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扶风
慕容涣拽了拽衣角，这身衣服明显的有点小了。
在慕容涣和赵汀离开之前，赵汀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就和雪镰一样的，在空气中一抓，一套衣物从空气中就出现了，赵汀把它丢给了慕容涣。
慕容涣很诧异，为什么赵汀会有男衣。
赵汀的话印在慕容涣的脑子里，赵汀笑言道：“有的时候，女子之身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去做，比如，刺杀几个雪族贵族。”
赵汀的轻描淡写，仿佛杀的那些雪族人，连猪狗都比不上，就像一只只被碾死的虫子那么不值得可怜。
不知道是该说慕容涣对雪族的行为憎恶的不够，还是赵汀对于雪族人太过憎恨。
在飞剑上的慕容涣，其实已经感觉很不舒服了。也就是半个时辰，跟着赵汀在凝结的飞剑上凌空而行的慕容涣，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意气风发，蔫了吧唧昏昏欲睡。
整完衣角，慕容涣的脑袋又耷拉了下去。
赵汀不由得乐了一下，慕容涣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有一会儿了。
“慕容涣。”端坐的赵汀喊了他一下。
“恩？”像是刚睡醒的样子，慕容涣摇了摇头：“我们已经到了冰晶城吗？”不知道自己刚刚已经睡着的慕容涣瓮声瓮气的问赵汀。
赵汀轻轻笑道：“我们还没到冰晶城，但是离冰晶城已经不远了。我们现在在扶风郡。”
“扶风郡？”慕容涣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周围：“原来我们已经落地了啊。我还以为现在仍然在天上……这扶风郡，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赵汀对慕容涣解释道：“扶风郡是最靠近极北的城郡，它隶属于中州。在百年之前，雪族没有占领中州西川的时候，主管中州的共有三人，一名为司隶校尉、一名为扶风令、一名为京兆尹。这三人，在中州，可都是大人物呢。”
慕容涣有些许惊讶，这个他听都没听说过的城郡，竟然和都城长安一样，是高级别的重镇。但是与其说这里是一个城郡，不如说这里是个港口更贴切一些。
“极北的冰晶城，原来只是个不出名的城郡，它仅仅是作为都城的屯粮地而存在。但中州的扶风郡，却是个天下闻名的大城郡。你肯定很纳闷为什么不出名的城郡你能知道，而扶风郡你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雪族恶贼搞的鬼！”
说起雪族人，赵汀突然变得咬牙切齿。
两人落下的地方在一座小山上，在这里，正好能看到来来往往的大船小船，连绵不绝。
赵汀轻叹一口气，看着那些来往不息的船只，对慕容涣说道：“这些船只，运送的都是各郡所需要的补给。它们之所以能连绵不绝，毫不停歇，原因是这些船，根本不需要人力。它们属于机械兽最低等的一类。”
慕容涣张张嘴，他想安慰一下赵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汀看了慕容涣一眼，慕容涣也在看着她。
慕容涣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愠怒。
“小时候总听父亲说，从前这里，扶风郡，特别是傍晚的时候，就是现在的这个时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我总是在想，那该是怎样的景象。有我们汉族男人掌舵，女人在河边洗衣，孩子们在玩耍。”
赵汀的语气越来越低沉：“如果不是那些雪族贼人！”
雪族。你们太过分。
慕容涣突然有一种感觉，说不上心痛，也像是心痛。
赵汀像是从仙界掉落到凡间的仙女，一下变得愤世嫉俗起来。
他自言自语道：“汉族的盛况定会再度呈现。”
这回涣赵汀惊讶了。她看着慕容涣坚定的眼神，虽然眼神依旧冰寒，但却是展颜一笑：“一定。”
赵汀的一笑，慕容涣竟是看得有点呆了，眼神虽然还是冰冷，但已有了笑意。
赵汀扭过头去：“别看了，我脸上有花吗？”
慕容涣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赶忙解释。
赵汀摇摇头：“每个人都爱美，但是我就觉得，外貌仅是身外之物，美或丑又如何。君不见多少貌美之人甘愿屈膝于雪族，又有多少世恶之人能不顾自己女儿之身，和雪族对峙到底。若是舍弃这一身皮囊，能换我汉族太平，舍弃又有何妨。”
慕容涣竟无言以对。赵汀的一言一句，都是以汉族平民为起点。而他自己呢？
还自诩想当什么大英雄，大豪杰，大侠客，呸。
“喏，接着。”赵汀把一个东西扔给慕容涣，慕容涣接到，首先是有一种软软的感觉，就像是一层饼。
仔细一看，慕容涣吓了一跳，手中的东西也掉到了地上。赵汀给他的，竟然是一张人脸！
赵汀把慕容涣扔到地上的假人脸捡起来，拍拍上头的土。
她已经完成了变装，贴上假人脸的她，现在应该称之为‘他’，俨然变成了风流倜傥的英俊少年，特别的是，赵汀说话的声音都发生了改变。
“我们需要伪装成雪族人，否则啊，我们连去极北的资格都没有。”
赵汀说这句话的时候，慕容涣分明感到了一丝无力感。
“雪族人，每个人从出生就会有一个令牌，这个令牌既是他们个人的标志，也是身份的标志。在这些令牌里，记录着雪族人的德行品质，体貌特征。”
慕容涣边忍住心里强烈的厌恶感把这张黏黏糊糊的东西贴在脸上，边疑惑的问赵汀：“雪族人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看着慕容涣从一个干净英俊的小伙子变身成为一个满脸胡渣的汉子，赵汀忍不住笑出声来。直到肚子笑痛了，赵汀才停了下来，对一脸无奈的慕容涣解释：“原因其实很简单，这个令牌也是机械兽的一种。”
听完这个简单的原因，慕容涣想起了诸葛望所说：“理由其实很简单。先帝在东方，祖帝起于东方，故天之头在东方。”
有的时候答案并不复杂，只是想不到而已。
慕容涣依然对这个假人脸厌恶很深，他很好奇，为什么这么一个东西可以有这么大的作用，带上这个假面，不但是可以伪装成雪族人，甚至连声音也会改变。
赵汀哎呦了一声，嫌慕容涣的问题太多。但她还是耐心的解释了：面具的制作人，自号为江南鬼手，没人知道他真实的名字。此人神出鬼没，最擅长的就是易容。他做的这些假物，都有他自己特殊的自然之力附着，从而使物品有了特殊的效果。
用赵汀的话来说，就是这家伙牺牲了修炼武艺的能力，专心修炼易容之术。若他钻研于武艺，至少与剑圣平级。
慕容涣正离平凡的生活越来越远，以致到了后来他想回归平凡的生活，但是根本做不到。
这是后话。
两人往客栈住处走去，一路上，赵汀向慕容涣说了雪族人和汉族人最大的区别。
雪族人依靠制造的机械兽。他们制作机械兽，大多是以自身血脉为引，能量石为媒介，从而得以利用天地间自然之力驱动机械兽还有各种复杂的器械。越是尊崇的血脉，对于机械兽的影响也就越大。这就是为什么雪镰出现的时候，雪僮那只名为‘房屋’的机械兽不听指挥的原因。
而汉族，大多以利器为战。
有得到高人点播者，懂得修炼吐纳之法，或许能更好的感受周围自然地力量，更好的利用自己的力量，操纵自己的兵器。
之所以说亚圣也分三六九等，就在于他们对于周围自然之力的控制能力上。强者在弱者面前，弱者根本没有控制周围自然之力的机会。在亚圣之上，即为真圣。燕朝真正灭亡之前存在的四剑圣一枪圣，都是真圣境界，到了这个境界，举手投足之间都有无限量的自然之力可供其使用。而且，他们作为最强的五位真圣，都有各自专属的圣器，传说，都是从那仙界降落而来。
而真正的修炼之路，无非也就是想慕容逸告诉慕容涣的一样，炼体、灵台、天魂三境。
走出青城，迎接他的，将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走进客栈，店小二见两者挂着令牌，那份热情，真是无法用言语表达。慕容涣有些厌恶，作为汉族人，对雪族人竟然卑躬屈膝到了这个程度吗？
赵汀则毫无反应，就像是常客，点了几个小菜。
晚饭过后，慕容涣开始消化这些赵汀教给他的东西。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他之前听都没有听过的。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慕容涣打开房门，只见赵汀站在他的面前。
“进屋吧。我教授你基本修炼之法。”赵汀对慕容涣说道。
“先炼体，再炼灵，三炼魂。这是控制自然之力的‘三步走’方法，也是修炼的不二法门。”赵汀详细的跟慕容涣讲道：“你现在处于炼体之境，身体强健程度，比那些普通人，是强上一线，但是距离那些真正达到炼体境巅峰的人还有很远的距离。”
慕容涣怀疑的问道：“亚圣大人，你这么瘦，也是达到了炼体之境的巅峰？”
赵汀笑笑：“我就知道你有这个疑虑。这样吧，就以那个香炉为例，你先去举，看你能坚持多久。”
慕容涣望向那往外冒着袅袅香烟的香炉，搓了搓手走了过去，这近百斤的物件慕容涣轻易的就举了起来。不过坚持的时间不长，半炷香的时间慕容涣的双手就开始颤抖了。
“好了，放下来吧。”赵汀笑道：“我来。”
慕容涣把香炉放下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紧接着，他看到了让他此生难忘的一幕：赵汀仅仅用一只手，轻易的就举起来了香炉。而且一炷香的时间，毫无颤动。
慕容涣惊叹道：“亚圣大人，你真的是女中豪杰。我甘拜下风！”
磨了慕容涣的锐气，在后一段的时间里，赵汀教给他炼体之法，慕容涣明显听话了许多。
“在炼体的同时，每天早晨和晚上休息之前要吐纳。盘腿正襟危坐，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尽力感受周围的气息…吐纳之法，是为你炼体巅峰通往灵台之境打下基础。”
慕容涣认真记下赵汀的每一句话，再无之前的狡黠。
在教授完慕容涣吐纳之后，赵汀回去休息了。
慕容涣回忆起白天赵汀还跟他说过的：“人生下来，只能控制自己百分之十的躯体。就算自己外部的肌肉，自己也没办法全部控制。而那些能把外部肌肉全部控制的人，就是炼体境界已经达到巅峰的人。而灵台境界，对自己的身体控制能力越来越强，甚至可以和周围自然环境沟通，获得大自然的力量，这就是亚圣。而天魂境界，已经可以对自己身体达到百分百控制，这就是真圣。对自己控制越强的人，实力就会越强。待到身体与灵魂契合度到达百分百，那就是破尘登仙的时候了。”
第二天早晨，天刚刚亮。
慕容涣戴上那雪族的面具，走出了客栈，想在这扶风郡逛逛，昨天只是见了大体的风光，详细的根本没看到什么，慕容涣还寻思着顺便买一些吃的回来，客栈的饭菜并不怎么可口。
扶风郡内，像往常一样，雪族人还是欺压着汉族人。一大早，就有无数的汉族人被奴役着干活，雪族人吆五喝六，慕容涣实在是没有心情继续走下去，相比较扶风而言，青城的汉族人实在是太幸运了。
走回客栈，客栈里只有一名雪族人在静静地吃着馒头，喝着小酒。店小二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慕容涣要了一壶热茶，点了几个小饼，想带上楼叫起赵汀一起吃。
这时，一个满脸泥垢的汉族女人带着几个孩子走进了客栈，客栈的店小二是汉族人，赶忙催他们离开，一边开口大骂：“你们这些饿殍，每天来蹭饭吃！”
嘴上虽然骂着，但是放了一包食物给偷偷的塞给他们，女人赶忙打开，把包裹里的馒头分给几个孩子，这时候，正在吃饭的一个雪族人站了起来，身上悬挂的令牌来回晃荡，一脚就踢向了女人，同时对店小二怒斥道：“给我们吃的和给你们这些汉狗吃的东西竟然相同！该死！”
店小二慌忙赔礼道歉，那女人把几个孩子死死地护在身后，但雪族人还是不依不饶，从身上拔出配剑，一剑向女人刺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的发生就是几个呼吸之间，女人的大儿子赶忙把女人推到了一边，但是剑却插在了他的身上。
小二跪拜在地大喊饶命，女人则哭号着抱着自己的儿子，女人剩下的一个女儿一个儿子躲在她身后发抖，一切都太戏剧化，慕容涣根本来不及反应，见这情景，听见这些话，慕容涣只觉得怒意遏制不住，起身就要拔剑。
但拔剑的手却被按住了，慕容涣愤怒的回头看，却看到了赵汀。
慕容涣的怒气瞬间消下去了一半，赵汀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让她来。
那边雪族人拔剑又要刺出，赵汀挡在了那女人的身前，摘下腰间的令牌，雪族人的剑慢慢的放下，疑惑道：“雪耀城的贵族？大人何故来扶风？”
赵汀也不理他，先是扔了几两碎银子给女人，让她带孩子去医馆。
而后，赵汀在这名雪族人的耳边轻言了几句话，雪族人当即跪伏在地：“大人高义，小人不及也。”
走出客栈，慕容涣和赵汀即将踏上前往冰晶城的路途。
已经快走到他们来时的山脚了，赵汀见慕容涣还是一言不发，知道他心里肯定有了看法，心平气和的对慕容涣说道：“如果刚才你杀了那雪族人，我们现在恐怕只有逃命的份了。”
慕容涣也知道，他刚才冲动了，继而问道：“亚圣大人，你刚才跟那雪族人说了什么？”赵汀回答说：“我告诉他，雪族人能有现在的辉煌，一多半是汉族人贡献的。若是汉族人都被杀光了，那谁来为雪族人出力呢。”
慕容涣惊讶的望着她，没想到赵汀会说出这样的话。
心里难免对赵汀产生了一些不满。
赵汀摇摇头，说道：“有很多事情，现在不便于跟你说……”慕容涣低头不语。赵汀也不再多说。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走着，不多时，山顶已到。
赵汀灵念一动，自然之力凝结而成的巨大光剑又出现了。“走吧。目标，冰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