在跟你说话么？”石汇冷哼了一声，一脸恶心的表情，转身就要走。
王谣眼神一紧，向前迈了一步，就想说话，却被纪末一抬手挡了下来。
看着石汇一步步的走远，纪末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反而只是开口，远远地送出了一句话：
“石大哥你先走，我们回头就把这件货物快递到你府上去，保证第一个就让嫂夫人看到，您放心。”
这句话果然灵验，话音刚一落地，石汇就像开了瞬移技能似的一个闪烁就Biu～了回来，老大的个子贴着纪末的脸站好，低着头虎着脸，倍儿有压迫感。
“你别以为我做不出来噢，亲。”
“你狠。”
“我在春月城跟你弟一直挖心剖肝的时候更狠，想不想见识一下？”
石汇沉默，过了一小会儿，这才开口：“我家肯定不行，换个地方。”
“那还能去哪儿。”纪末耸了耸肩，极自然地退了一步：“回咱家吧。”
“噢。”王谣沉默地应了一声后，迈步第一个向玄鹤堂的方向走去。
“石大爷，您请。”纪末依旧是那副笑容可掬的样子，做了个店小二和跑堂的经常用的手势，石汇的脸皮抽动了一下，转身跟上了王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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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玄鹤堂的地窖里，注定要灯火辉煌。
在贾先生给魏琪服了能确保安全的宁神药物后，连谭雅都下到了地窖里，脸色阴沉地站在一张长桌旁边，盯着平躲在这张长桌之上的某个女人，目不转睛地看着。
这是一个很苍老的女人，头上一根青丝皆无，脸上几乎布满了皱纹，看起来特别的憔悴。
“你们确定就是这个人？”谭雅略带不信地说道：“她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
“那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个普通人。”纪末抄着手站在一边，淡淡地说道：“她是莲花庵里年纪最大，资格最老，却又地位最低的女尼，平常出出进进，很多活都是她做，特别是像登录捐献薄这种无聊的差事更是她的主业……”
“这什么问题都无法说明。”谭雅冷冷地打断。
“我用异虫看到她与别人接头了。”纪末冷冷地丢出干货，响应谭雅冷冷地打断。
“那还等什么？老石，开工。”谭雅瞬间转火，狠狠地闪了纪末一下腰。
石汇正端坐在这老年女尼面前，双手合什，定相庄严，闻言嗯了一声，便缓缓张口，吟咏梵唱，纪末急忙招呼几个人向后退，离开石汇一定距离，以免这有催眠功效的声波所伤。
几个人闪避的闪避，掩耳的掩耳，立刻都躲得远远的，空出了老大一个场子。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后，石汇用袖子轻轻拭着额头上的汗水，站了起来。
“好了，你们可以过来问了。”
“可以了么？”
“是的，可以了。”石汇拼命地擦着汗：“她的心理防备真的很强啊，我真有点累了，能让我先上去休息一会儿么？”
“先稍等一小会吧。”
纪末很高兴地说道：“容我先问第一个问题——背叛大宁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石大师？”
石汇正在拭汗的手突然一僵，就这么横在了脑门上，在他那张原本总是带着一点笑意的大圆脸上投下了老大一片黑影。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么？那咱们换一个。”纪末也慢慢收起了笑容，“你觉得你要是今天在这里被正法了，你家孩子会有什么感想？”
“你，你在胡说什么啊？”石汇慢慢放下胳膊，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说不上是僵硬，但也相当的不自然，看上去，特别的假，“我一点儿也听不懂。”
“好吧，那我就从头说。”纪末嘴角一牵，拉出一个有点难看的笑容，“三天前，我们抓住了那几个企图绑走小琪，并两头敲诈银子的混蛋，从他们口中敲出了‘莲花庵’这三个字，然后我们就约了你一起去探查，但在这三天中，我们什么都没探查出来，其中也包括我。”
纪末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不，科，学。”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这三天里，我的异虫全天十二个时辰紧密盯着莲花庵里的每一个人，观察她们做的每一件事，监听她们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是她们的每一个神态：完全没破绽。”纪末做了一个如在地狱中的痛苦表情，表示自己这三天真是生不如死，“这反而不正常。要知道，一个生活极度无聊的人，在平常一个人独处时，总会找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来做，如果这些人中真的有什么神秘组织的人，她会彻底的不去做那些事？她们可不过是些普通人而已啊。”
“那不正说明你们的情报有误，莲花庵根本没问题么？”石汇青筋蹦起多高，怒吼道。
“呵呵。”纪末忽然诡秘地一笑，“莲花庵没有问题，那你刚才为什么费了那么大劲后告诉我们‘可以了’，‘这个女人的心防很强，我很累’，‘我要上去休息一下’，呢？你不会告诉我，堂堂一位精擅催眠术的异人，连续操纵两个同样身具异能的人的记忆都形如无事，现在对付一个普通人，就让你软了吧？”
石汇愤怒的表情，瞬间石化了。
“行了，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招了吧，这样，或许我们还能帮你点什么忙，也说不定啊。”
纪末轻描淡写地说道。
“比如说，你的那一双儿女。”谭雅的话却是简短，有力。一击命中要害，效果非同一般的拔群，石汇全身一抖，直接，跪了。
纪末看了一眼王谣脸上“居然如此”的表情，和谭雅那一脸淡然，心下不由微微一叹：果然，还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