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焚寂鬼火
实在是因为古刀犀利霸绝的幽暗气息难以接近，所以左夜只能远远品鉴古刀御鬼神。
古刀全长五尺，通体玄黑如墨。刀柄以完整帝之手骨铸造完成。刀身三尺，烙印有混沌咒文古篆，受鬼神族至尊道纹御封，金芒隐耀，锋芒无铸，玄煞鬼气流转于刃如暗渊深薮，仅是惊鸿一瞥就足以引人堕落。
这把古刀浑然天成，通体没有半点瑕疵。仿若它就是九重幽冥，葬送亿万生灵鬼神的罪魁。
后来苍神为左夜详细讲述了「御鬼神」的来历。
鬼神一族的祖先是诞生自鸿蒙的神祗。当鸿蒙结束，混沌开始的时候，祖先以自身创造出五位二代祖先，然后和其他鸿蒙神祗一样消失了。二代祖先先天就是混沌神祗，并且在无尽的岁月中，掌握了天道道纹的力量，拥有通天彻地之神通。
当时的混沌还没有诸天万族，混沌神祗们也不是和平共处，在他们之间也存在阵营，存在战争。而且每一次的战争都意味着一片混沌宇宙的毁灭。
而「三圣别」就是有混沌神祗专门针对鬼神而锻造出来的混沌奇宝。
「三圣别」是一套组合法宝，共有三把，分别为「渡鬼神」「御鬼神」「斩鬼神」，以大道始金配合九十九种物华天宝，以混沌三毒「幽」「暗」「灭」锻炼祭炼。铸造完成之日，由九位混沌神祗以祖血烙印至尊极致道纹封在刀中。
奇宝初斩，就斩杀掉一尊鬼神二代祖先，顿时混沌变色，万劫潮涌，被斩杀的鬼神祖先没有复活，因为他的血肉骨骼，甚至连神魂都被刀魂剥夺了去。
这当是鬼神一族最禁忌的历史。虽然最后鬼神一族的祖先将对方阵营的神祗灭杀，却毁不掉屠戮了无数鬼神后裔的混沌奇宝，三圣别。无奈之下，鬼神一族的祖先只能将其封印放逐到了混沌荒境之中。
“那这个……”听了苍神的故事，左夜有些迟疑地看着伫立在远处的古刀，对于鬼神而言，这把堪称禁忌的古刀明明被封印流放到了混沌荒境，怎会被鬼神所持，又能出现在这。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能说后来二代祖先及其他的混沌神祗消失后，三代祖先开辟了原初三界中的鬼界，成为鬼神一族后来的栖息之地。也不知何时起，混沌奇宝三圣别再次出现在鬼界，只是那是它已经受损残破，濒临毁灭。祖先凭借造化轮回之力将其重新祭炼，以鬼神之骨磨砺奇宝内蕴藏的屠鬼之气，后来「三圣别」就成了代表鬼神一族的最高意志。”
苍神对自家的黑历史不甚了解，左夜虽然好奇，但也仅是好奇罢了。岁月漫长，特别是对于混沌神祗来说，千年、万年不过是一梦功夫，传承出现断层不足为奇。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眼前这把古刀。苍神说，如果左夜掌握了这把刀就会得到掌御鬼神的力量。当然它说的并不是真正的鬼神，而是鬼神的后裔。
“混沌神祗皆是混沌孕育的，直到天地初开，划分阴阳，阴阳交泰，造化万灵。混沌神祗衍生诸天万族，而那时混沌之中就没有神祗诞生了。”
左夜微微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就见满天飞舞的幽冥火蝶受到感召漩涡般落在古刀上，最后还原成一簇火光，御鬼神古刀就在幽暗深红的火光中似陷入沉眠的妖兽，等待着有人将它唤醒，至于醒来后是臣服还是毁灭，就看是否有人能承受得住它滔天怒火了。
“这团火焰诞生在鬼界初开时，吞幽煞鬼气而生，食荒鬼幽魂而长，寂灭九轮，绽放九轮，如今已是彻底成熟，也一并送给你吧。”
左夜望着慵懒小猫般不断蒸腾的火焰，愣了半天才想起问道：“这团火焰叫什么？”
“极幽至暗，焚寂鬼火”
怔怔地看着那把古刀和妖异的火焰，左夜心思突然复杂茫然起来。
“苍神大哥，想来得到这两样奇宝也非什么易事吧？”尽管他与苍神交浅言深，称兄论弟，但还没狂妄到因为几句话的交情就相信对方会赠予这样的重宝，至少现在不会。
“不错，到了如今头脑还算清醒。其实这两件宝物虽然珍奇，可就吾而言，可有可无。之所以拿出来，既是对汝的考验，亦是试炼。”苍神很直白，应该说从一开始它就很直白，“你想得到它们就须得到它们的认可，如果不能，那就放任心中孤独成狂，受尽折磨便是代价。”
左夜沉默了许久，目光一直锁定这焚寂鬼火和御鬼神，眼神当中没有渴望、贪欲甚至毫无情感的波动。虽然他说着要做那个登临九天，哪怕化身成魔也无所谓的人，可坚定了目光，他的道心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或许他就是个没出息的人，他可以阴险狡狯，可以杀人舔血，但做这些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去瞧瞧这天道的尽头是什么样的风景，是否真的有仙。如果此间有更令他更在乎的，他会毫无犹豫将这个夙愿无限期搁置。是惫懒也好，颓废也罢，纵然他小魔混沌，天资妖孽，他终不会为了强大而强大，为了修仙而修仙。直到楚王城一役，疼爱自己的父母被阴谋陷害，生死难料。
终于他为了仇恨，为了践踏已经正邪错乱的诸天世界，找到了一个让自己不得不去追求力量，不得不去强大的理由。可就在此时，他的心又迷惘了。
并非他做作矫情，而是他心中尚有奢望，尚有卑微的希冀，有些镜花水月正因为虚幻才更让人难以自拔，左夜心知却装作不知。
“唉”两声叹息，左夜与苍神同时一叹，此中意味只有当局者方知。
“汝决定了？”
“决定了！”
“那好，吾等你。”
左夜长身而起，拍打掉身上的灰尘，转身离去。离去的背影说不上洒脱，大有风萧萧易水寒的萧瑟与慷慨沉沦，堕入无间的决绝。
左夜从大门出去，没有回到千骷山山腹，而是直接解除了逆通灵之术，直接回到了大千诸天。
大门没有闭合，早前恭敬退下的骷髅鬼老大此时正匍匐跪拜在门口，神情恭敬虔诚。久久才听到苍神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这片世界。
“小骨头，准备好逆通灵之术。”
骷髅鬼老大紧紧贴伏在地，恭声道：“遵大人令！”
等骷髅鬼老大战战兢兢地走出苍神的沉睡之地，也不禁暗送口气。没想到那小子居然就是大人等待亿万岁月的天命者，难道我鬼神一族的命运就要系在一个小毛孩儿身上。
就在它走神的时候，有好事的小骷髅鬼凑了过来，好奇问道：“老大，那小子呢，不会被祭献了吧。”
鬼老大还在走神，不过却是大手一挥，将说话的小骷髅鬼脑袋抽飞了出去。
“放肆，大人的事也是你们妄加揣测的！”鬼老大一怒，整座千骷山都颤了一颤，本来叫嚣非常的地道中乍然安静了下来。那多嘴的小骷髅鬼见老大生气了，赶紧抱着自己的骷髅脑袋躲了出去。鬼老大没有理会，径直往外准备逆通灵之术的召唤阵法。
“不是为了渴望强大，也不是为了委屈求全，了此残生。此间一去，只为给自己找一个理由，让自己坚定地彻底绝望，彻底被那份孤独吞噬干净的理由。体悟孤独，品尝虚无，或许才是成为强者的代价吧。”
左夜的这份纠结心意怕是连苍神也不会懂，因为他诞生的混沌时代，神祗争斗不休，神魔大战不止并非为得什么正邪仙魔执念，而是最****的力量征服与掠夺。哪怕最后成魔，也只是得到强大力量的手段罢了。
阴风怒号，凄风怒雨，荒山之上突现阵法毫光，阵法之内一个矫捷身影缓步走出。
左夜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正是之前自己昏倒的地方，而那个方向，万里之外的地方，那里原该有一座举世荣华的王城，而如今那里这有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及劈裂万里的剑气裂痕。左夜本以为隐藏很好很深的恸再次汹涌来袭，胸口的绞痛让他难以遏制地吐了一滩淤血。
盯着斑斑血迹，左夜怔然半天后竟然笑了出来，“也好，流了血，眼泪也就止住了。”
在真正行动之前，左夜还是打算去楚王城遗址一趟，尽管那里只剩一片废墟和深渊，可怎么说那里也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那里毕竟还是他的家。
这片曾极度繁荣的土地，如今被残余的法则之力撕扯开裂，方圆千里弥漫着挥之不去，渡之不散的亡灵的气息。在经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后，这里埋葬了百万凡尘生灵，数十万的修仙者，还有天人巨头，甚至丹涅之尊也喋血于此，他们的怨气无法消弭，精气锢锁不得解脱。这片被死亡所笼罩的大地已经被诅咒，在未来的十年，百年，千年内这里会断绝生机，寸草不生。
左夜身临深渊边界，望着幽暗瞳孔般深邃骇人的渊薮深处，是冰冷，是恐怖，是茫然，抑或是彷徨。
“唉，我终究狠不下心，对这个世界还抱有期望，既然如此，这个选择就交给老天决定吧。”
隐藏在兜帽下的左夜转身，衣袂掀起一阵冷风。他不再回头看，因为他知道，踏出这一步后，他的身后将是尸山血海，面前将会举世皆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