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阿修罗王剑（四）
杀至极业，苍生血祸。纯阳剑祖语气沉重，他以燃烧三千岁寿元为代价，剑卜窥到天机一角，降临到一处异地。
“那是一片连我见到都心生惊悸的世界，崩碎破裂的虚空穹顶形成无数涌动暗潮吞天没地，罪孽血海侵蚀玄色的荒土大地……而所谓的暗潮实则是从诸天万界掠夺来的杀戮业力，荒土大地其实是……”
纯阳剑祖神情冷肃，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陷入了什么恐怖的回忆境地当中。左夜心知能让一位参功造化的大能这般凝重忌惮的地方定不亚于所谓的东皇天八大虚空凶地，乃至更甚。
“万族尸骸？！”
混沌神话时代，由混沌神祗创造的诸天万族统御宇宙大千，而在大荒中后期，混沌神祗突然消失离去，万族混战不休，直至混沌大诸天崩碎，迎来诸天万界时代。修行法门不断创立，人族大兴，万族或衰败凋零，或隐没于诸天万界，或撕裂宇宙虚空追随神祗而去。
左夜虽生在后世，但对混沌诸天的秘辛也有了解，虽然讶异，但也并不奇怪。这样的战场诸天万界数不胜数，或许纯阳剑祖见到的是古时的主战场，万族陨落的强者大能无算。
“小家伙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察觉到左夜的不以为意，纯阳剑祖又一次语气郑重地提醒道，“老夫还没说完，其实我看见的万族尸骸都是……活着的。”
“尸骸？活着？”左夜感觉自己被剑祖说懵了，既然是尸骸怎么还会活着，难道……
“幽冥鬼界，骨族？！”
“哦？小家伙还知道鬼神骨族，那可是诸天十族中极为强横的存在。”纯阳剑祖有些意外，鬼神一族在混沌时代之后就已消失，传说这一族除了部分强者追寻神祗去到另一个宇宙，余下血脉已经断绝，如今听到左夜这么说难道鬼神一脉还有族裔在世。
左夜听出纯阳剑祖的话意，不过世上万千，无奇不有。行尸走肉，尸身成灵也是有的，毕竟万族中除了骨族之外，还有尸族，僵族这样的异族存在。
“小家伙很难理解是吧。”纯阳剑祖洞悉人心，知道自己形容的不够准确，但有些事已经超脱了用言语表达的范畴，总是神魔仙人也做不到，“或许你还不够清楚，但老夫的说法没有错，那些万族尸骸确实活着，但吾宁可他们死了……”
始终和然如春风的剑祖突然语气杀伐凛冽，左夜不由为之一震，被气机感染犹如掉进尸山血海中，沉沦无限杀伐而无法自拔。
幸好老祖及时察觉，杀机内敛，化去左夜心中的杀孽之意。杀意散去，左夜虚脱般半跪在地，整个人似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全身气血如沸，太阳穴鼓动剧烈，只觉一身真气修为瞬间抽空，浑身虚弱，脸色苍白的紧。
“能在这股杀意中撑过半息时间，小子你以前神魂意志不弱啊。”纯阳剑祖眼眸闪过一丝异色，左夜此时心神恍惚没有听出剑祖的话外之音，大口喘着粗气。
他可以承受过最强天罚「雷城」的威压，就算当时有多种力量庇护，可也是真正感受过什么是毁天灭地，万宇碎虚的恐怖，纯阳剑祖的杀伐之威较之天威只能说是过犹不及，左夜尽管还无法抗衡这种级别的威压，可神魂也不至于因此崩碎。
行十三大魔决的吐息之法，滚滚魔气张狂翻腾，片刻后左夜气息平复，一切如常。
“奇怪的小子！”纯阳剑祖见状亦不免嘀咕了一声。
“剑祖我们还是完成之前的对话吧。”魔功极运之后，左夜神情也不由受魔功影响，变得有些冰冷淡漠，他明白剑祖之所以和自己说这些并非无的放矢，而是需要自己做什么。
纯阳剑祖眸光深邃，似在思量着什么，点头接着说道，“吾之化身进入那里三百年，方查得造成之一切的罪魁祸首原来是那片罪孽血海。荒土大地确实是以无数万族族裔的尸骸铺就而成的，而他们体内的血脉却被抽取一空滋养了罪孽之海。而我之所以说他们还活着是因为他们的神魂还在，而且就被拘束在了血海之内。自我意识融合进血海，现在只是陷入沉寂休眠一般，成为了血海的一部分。”
“吾亦想过毁掉血海，将囚困在那里的族裔神魂解放出来，可是当吾准备动手的时候，却发生了一场惊人变故。”
纯阳剑祖目光深远，望着穹顶，似乎从那个方向可以看见彼岸。
“就在我动手破开血海之际，一股恢弘意志突然降临。吾在那道意志之下连抵抗之力都没有，就神魂已经被拖拽离体，抓往血海。”虽然过了无数岁月，但再讲起这段往事，纯阳剑祖也不禁打了个冷颤，“乍入血海，宛如掉进冰海一般，一股能将神魂瞬间冻结的冰寒蚀魂吞魄，如汪洋深沉的幽怨、愤恨、嗜血、杀戮之息化作亿万血傀欲将吾吞没，本来我以为自己也逃脱不掉融魂血海的命运，却不料在吾即将放弃的时候，血海深处爆发一阵惊人波动，而那执掌血海的意志发出一声怒吼之后便销声匿迹，吾被救了！”
当时纯阳剑祖还没有现在的不世修为，但也是超脱帝境，混沌之中的一位半圣仙人。那道恢弘意志自不必说，能够攫取诸天万界杀戮业力滋养血海，这样的惊世神通堪称神迹了，而那道能抗衡的存在也该修为逆天，来历不凡。
“那道意志潜匿之后，我就被接引到血海深处。那是一片依附血海开辟的洞天，里面光影波动如水，流光旋转如雨，那里没有阴暗邪寒的气息，反而充满了宁静祥和。就在那里，我找到了救我的那个‘人’。”剑祖语气有些古怪，似自己也有些疑惑，“洞天中有三具骸骨，一具黄金色，一具玄紫色，一具漆黑色，想来并非同一族人。纵然岁月流逝，在骸骨之中仍能感受到强大的法则波动，那是三具圣骸！”
“圣人骸骨？！”能从纯阳剑祖口中说出的圣骸，绝不会是凡圣境强者的骸骨。那就是混沌之中的圣境，超脱天地束缚，飞升混沌成就的大道圣境。
真正的驾驭万道而长生不死，天地灭而圣人不灭，一念掌控六道轮回的大道境界。
深知左夜不清楚圣人的恐怖，纯阳剑祖继续道：“三具圣骸盘膝坐地，互成犄角，虽形态各异但他们的手掌皆一齐探出共同抓着一物--一把名为‘阿鼻’的杀伐之剑。”
“洞天中还残留着圣人生前的意念，讲述了血海的来历，和他们陨落的部分真相。奈何岁月久远，意念也被磨灭的仅剩三成。我在那座洞天参研六百余年而不得脱困，最后还是血海的一次异动，吾侥幸借助残存在圣骸内的圣人之威破开血海封禁逃了出来。”
左夜皱眉，他能感觉到纯阳剑祖隐瞒了些什么，如果仅仅是身魂分离的话确实古怪，但也没有到骇人听闻的地步。可纯阳剑祖之前的反应不是作假，也就是说他对那片世界真的有过恐惧。
只是左夜也没有追问，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况且自己也没有那个资格。
脱困之后，纯阳剑祖闭关继续炼化圣骸意念，从其中了解到了「杀至极业，苍生血祸」，对罪孽血海的来历也有了一丝醒悟。
天地初开之时，无上之君点定三元，开天造物。
三元者，玄、元、始三祖气是也。三祖气各司神玄，穷极造化，实为万物之生根，灵长之泉源。
“待亿万岁月之后，天道既成，轮回有序，世间万物孕化，有生灵诞生繁衍，三祖气当该融合天地间，回归混沌宇宙。这是天命，亦是定数。”
道有轮回，三祖气为开天应运而生，待天命尽时，就该要散化能量反哺混沌之力。可就在三祖气虚无回归之刻，元之祖气突然崩散坠落，隐匿诸天之内，避开了混沌天道的探查。
而那血海就是一缕元之祖气的衍生。
纯阳剑祖终于道出了血海真身，左夜不明就里，也深知血海来历惊人，及背后潜藏的巨大危机。
“血祸是苍生浩劫，天地都有倾覆之威。为了应付这场劫难，我联合几尊仙神繁复推演天机，终找到大衍之数遁去之一。”
说着，纯阳剑祖把目光对准左夜，本来左夜还在等着他说下去，看见他这个眼神，暗叫不妙。
“您老人家不会说我就是你要找的应付血祸的人吧。”左夜苦笑，您也太看得起我了。前不久招惹了一个浮提僧，为了给他扫尾就已经够头痛的了，现在还要他来负责苍生血祸，这种任重道远的活就不能给混沌强者，哪怕是凡圣、帝境的大修也行啊。
纯阳剑祖笑眯眯道：“天道自有定数，吾等也只能尽力而为。再者，这种天地浩劫也不是一个人就能扛住的，即便你有这个能力，吾们也不敢把赌注放在同一个人身上。
血祸事关苍生，吾等在诸天万界各自留下许多机缘，就是为了寻找应劫之人，将之培养成吾等传人，以面对未来之劫。”
“那我就是那个应劫之人了？”左夜虽然疑问，其实已经肯定了这份‘天大的机缘’真的落在了自己头上。就算他想扔掉不要都做不到了。
纯阳剑祖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更是让他无语问苍穹。
“吾在诸天万界设下十六处试炼，在其中三处留下神祗念挑选传人，吾已经感应到一处传承之地在两百多年前被人继承，而你是第二个。吾之传承就在外面那柄大剑内，此剑名为「阿修罗王剑」，是吾在那处罪孽血海修行时斩杀他们土著异族得来，这便赐予你了。这把剑颇为玄奇，希望你好好祭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