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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新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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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义见皇帝如此看重大郎,心尖尖都飞了起来,他觉得皇帝真的就是皇帝,能够在众人之中发现自家大郎的好来,是个识货的。

但下一刻,他又有些担心一向温文的大郎,能不能撑的住这样的场面。

赵兴面上并无波澜,对着皇帝施了一礼道:“陛下,臣的确心中怀有疑问,想请教大儒。”

“子房说来听听。”

“臣不知胡、戎、羌等异族究竟与华有何不同?”

刘病己的眼睛眯了一眯,这个问题看起来简单,却不易有个完美的答案。

诸儒士均觉得简单,各有所答,有说居住的地区不同,有说信奉传承不同,有说人种不同。

但相互之间又会发现矛盾之处。比如说武帝时期,投降大汉搬迁到了长安城的那些匈奴人,虽然换了地方,但他们还是匈奴人。

血脉传承这回事也真不好说,深受武帝喜欢的匈奴小王子,改名为金日禅,对大汉皇帝忠心不二,众人早已将他视为大汉之人。

已经没有人想起问出这个问题的赵兴了,众人开始了长篇大论、引经据典的辩驳。

赵兴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倾听每一个人的发言,就如同依旧身在太学,聆听大儒讲经。

自从和娇娥在书房一叙之后,赵兴便开始积极着手准备策论,希望能够得到萧望之和冯世奉的点拨。

但萧望之是一代大儒,脾气又及其古怪,不喜欢旁人攀附。虽然萧望之很喜欢赵兴,为他求情,又想将他收在郡中任职,但并不代表萧望之就会乐意接见赵兴。

冯世奉是上党人,祖上在秦国是有名的大将,冯大人通晓兵法,曾经随军攻打过匈奴,当众臣都为没有合适的人选出使西域时,是前将军韩增举荐了他,皇上也觉得这个人是这次出使最佳的选择。

对这样的人物赵兴并不敢贸然相问,每每遇见,便以弟子之礼对待冯大人,只求先让对方有些好感,在日后的出使行程中好密切来往。

今日皇帝递过来的机会非常之好,赵义整理了思绪,决定问一个让萧望之和冯世奉都有兴趣往下琢磨的问题,这样再次请教时便留有了余地。

这是属于赵兴独有的聪慧。

萧望之和冯世奉起初的确轻视了这个简单的问题,待到众位儒士脱口而出答案,又相互诘难之时,这两位大人方开始仔细琢磨了起来。

越琢磨越不好回答。

而赵兴还有第二个问题等着他们,“臣还有一个困惑,那便是如何由不同而到同。”

这个问题就牵涉到赵兴身上的使命了,赵兴究竟是去做简简单单的互市,还是这只是皇上雄才伟略之中的一部分?

赵兴起初便是忽略了这一点,按照自己理解的使命在重重重压之下,努力寻找着前辈留下来的点滴记载,想完成使命活着回来。

娇娥的建议让赵兴看到了思考的局限所在,他只是皇帝的鹰犬,那么出色的鹰犬在这次行动中该做什么呢?

一向只知埋头治学的少年郎君,被逼迫着认清了现状,而古力对他的情谊只是这些现状之上的点缀,如同一朵花,区别是开在荒山还是在大漠之中。

既然是一朵花,那么自然有败的一日。

这一日目前是由古力的野心与现实之间的匹配来决定的。

赵兴也是个男人,他受够了种种无奈和妥协,他也有着自己的野心,希望能够更多主宰自己的命运。

萧望之最终给出了答案:“按《左传》记载,戎人自认为诸戎饮食衣服不与华同。”

这个答案初听起来也是经不起推敲的,但互市的范围也不过是饮食衣服了。

刘病己听出了赵兴两个问题的用意,笑着道:“子房的这两个问题的确难以回答,包含甚广,不如由萧大儒日后专门就此讲一次经。”

赵兴听了大喜,叩首谢道:“谢陛下。”

冯世奉看着赵兴的眼神深邃了起来,萧望之也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更加喜欢,笑着道:“子房不如会后去我府上,再辩一番。”

赵兴听了,心中暗喜,连忙称谢。

赵义见大郎如此出彩,喜不自禁,轻轻拍了拍身旁林天的膝盖,道:“兴哥是我的儿子。”

林天笑道:“恭贺姑父有个好儿子。”

于永见他两个如此,偷偷翻了个白眼。

刘病己觉得大殿之中的气氛有些沉闷,看了看林天和严彭祖,笑道:“林天,你今日怎么不问难了?可又有什么问题来问严祭酒?”

林天一愣,他在小学只堪堪通读了四书五经,并未深究过,在姑父那里学的都是些实用的律令,赵广汉教给他的便是案例和钩距法。

皇帝让他问难,他问什么呢?恍惚之间看到赵广汉那嗤笑的样子,林天脑袋一热,问出一句话来:“子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但又有孟母三迁之故事,难道孟子的母亲迁居三次都是因为怨恨邻居与他们很疏远吗?”

严祭酒不怕别人,只怕林天问难,方才他辩倒疏受便是用了林天上次将他问倒的法子。

疏受确实没有料到一把年纪的严祭酒竟然如此小人,便败了下去。

现在又轮到严祭酒要受到林天这样的问难了。

怎么回答呢?

孟母不是女子吗?孟母为了教子付出了这样的代价,还是一般的女子吗?是难养的女子吗?而且孟母三迁和远之则怨分明是两回事啊……

若是林天再搬出严祭酒的老母来呢?

严祭酒深恨不已,难道屁股底下的席子都要输给林天这个竖子吗?这个竖子真是可恶,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这些刁钻的问题。

疏受却觉得解恨的很,严祭酒这么无赖,无赖更有无赖治。

刘病己欣赏了一刻严祭酒挣扎的模样,笑着道:“林天,你这个问题从何而来?”

林天笑着道:“陛下真是圣明,这个问题臣是想不出来的,是臣和表妹争论时,表妹问我的。”

“哈哈。”,众人大笑不止。

“这并非问难,而是诡辩了,想不到你表妹竟然如此聪慧。”,刘病己笑道。

严祭酒脸上的表情舒缓了片刻,却又有些扭曲,方才胜疏受不也是诡辩吗。

“陛下,表妹的这个问题,臣答不上来,所以指望严祭酒能教臣一教,好赢臣的表妹一次。”,林天见皇帝今日平易近人,便也凑趣。

“严祭酒,你能帮林天一次吗?”,刘病己大笑。

严祭酒叹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臣实在是答不出。臣认输,将席子都给林天吧。”

众人哈哈大笑,严祭酒这般坦荡认输,到叫众人并不看轻了他去。

刘病己又问:“林天,你那表妹可是子房的妹子吗?”

“对,臣的表妹便是子房之妹。”

众人都看向玉人般的赵兴,美郎君的妹子自然也是玉质风流,想必是个可人的。

刘病己想起了八月节的晚上,他和两个孩子坐在车辇上,看见林天和那个美貌小娘子深情互望的一幕。

那个小娘子的确和赵子房一样美貌。

“子房如此美貌,你那表妹只怕也是个美貌小娘子,又如此聪慧,今日朝会之后,媒人要踏破赵家的门槛了。”,刘病己又调笑道。

林天一惊,今日之事是自己唐突了,不知怎地,脑袋一热,竟然将表妹暴露了出来。

“臣和表妹已有了婚约,媒人踏破姑父家的门槛也不顶用了。”,电光火石之间,林天什么也顾不得了,吐出了惊人之语。

表妹是他的,无论如何,在这大殿上宣布了再说,至于赵家、于家父子会如何收拾他,那是以后的事。

赵兴的脸抽了抽,手指紧紧地扭住衣襟,竟想不到林天的胆子如此之大。

赵义在一旁听的心肝肺脾肾全都颤了一颤,这个侄子真是来克他的,老岳父和舅子眼中喷出的怒火像是能将他熔化了一般。

可赵义又不得不佩服林天,林天当机立断将这事闹了出来,倒省了许多事。

“哈哈。”,刘病己见状大笑,道:“好个林天,你的岳父可在殿中?”

“陛下,臣是丞相府属官征事赵义,赵子房便是臣的大郎。”,赵义晃了晃神,连忙施礼。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刘病己认真看了看赵义。

赵义容貌俊俏,虽不如赵兴貌美,但人到中年,自有一份成熟儒雅的韵味,又因夫妻感情和睦,气色好得很。

“好,好。”,刘病己素来喜欢美色,见赵义如此,不由得心生好感。

赵兴今日的表现让皇帝惊讶,提的两个问题暗暗切合了刘病己心中的雄图大略。

这样聪慧俊秀的郎君要派到险恶的西域去,刘病己颇为不舍,心中不免有些愧疚,想补偿赵兴的父亲一二。

赵兴的父亲为了张婕妤的弟弟张博,入了诏狱,受了委屈一事,刘病己也是记得的。

“赵征事是个有福气的,儿子和女婿都如此出色。”,刘病己赞道。

这句话一出,弘恭心中便是一惊,知道这个赵义得了刘病己的青眼了。

张彭祖和刘病己幼年在一张席子上读书,当然也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他心中暗恨,小的还没走,老的又来了。

于廷尉在一旁气的跌脚,暗恨自家失策,若是早些认了女儿,这桩婚事怎么能这么就定了。

眼下只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了。

这个不肖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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