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重生祭祀
兽吼并非真实，而是由识念波动转化而来。左夜按图索骥，发现波动的来源居然在自己怀中。自己的随身物品向来都是放在纳戒中的，怀中只有……
从怀中掏出块鹅卵石模样的光源，几近破裂的表层透散淡淡毫光，隐约可见其内有一条细长小蛇在沉睡。左夜目光有些复杂，这块鹅卵石状的光源正是当初从巨蚺体内收集的内丹残魂，左夜一直用自身精气温养，虽不至让巨蚺转死还生，可也有一线生机可寻。
本来以为自己渡劫时会连累到它，不料它完好无损还转醒过来。光源中的小蛇死气沉沉，时断时续的识念像是弥留前的呢喃，生气渐渐流逝。
“怎么会这样？”左夜眉头微皱，小蛇的生机流逝加剧，就连光源也暗淡了下来。
“不灭的神性在岁月中呼唤着宿世的天命，不朽的神魂在轮回中得到一丝超脱。在天罚与毁灭中永恒的大地主宰啊！于枯骨和残骸中转生的古老神灵啊！在远古的战歌再次奏响，吾愿以此残躯唤醒万古万世沉睡在冰冷魔海下的伟大而不朽神明！吾之宿命的眷属。重生吧！在新的纪元重现蛮荒神威，吞噬吧！将世间的光明与黑暗吞噬干净，苏醒吧！诞生于混沌的星蕴十二神祗，八神之属——螣蛇！”
古老的祭祀从遥远时空传来，就在左夜惊疑不定时，他脚下清光大盛。混沌旋回间，隐约看见刻画在地上的繁复阵纹。阵纹的繁复程度已不似人间所有，哪怕开启鸿蒙瞳的左夜也在惊鸿一瞥的情形下，识海遭到重击，险些昏厥过去。
而毫无疑问，阵纹的中心就在他的脚下。看着如墨蛇一般疾速往方圆之外延伸的阵纹已经爬到了螣蛇遗骨之上，而手中光源也因为祭祀之音奏响而暂缓起来，左夜有了一丝明悟。
起初被巨蚺吞入腹中后，左夜就对它有着一丝好奇，这份好奇来自于在朱果灵气熏陶下千年修行的巨蚺结出紫金内丹，可却只寄宿着一丝死气沉沉的命魂。
巨蚺、紫金内丹、三魂残缺、雾瘴、荒陆、虚空传送、螣蛇遗骨……这些联系起来，左夜脑海灵光一闪，盯着已被阵纹布满的神兽遗骨，嘴角不免现出一抹笑意。
“原来如此，缘起缘灭，浮沉千秋，也不过是想堪破那轮回，再活出一世。”左夜低喃，躺在掌心的光源却在大地与遗骨完全连接的刹那弹动了几下，径接掉落在地。
吞没在混沌中，没有激起半点涟漪。而异变却发生在几个呼吸之后，浩荡玄奥的古老阵纹似腐朽了万载的齿轮机器。再次启动时，有些滞缓，也有些为难。古老的祭祀之音愈发洪亮，为了古老神灵的重生加持神力，齿轮在啮合间吞吐无量混沌，磅礴的火性灵息倒灌回卷，被发出明灭道纹的祭祀法阵吞没。
遥远而又古老的时空，荒芜与死寂弥漫着整个星域。
每颗浮沉在星域的星辰上都聚集着螣蛇一脉的后裔和它们豢养的眷属。在祭祀起始之初，它们高唱着祈祷神祗回归的祭祀之歌，凝聚信仰之力。
在星域的中央，双目流转乳白色神光的大祭司显化真身，化为百万丈之巨的螣蛇之体，威赫的气息扫荡九天十地，盘踞在由一颗大星祭炼成的祭祀神坛上疯狂摇摆，口中不断吟唱着对族中供奉的神祗先祖的祭祀之文。
万古之后，万族凋弊。被混沌诸神遗弃的族裔，在人族大兴之势下选择了遁入异界空间开辟净土，或是沉眠于地下，等待诸神回归的到来。在无数纪元之前，族内的先知留下的预言。神祗先祖将重临这片混沌神土，它们螣蛇一族会跟随先祖的指引征伐诸天万界，再现纵横洪荒神威。
从此螣蛇一族为了神祗先祖重临之日，在幽深死寂的宇宙边荒精心布置亿万岁月，为得不过是血脉中对先祖的虔诚与尊崇以及对天道力量的渴望与庇佑。待神祗归来之日，诸天万族的荣耀将再次降临。天道之下，螣蛇崛起的野望终将实现。
根据族中先知的推演，重生祭祀在百年前就已经开始。由螣蛇一族的大祭司连同全部族裔凝聚信仰之力，燃起血脉香火之情，勾起沉睡在死亡魔海中陨落的一缕神祗残魂，唤醒寄宿在遗落神骸中的兽魂存在。
需要将命运牵引下的最后一魂带到重生圣地，重生的祭祀就已经成功大半了。
百年的祈福祭祀终于在前几日得到了回应，螣蛇古族的祖祠禁地，一道惊世蛇影震动万域，破虚而去。而被血脉威压牵动的螣蛇族裔于刹那间热泪盈眶，仰天呼啸。那道蛇影来自族中祭祀的最神秘的神祗巨像，它的出现即是预示着先祖神祗的重临。
只是它们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看到结尾。
重生的祭祀触怒了天道法则，浩瀚劫云席卷九天十地，将整片星域封锁。在封锁之内，再现的并非是神族崛起的辉煌，而是末日炼狱的恐怖景象。无极天罡巽风将虚空裂缝撕裂成万丈虫洞，与毁灭劫气疯狂涌出，万千星辰便是在这风劫之中齑粉湮灭，亿万生灵就此丧命。
然而这只是劫罚的开始。秩序崩坏，虚空断裂，在裂缝中无量九幽魔焰滔天蔓延，铺设整个星域，将死寂荒芜的宇宙边荒化为黄泉彼岸才有的曼珠沙华‘乐土’。天谴神雷化身怒龙周身挟卷灭道闪电在重重劫云中隐没翻腾。百万丈巨身的螣蛇大祭司不惧怒龙凶威，在它们开始布置的那刻就知道逆天之举定不会被天道所容，可那又如何？只要坚持到先祖回归重生，那螣蛇族的血脉就不会断绝。
事实上，无数纪元下的底蕴沉淀，螣蛇一族并非只占有一个星域，虽然这场祭祀倾其大半万世累积，但只要成功，这一切的付出便都是值得的。
在螣蛇一族的祖祠中，螣蛇一族的族长及未被选中参与祭祀的诸位长老盯着窥天神境中显化的影像。它们各个气息如渊如海，修为通天。可当看到万劫之下本族亿万生灵磨灭殆尽，大祭司的螣蛇真身在末日浩劫下重伤得千疮百孔，气息奄奄的时候，它们都是双目血红，流着血泪，紧绷的怒火仿若一触即发，动辄便是灭世屠界之威。
“大祭司……”
没有谁多说什么，对神祗先祖的重生祭祀是螣蛇一族的宿命，也是它们崛起的希望。大义在前，就算倾尽全族之力，也应在所不惜。更何况如今的代价就足以令它们濒临崩溃。
而远在荒陆混沌境中，关于螣蛇的重生也已开始。
左夜只能作为见证者，见证螣蛇遗骨瓦解零碎成无量光雨，洒落飘摇，又似受到什么指引，在类似于螣蛇心脏的位置盘旋凝聚。他也看到了混度之上再度兴起的末世劫罚，虽说‘他’经历过一次，但那充斥着末日绝望毁灭终结的大道意境光是一个念头也足够成为永世挥之不去的魔魇。
如今他理顺了所有事，巨蚺就应是远古螣蛇的第三魂没错。只是天道讲求因果，不知在这场祭祀重生的过程中，自己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在万般浩劫洗礼之下，死寂的星域彻底断绝了生机，残破的宇宙几度被击穿，幽如死神之眼的黑洞漩涡如怒江奔涌而下那般在星域中打转游荡。
大祭司面露悲戚，它眼睁睁看着族中亿万子民死于天劫之下，尸骨不存，就连神魂也被巽风绞灭，难入轮回往生。可尽管如此，祭祀依旧要继续，它沧桑的眼眸中除了决绝，没有半点懊悔之意，甚至它感到骄傲。为了伟大先祖的重生，为了吾螣蛇神族再度君临诸天，这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摇摇欲坠的神躯在信念坚定的瞬间再度挺拔，百万丈的螣蛇真身似横亘在天地的不朽城墙爆发出惊世之力。
祭祀之音再度洪亮，这回更是破开重重虚空结界将两处衔接在了一起。
窥天神境前，螣蛇族长也是面露悲戚，它没有被大祭司的气势暴涨而感到激动，因为它知道那是大祭司点燃了最后的生命，将精神升华到极致，可极致之后是什么，不是死亡，而是毁灭。
左夜感受到天地之变，心有所感抬眼望去，就见天道劫罚前浮现出一片异界宇宙虚像，如同水中倒影一般，似真似幻。
与此同时，状若疯癫的大祭司也注意到了荒陆混沌，当它看到消融的螣蛇遗骨时，眼神之中的激动、疯狂、崇拜、渴望、欣慰神色复杂，而看到那枚还在不断凝聚的光影更是像看到了希望一般。
只是这种欣喜，在它看到光影下渺小如蝼蚁的左夜时彻底变了。祭献自己获得超脱混沌天道的一瞬，大祭司放佛看到了未来一角，就见它满脸惊惧地好像要睁开什么，嘴中大声嘶吼。虽天涯咫尺，可真是相隔万千宙宇，左夜听不见它说什么，可镜前的螣蛇族长他们一字不漏地听了完全。
“将伟大的神祗带回重生之地，汝是混沌与玄黄的开启者，是掌握鸿蒙大千创造与毁灭的帝皇，是独行在荒芜宇宙的魔王主宰，汝之命运是将周身焚烧着造化的毁灭与终结，崩坏的诸天万界，陨落的混沌诸神，汝沐浴着诸神之血与炼狱之火，尸山血海，白骨王座。在鸿蒙回归的时刻，汝是的罪与罚的孽神，是无上无量的太荒之神。”
话未说完，星域之上，天道最强劫罚——「雷城」降临，万籁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