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第两百五十三章
芊尚依旧浅浅笑着,不语。
微微勾起的唇角好似有着一缕轻蔑。
“不知道贵妃在宫中可有什么不适意的地方,哀家会替你做主的。”太后依旧是一副慈祥的笑容,端庄的很,不紧不慢的语气让人听着很是悦耳。
芊尚似有几分挑衅的一笑,红唇勾起一道弧度,道“臣妾并无什么不适意的,皇上一直待臣妾很好,自然旁的人亦是不敢放肆,亦是不劳太后娘娘费心,臣妾好得很。”
这样直白的话语中的挑衅轻蔑更是显而易见,尤其是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傲气,让太后在心中不禁冷笑。
第一次见时,还是谦卑守礼的大家闺秀模样,如今得了圣宠,宠冠六宫,便是如此这般,看来,也是个不安分,心思浅薄的,只是不知道是大智若愚还是果真愚蠢,竟让她有些觉着捉摸不甚通透。
太后只是微微点头,脸上那抹慈祥的笑容不减。
“如此甚好,哀家亦就放心了。”
而芊尚更是一份面子都不会留给她的,轻轻一笑,道“不知太后娘娘可还有事情,若是没有,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如此的张扬不守礼,即使是太后都是未曾见过的,不禁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贵妃,即使是皇帝宠你,有时候礼节亦是不能免的。”
芊尚掩面而笑,悦耳的轻笑声听在太后耳里是那样刺耳。“你笑什么?”
她微微敛了笑意,正色道“太后娘娘这可是冤枉臣妾了,臣妾何时不守礼?进门时,臣妾给太后娘娘行了礼,赐坐时,臣妾谢了恩,方才,臣妾可是一直尊称太后娘娘为娘娘,又何来的失礼呢?太后娘娘莫要贵人多忘事,将哪个嫔妃不守礼之处生生记在了臣妾这里。”
她一番言语,便将所有的错都推到了太后的身上,亦在暗暗的讽刺太后年老记性不甚好,这亦是生生的记错了。
太后将手上的茶盏重重的摔在了小几上,面色有了几分难看,不失威严,道“贵妃,可你坐姿不端,失了仪态,这点便是了失礼。”
芊尚听闻这话,面色有了几分不自然,面容之上染上了几分绯红,缓缓道“这可怨不得臣妾,若不是皇上夜夜歇在臣妾宫中,臣妾也不会坐不住的。”
她说着这话就是成心要气太后,而只不过在说只是仍旧感到几分不好意思,便微微红了脸,不过却正好瞧起来面若桃花,更加笃定了她的言语。
这一下子便是彻底堵住了太后的嘴。
她总不能怨宜琰……而后他的贵妃坐不住,失了仪态吧。
只是太后的面容之上,不知道是被气郁亦或者是别的什么,竟是亦带了几分绯红。
而这时候芊尚又是一抿双唇,颇有几分不耐道“太后娘娘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臣妾可是腰酸得紧,只怕坐不住太久,到时候太后娘娘瞧着失了仪态,更是入不了眼,觉着心中因此而烦闷,臣妾可就是罪孽深得很了。”
“你……”太后亦是不禁失了那一贯慈祥的笑容,此时眉间郁结着凌厉之气。
而芊尚只是微微一笑,直接站起了身子,微微福身行了一个不规不矩的礼,言道“既然无事,臣妾便告退了。”而后便是让着弦倚扶着自己向着门边走去。
“贵妃,对着皇上可要守礼点,否则就算再得宠爱,依旧有落败的那一日,花无百日红。”太后生硬的声音渐渐响起,芊尚背对着太后轻轻一笑,言道“太后娘娘放心便是。”
因为她不会有那一天的,等到她落败之时,她便会离开,到天涯海角,永不再归,此地,不是她的容身之所,那人,也并非是她的良人。
随后她便是头亦不回的出了慈宁宫。
太后紧紧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渐渐勾起一丝冷笑。
“秋艾,这个贵妃如今盛宠,而咱们的目的就是让她盛宠不衰。”
芊尚盛宠不衰,宫中便只可能有芊尚一个嫔妃会有子嗣,况且芊尚的性子定会得罪不少人,若真的有子嗣,可用的棋子,简直多到她心花怒放。
秋艾一愣,随即便明白通透了一切,亦是一笑。
只是她们怎么也是未曾想到,竟然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在宫外好好的生养着。而这一个漏网之鱼,便是芊尚与宜琰手中的最有力的底牌。
“娘娘,方才太后的脸色很精彩。”弦倚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淡淡道,却引来芊尚一阵轻笑。
芊尚眼带笑意,微勾唇角道“确实,总而言之本宫亦不必担心得罪多了人惨遭算计,自然是可以张扬些的。不过这样看来,看见那些个人吃瘪的样子,本宫当真觉着舒心极了。”
弦倚扶着芊尚,亦是勾起唇轻轻一笑,却忽然蹙紧了眉,不禁掩唇轻咳一声,手离开唇瓣之际,弦倚低垂眼眸望见了手心中的一片殷红。
她连忙合上手掌,攥成了拳,掩住了掌心之中的那一点殷红。
“可是风寒?怎的咳嗽了?”芊尚偏头看着她,颇有几分关心的轻声言道。
弦倚微微一笑,言道“无碍的,怕是前几日吹了冷风凉着了。”
她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她说过这东西不值几个钱,给了便给了。所以,上官青戈那杯茶递过来之时,她毫不犹豫的接过了,随后便是一饮而尽。说好的那东西,是命。
上官青戈出手相助不禁要看心情与机缘,还有一条命。
其实她亦是诊不出自己的脉象,只是看着症状,颇像师傅曾教他们配过的醉生罢了。
只是弦倚不知上官青戈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竟给她下了醉生,用师傅的毒药来要她这个师妹的命。
那是一种让人逐渐死去的毒药,潜伏期是几个月的时间罢了,随后便会开始咳血,咳血之症出现以后,便活不过大半年了。
不过,那毒药,算是最为舒缓的一种,因为死去之时,没有疼痛。
她还有大半年的日子可以过了。
弦倚的目光不禁落在了芊尚身上。
娘娘,我走了以后,希望青偌那孩子能够好好的陪着你,帮你分担些,也不至于你那样累了……
不过当初寻上官青戈进宫,当真是一切事情的源头。
因为她擅作主张,演了这一出戏,蒋娴芝进了冷宫不错,可是蒋昕亦是,且蒋娴芝只是在冷宫之中走了一遭罢了,蒋昕却失了孩子,永远的死在了冷宫。
而换来的,却是芊尚如今的心性。
原本亦只是忧着蒋昕会念着与蒋娴芝的情分而手下留情才将矛头指向了她,却不想这一举动,要了那样惨重的代价。
而如今,她亦要付出代价了。
而又一日,芊尚去寻了蒋娴芝。
缘由实则简单得很。
蒋娴芝的孩子是被太后一党人害死的无疑,只是传闻她无由的去了梅林之后滑了一跤才小产的,而芊尚若是想要抽丝剥茧的将太后的真面目一层层剥开,这便是第一步要做的。
查出那件事情的真相!
芊尚依旧一身红衣,满头珠翠,很是张扬雍容。
她立于绒倚宫前,垂眸看着出来迎接的璃宸嫔福身行礼,唇角不经意间勾起一丝冷笑。
“宸嫔起身吧,本宫此次来,是有事要同宸嫔相商,若能成功,宸嫔可以雪耻复仇,若无法成功,宸嫔亦是不过忍气吞声罢了。”
她看着抬起头来眼中带着几分错愕的璃宸嫔,似乎有几分不经意的散漫道。
璃宸嫔微微颌首,侧身道“娘娘屋里请。”芊尚未曾道明的话好似隐隐暗示着她知晓什么,总让璃宸嫔觉着有一种不安的预感,所以如今万万不得轻易地打草惊蛇了。
那句复仇雪耻,又到底为何事?
芊尚微勾唇角,轻声道“弦倚青偌随本宫进来,其余的宫人便留在屋外吧。”
弦倚望了青偌一眼,看着青偌眼中隐隐有着的不解,还是轻轻一叹。
终究还是太年轻的年纪了。
这让她怎得放心呢?
而随着绒倚宫侧殿内室的门阖上之际,璃宸嫔亦是摁耐不住了。
“敢问娘娘到底所为何事?”
眼前的那张脸,实在让她不得不将蒋昕与之联系在一起,不过蒋昕死于那场冷宫大火之中,而且这个言贵妃又是大有来头的,她怎的也无法使自己肯定这个令她恐惧不已的想法。
芊尚轻笑一声,却是看向了弦倚,道“你与宸嫔说罢。”
顿时,除却芊尚散漫的目光时时逗留跳跃,其余二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弦倚身上。
弦倚亦是微微一笑,道“宸嫔主子,还可曾记得一年前亦是这个时候,梅林的那件事情?”
她怎会不记得!她死都不会忘记当时!只是,弦倚如今这话的意思……难不成她当真毫无保留的效忠于这个与她原主神似的女子?
璃宸嫔眸子一缩,沉声道“娘娘是何意思?”
芊尚轻轻一笑,看着璃宸嫔的眼中尽是笑意。
“本宫的意思,宸嫔定然是极为清楚的,只是宸嫔应当明白,梅林发生了何事,本宫只问一句,难道宸嫔想要如此便揭过去,忍气吞声一辈子?”
她虽然并不知晓曾经发生了什么,但是却可以断定璃宸嫔不可能当真是因为意外才会小产,而她亦是相信,太后不可能会一丝动静都没有,甚至纵容璃宸嫔生下孩子。
果然璃宸嫔只是微微避开她的目光,好似有几分生硬道“娘娘还是请回吧,这件事情无论何人都帮不了嫔妾,不是娘娘想的那样简单的。”
芊尚微微眯起眼,眼底有了一丝冷意,不过很快便释然了。
“那么此人并非嫔妃,本宫说的可对?”
她确实不相信璃宸嫔出了事情以后会不动声色,甚至不管不问,不去追究事情原本,只是她却未曾想到的是,璃宸嫔知晓的,会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璃宸嫔亦是惊诧不已。
“娘娘竟然知晓这样多,便莫要再插手,因为此事已成定局,无论如何,嫔妾都不可能报仇的。”
她微微垂眸,虽然眼中有着不甘,但却在尽力压制,因为她深知,即使证据确凿,那个人都不可能会受到什么牵连,因为这说出去,无人能信!而她也不指望芊尚能帮到她什么,亦或者是芊尚能相信她什么。
这却让芊尚不由得好生好奇,她到底知道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呢?
芊尚沉默衡量了一番。
正当璃宸嫔认为她会放弃之时,却闻她轻笑一声,言道“可是真正当得起娘娘的那位?”
璃宸嫔又是错愕的连忙迎上了芊尚似笑非笑的眸子。
其实除却皇后与太后,其余的太妃亦或者是嫔妃,都算不得娘娘,说得好听点一宫主位乃为娘娘,说的不堪一点,亦不过是个小主,最抵是主子罢了。
而如今何来的皇后,那么真正当得起娘娘的,亦不过就是太后了。
“娘娘到底知道多少?”
璃宸嫔沉声道。
她曾以为,此事就这样烂在心里了,再也不会再被提起,却不想,这一个贵妃的到来,改写了所有人的命运,亦让她一次次感到错愕与惊讶。
她真真是初入后宫的女子?
璃宸嫔却觉着,她更像是居于宫中已久的人了,过去之事,皆是了如指掌。即使是弦倚真是忠心于言贵妃,言贵妃亦是不可能知晓的这样多,甚至,会知晓她所忌惮的那个娘娘。
太后。
弦倚这个宫女不可能知晓的如此多,即使蒋昕,都未必知晓,而她若不是有了那一出,可能亦是一辈子都不曾怀疑那位太后娘娘。
芊尚微微一笑,毫不掩饰道“比你所知的恰好多了那么一点点罢了。”
璃宸嫔微微一怔。
这个女子,到底是口出狂言还是确实如她所说一般,所知多到她难以想象。
“如何?可以说了?本宫还可以给你一剂定心,若真是太后所为,且你有证据,不必担心无人会信,只要你有证据,本宫可能帮不到你,但是有一个人绝对可以帮到你。”芊尚巧笑嫣然。
只是璃宸嫔思量许久,终究未能猜到此人为何人。
但她如今亦是报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若是不说,那便是如芊尚所说一般,一辈子的忍气吞声,那件事情,自然也是永远葬于她心中,若是说了,堪堪还有几分曙光。
“嫔妾愿说,只是娘娘……”璃宸嫔的目光停留在了青偌和弦倚身上。
芊尚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道“无妨,青偌与弦倚都是心腹之人,若是此二人都不可信的话,本宫亦是不愿意相信宸嫔你的任何一字了。”
这番好不退让的强势话语,更加笃定了璃宸嫔心中的猜想。
弦倚与青偌都已然完全死心塌地的跟随言贵妃了。
只是弦倚尚且还不好言明,青偌她却是清楚的,随着蒋昕一起进宫,可谓是对蒋昕忠心耿耿,却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倒戈相向,成为言贵妃的心腹,那个令她恐惧不已的猜测再次浮现脑海之中。
璃宸嫔微微定了定心神,心绪好似又飘回了一年前那个冬日。
“那年,嫔妾正是小心翼翼的呵护这个来之不易,又难以保住的孩子。有一日,一个面生的宫女言是太后身边的宫女,说是太后寻嫔妾去梅林。嫔妾当日虽疑心于那面生宫女的身份,却只是多带了几个侍女,还特地小心了路滑。
只是临至梅林之时,才发觉原来梅林之中有异样声响。
太后身边的秋艾俨然是一脸警惕地好似望风一般,这更是笃定了嫔妾的猜想,太后娘娘必定是没有要请嫔妾的意思。原本若是此刻离去,也并无何不妥,只奈何嫔妾当日瞧着梅林深处的声响,偏生便是只身一人悄悄潜了进去。
而嫔妾却听到了见到了很多不该听见不该见到的东西,太后娘娘那时候正是与还是婕华的郁贵嫔商谈,而且言语之中透露出了郁贵嫔如今好似不是她原本的人,好似……被摄魂,而太后娘娘又叮嘱贵嫔早些对嫔妾出手。
嫔妾听到这里,生怕被她二人发现,连忙出逃,向着梅林外头侍女那边走去,而后才是出了梅林之后,忧着会被那些人发觉,不未曾用排场大的肩舆,疾步走时滑了一跤。”
璃宸嫔阖上双眼,不必猜测也能想到她如今眼中有多么的不甘与懊悔。
后来她风平浪静了那样长的一段日子,不是她禁不起打击,而是她忧着在梅林之外滑到会使太后疑心,一直以来都不敢太过锋芒露出,只得内敛锋芒一阵子。
言尽至此,芊尚亦是明白了,原来流产,竟真是意外,只不过,之所以会有这个意外,乃是有心人刻意为之。
芊尚微微眯起眼,闪过一丝名曰危险的光芒。
“你方才说有人刻意引你去梅林?”
璃宸嫔轻轻点头,继而将目光转向青偌,轻声问道“可是你家小姐做的?”
她一直觉着定是蒋昕所为。
不等青偌开口,芊尚已然沉声道“不是蒋昕,亦不可能会是太后与郁贵嫔,那时钮祜禄卉雅未曾进宫,且后来进宫的纪兰烟亦是不会如此这般,此事,便就棘手了。”
恍然惊觉,芊尚回首望向璃宸嫔,出言问道“你方才说你有证据,可能拿出?”
璃宸嫔咬咬牙,沉声言道“那日嫔妾在梅林虽然只是只身一人,但是秋艾在梅林之外望风却是很多侍女皆是远远望见的,而且有几个侍女见到嫔妾从梅林出来之时欲前来扶一把,嫔妾当时撑着曾道‘太后与郁贵嫔在里头,你们莫要惊了她们。’”
芊尚微微眯起了眼,道“到底有几人听见又有几人瞧见了。”
“堪堪七个瞧见了,两个听见了。”
芊尚微微勾起一丝笑容。
“够了,都够了。郁贵嫔被摄魂之事,你莫要声张,而今日,你要记住,何事都未曾发生,本宫自然会给你你想要的答案和结果。”
璃宸嫔看着芊尚唇角的那一抹笑容,微微一怔,疑问便不知觉中脱口而出。
“你是蒋昕?”
芊尚笑容一滞,随即绽放出一个更加明媚的笑容,看向了璃宸嫔道“蒋昕死于冷宫之中,这点,想来宸嫔你会比本宫更加清楚,莫不是蒋昕还能死而复生从冷宫之中走出变成白家的女儿?”
从决定从冷宫之中那一刻开始,她就是白芊尚了。
继而,芊尚便转身推开了房门,不曾回头,只是轻声道“弦倚青偌,咱们走吧。”
璃宸嫔望着芊尚张扬至极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若有所思。
若她是蒋昕,那么她竟能从冷宫之中走出且风光更甚,有了一个新的身份,着实恐怖了些。若她不是蒋昕,只是白芊尚,那么她竟能在短短时日之内,便使得青偌弦倚忠心与她,且往事了如指掌,甚至比她知晓的,还要更多几分,那么,便是更加令人恐惧的一个存在了。
只是如今,她却有一种隐隐的预感。
这次,似乎后宫果真要易主了,瞧着芊尚运筹帷幄的模样,好似还有何事,是连她都不曾知晓的,而且芊尚所说的那个可以相助之人,她终究猜不透。
她倚于房门之上,看着院中似乎有些死气沉沉的枯树,唇角亦是微微勾起一丝笑容。
无论如何,她都是不可能重复风光的了,只是如今,她对芊尚还有利用价值,芊尚便会保她!总比太后总有一天忌惮她而让她生不如死亦或者同样被摄魂的好。
芊尚走出绒倚宫后,唇边笑容便渐渐淡了下来。
弦倚亦是面色不善,颇有几分忧愁道“那个有心人当真难寻。”
青偌则是微微蹙眉的瞧着二人。
她愈发觉着从冷宫出来以后,弦倚与芊尚愈发喜欢卖关子了,她竟是怎的也听不懂,她更觉着不解的是,偏生每每弦倚在时她亦在,可弦倚知晓的,她却不知晓,难道真是自己更加愚笨些?
芊尚的步子微微顿了顿,面色更加沉重几分。
“偌儿,你怎么看?”
忽然被唤住,青偌一怔,随即面上一红,有几分不好意思的道“奴婢听不懂,什么有心人难寻?”
弦倚微微敛眸,她愈发的不放心了。
芊尚只是浅浅一笑,毫不在乎,道“那个有意引璃宸嫔去梅林的有心人,当真是不好找,偌儿你瞧着会是哪个人呢?”
青偌哪里懂得这些,支支吾吾的半天出不了声,少顷才忽然舒眉,颇有几分狡黠地岔开了话题问道“娘娘,你说郁贵嫔是何时开始被摄魂的?”
这句话,让芊尚的眉头紧紧蹙起。
“不好说,郁贵嫔固然是忽然之间变了性子,但在此之前,她便已然平静了许久,且在此之前,她便开始出入太后的慈宁宫了。”
芊尚脑中灵光一闪,眼中有了一丝恍然的神色。
还有一种可能!
那个有心人,她想,她的猜想应该能对个七八分。
芊尚的面容之上又浮现出一抹笑意。
“本宫想应该尽快要告知皇上了。”
弦倚立刻释然。
原来皇上亦是早就疑心与太后了,而且如今看来,芊尚有了皇上相助,一路自然是更加顺利的。
于是一行人便是愈行愈远,而芊尚素来不喜带着旁的人,身边一直亦只有青偌和弦倚,偶有时候将璃孀亦带在身边,所以,她们一行人的话语,自是不必担心有旁的人听了一耳朵去。
而到了夜至天暗之时,宜琰又是一如既往的到了苍梧宫来。
那夜等帘帐被放了下来,房中侍女尽数退了出去,房内除却二人于榻上,再无活物之时,芊尚忽然出声,侧过头去,在黑暗之中看着宜琰睁着的眼,道“皇上怎的知晓臣妾有话要说。”
在黑暗之中,瞧不清宜琰的神色,只闻他轻声一笑,道“你方才遣那些宫女出去的时候很是心急,我总是想着你定是有事要与我说了。”
芊尚微微一笑之后忽然正色,看着宜琰道“今日臣妾将前一个冬天,蒋娴芝流产的事情摸了个大概,真真是没有想到,郁贵嫔竟然帮了咱们一个大忙。”
宜琰闻言,亦是起了不解之心。
“郁贵嫔?”
芊尚半支起身子,侧倚在榻上,看着宜琰,正色道“对,估摸着是郁贵嫔在初初摄魂那段时日,有几回加固的时辰未有把握好,便清醒了短短几回,偏生让郁贵嫔的原意识钻了空子。
她事先安排了人引了璃宸嫔去梅林,正好太后与被摄魂后的郁贵嫔正在商议着璃宸嫔的胎,却让璃宸嫔听了一耳朵去,她当真是生怕自己的行踪被太后发现,连忙逃走,却在急忙之中滑了一跤。”
宜琰微微眯起了眼。
他抬眸看向了支起身子便高了他一大截的芊尚,顺手捻了一缕青丝在手中把玩,嘴角扬起一丝淡笑,道“若我没有猜错,你该是要说,璃宸嫔不偏不倚的有了人证。”
芊尚轻笑一声,道“皇上真真是英明,事实确实如此,确实有宫女见到了秋艾在望风且听到了梅林之中太后与郁贵嫔同在。”
“那么,到时候这便可以作为我们行动的第一步了,从一开始的抽丝剥茧开始,一步步摧毁她的端庄。”宜琰的话语中带着一股冷意。
不知何时,他们在一起,便向来只是谈着这些事情,总觉着,不知不觉之中,好似疏远,真真成了棋子与执棋者,上级与下属一般的关系,这让宜琰觉着,真真不适意。
宜琰把玩着青丝的手一收紧,阖上双眼,道“我想要一个孩子。”
芊尚淡淡一笑,道“皇上的孩子在宫外好生养着。”
“可我想要的,是你的孩子。”宜琰未曾睁开眼,只是芊尚却敛了笑意,不再说话。
他怎会不清楚,每每行房以后,芊尚必定会饮下一碗避子汤,次次如是,不曾落下一次。
弦倚从未制止过,只是每每看着芊尚轻蹙眉饮下那黑糊糊的汤药,都是欲言又止。自那次以后,芊尚便不能生育了,此生如是。那避子汤,亦不是过摆设罢了。
不知是谁轻叹一声,只闻芊尚悉悉索索重新躺了下来,轻声道“明个儿还要早朝,皇上歇着吧。”
宜琰亦是不再言语,终究有些事情,不是完全可以当作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的。
一夜便就如此过去了。
而伊德妃曾与芊尚说过甚为思念兄长,芊尚与宜琰本就有意让慕容璟进宫与之商议,自然是顺其自然的让了慕容璟进宫看望伊德妃,而伊德妃本就从芊尚这里听闻柏倾芸的事情,自然也是极其配合的,便让了芊尚与自己一道同慕容璟说话。
而慕容璟见了这个一身红衣的女子,自然也是猜到了几分,只是微微颌首道“贵妃娘娘。”
而伊德妃的目光落到了满室的婢女身上,轻轻蹙眉道“本宫要与兄长好好叙叙旧,你们都出去吧。”
慕容璟毕竟亦是久经沙场,心思亦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眼见着伊德妃今日身侧有一女子且伊德妃将满室婢女都遣了出去,便隐隐觉着有些异常。
不等伊德妃与慕容璟出言,芊尚先是淡淡一笑,似乎有些不经意道“若本宫未曾记错的话,柏倾芸与慕容将军还有伊姐姐应是一起长大的。”
芊尚这句无头无脑的话却让慕容璟心中警钟大作。
提到了柏倾芸,且称伊德妃为姐姐,这个女子,又到底是何意思?
芊尚又是淡淡一笑,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让慕容璟惊诧不已。“芸姐姐可未死,如今消息倒是极为隐秘,养在镇国将军府的那个孩子,竟连你们都未曾知晓。她不仅没有死,而且还有了一个孩子正好生生养着。不过当年害她小产的元凶是太后娘娘。”
慕容璟自是震惊不已,只闻声音亦有几分颤抖道“她未死?”
芊尚轻轻点点头,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道“她未死,且有一孩子养在镇国将军府上,而且,当年害她小产的凶手,是当今的太后娘娘。”
在慕容璟的震惊与伊德妃的沉默之下,芊尚再一次讲述了事情的始末与太后的野心。
“慕容将军你该明白,如今越亲王必除。”
芊尚的声音愈发的阴冷起来。
慕容璟看向一直沉默的伊德妃,眼中有着丝丝询问之意。
伊德妃这才出言,轻声道“确实如此,妹妹的话是可信的,兄长你大可放心便是,而且,若是太后果真成功的话,倾芸是保不住的,我们也都是死路一条的。”
慕容璟沉沉的呼出一口浊气,抬眸看向芊尚,正色道“那敢问娘娘到底有何计划?”
芊尚掩唇轻笑一声,眼中尽是满满的运筹帷幄。
“将军大可放心,以本宫一人之力,自然改变不得什么,但若是将军与皇上一同出手,越亲王可就没那么好招架了。本宫想着,若是边疆之处起了叛乱亦或者是有山匪作乱,皇上令你二人同去平定,向来战场上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是天意了。”
那之后的谈话,自然是隐秘得紧,只道是芊尚再出未央宫之时,面色凝重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