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都是我的错
空气静的连呼吸都听清楚,许生把目光往下移,“一直以来我都认为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说你捏造假照片,是我气走了你从此再也没有回头。今天终于明白,那些不过是一个人的借口和挡箭牌,曾经的心怀愧疚不过也被苦涩填充,如果有可能,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所有人都听见他的话,都知道他是对谁说的,目光一下子齐刷刷地指向我,更有可笑的人群见我们都堵在这边来凑热闹。
“带我走。”我呼吸困难,心绷得很紧,仿佛下一秒就会闭上眼睛,远离这个世界。
提壶驱赶了前面的人,他的嘴也特别厉害:“看什么看,再留下的人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康剑抱着我走楼梯,耳边是急匆匆的步履声,还有他轻微的喘气,俊削的下巴在我的角度看的话竟然让人移不开目光。
大概感觉到我对他的注视,到一楼的康剑低头望我:“难过吗?”
他以为我还沉浸在刚才被许生职责的话语中,却不知我一直在琢磨他的下巴。
“还好,我想回家。”
提到家这个字眼心又抽搐一下, 父亲和母亲,再也不会回来了是吗。
再也看不到他们,再也无法告诉他们以后会经常回家看看。
一路顺风,提壶和其他人先行回去,车上只有康剑偶尔开车偶尔回头看看我。
坐车的时候我想坐副驾边看风景,但他坚持坐后面,理由是脚可以和身体平坐,减少疼痛。
他若是真正温柔起来,任是谁都抵不过的。
“你小心点!”我紧张道,他这时不时回头担心我,就不怕出事吗。
康剑也知道现在不能提到关于车祸之类,所以专心致志开车,嘴上却永不停息。
“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希望你至少得养二百天,在家养可以,去我那里养也可以。不要吃过于辛辣的食物,多喝点骨头汤,尽量少走路,万一再有个意外。”
我嘟囔:“知道了。”
“不想听我说话的话可以选择不听,这些注意事项我可以帮你时时刻刻盯着。”
“怎么盯?”
“我每天过来照顾你。”
眼前呈现熟悉的风景,我淡淡道:“到了。”
康剑没有逼问到底可不可以过来照顾的问题,他一顺手抱着我,开的紫色兰博基尼格外引人注意,我缩着脑袋看他熟门熟路找到我家。
快到门口的时候我看到昨晚绊人的石头,是罪魁祸首。母亲还笑着责怪父亲第二天需要搬走呢,现在果然搬走了,估计是请人搬的。
回家的距离仿佛很长又很短,锁被换新了,钥匙被套在钥匙扣里,估计是早上母亲悄悄做的事情。经过一棵枣树,柿子树,盆栽,母亲的小花园。
还有一棵提壶假扮许生时和我一起想救治的小树,不过现在已经枯了。
早就枯了,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康剑把我放下来,单脚着地,地上蓝色颜料很清晰,因为今天阳光很好所以干了。墙壁上也隐隐约约很多颜料,还有砂纸擦拭的痕迹,我可以想象得到父亲把墙弄成这样子后母亲骂他的情景,骂完后又亲手用砂纸想把墙擦干净。可能被什么事情耽误了,擦到一半又忙别的事,忙完估计也忘记了。
“他们再也回不来了。”我再一次哭趴,“是我害的他们,如果……如果我的脚没有受伤,如果我能多考虑母亲的感受让她今早出门和我一起,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永远不会。都怪我。”
初春的芍药花开得很旺,一簇簇都在望着我,那是母亲最爱的花,我对着花哭泣也换不来一个过错。
我拽着那宽大的手掌,“康剑,你说我小时候听爸爸的话好好学画画,不学什么柔道,是不是就能和他们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我会带着丈夫和孩子来看他,我们的日子过得很平淡,但是和很幸福,可以常常来看他们。吃他们为我烧的菜,攒下来的家常,是不是,就可以?”
“命运的齿轮在转动,谁也不能去改变。”康剑静静说出一句,“这句话送给你。这是流传下来的话,从上世纪就开始,所有人的命运都决定了。”
“爸爸也说过这话。”我低下头,盯着蓝色的颜料,这是他的遗愿,想必在医院我所出现的幻觉也是由心生。
注定要画深蓝,我不知道他画深蓝的目的是什么,明明已经有一幅了。
康剑用坚定的语气说:“振作起来,既然谁也不能去改变,就去坦然面对。你相信吗,他们二老的死,和你受伤的脚,和时间空间都没有关系,这是必然的。就像上一次有人故意在街头殴打你父亲,我猜疑那是有人逼你奶奶出现。”
我摇摇头,不去想康剑为什么知道,刚才他手上的茧说明他不止会柔道,功夫肯定一流,又是墨林的人,知道一切也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
“你不相信我吗?”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上一次是故意的,这一次也是故意的,你的目的是想让我振作起来,去复仇对不对?”我目光冰冷,“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康佳忽然不说话了,他轻轻抱住我,许久,“我是为你好的。”
我知道,但我不想再去凭空无故的去相信一个人。
一刻钟的功夫,康剑像自家人一样领我进门,先打开电视,见我面色骤变忙调台,最终决定还是熊出没比较靠谱,不会引起情绪变动。
他围上围裙,开始还问我家的葱在哪,发现我对这里一无所知后只得自己寻觅,活脱脱像一个刚嫁进门的小怨妇。
烧水、切菜、淘米做饭他做的很顺溜,一切都很顺其自然,就好像我们两个是普通的夫妇,只是身份调换而已。
香甜的鲜奶玉米饼、嫩牛肉、蒜香四溢空心菜、豆腐蟹煲、木耳荷兰豆……家里凡是有的材料都被他收拾后端上犯错,一点都不含糊。最后用一个大锅盖着,扶我入座后才掀开,顿时屋子里飘满了骨头酥香。
不容分说地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再替我盛饭、夹菜、舀汤,连围裙都还没有系掉。
一桌珍馐有一阵子了,空调温度打得刚刚好,康剑只穿了件套头毛衣,碎花围裙系在腰上特备性感。脚上趿一双毛茸茸阿狸拖鞋,每一个动作都是温柔至极。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埋头喝汤,勺子因为太大了,所以鲜汤从嘴角流出来。连忙拿出纸巾擦拭,觉得太丢脸了,康剑却饶有兴味一直望着我。
“《卡门》里的唐何塞第一次看见他深爱的嘉尔曼,对其最深印象就是嘉尔曼腿上破旧不堪的白丝袜,爱一个人,是连她袜子上的破洞也要爱。所以青柠,你在我面前根本不用在乎形象问题,即便汤全滴在衣服上,我也会默默无闻帮你擦掉的。”康剑说这话的时候深情款款。
他的意思也就是说他爱我?
“我可不相信你会默默无闻,你肯定得先嘲笑我一番后再帮我擦掉。”
……
而事实上的确如此,康剑笑出声来,捂着肚子:“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超级大腹黑,我默默地啃玉米饼,啃着啃着忘记甜食一般都是饭后吃的。
有些习惯如果不经常做的话都会忘记。好在每次吃完饭都有嚼口香糖的习惯没有忘记,康剑似乎也有这个习惯。
康剑还算有良心,凑过来用手拂掉我下巴的屑子,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许生,总笑我吃东西会漏嘴。
一顿饱餐后我嚼着康剑递过来炫迈从餐桌的抽屉里摸出烟,是父亲留下的,这桌子像麻将桌,四方都有小抽屉留着放钱。装修房子的时候母亲想换掉,父亲执意不肯,专门用来苍炎。
万宝路一向是父亲所爱,我也跟着喜欢上来,正愁没打火机,康剑两指掐住我嘴里的烟。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这可不是好孩子的行为。”他语气淡淡的,似乎也充满笑意,更多的是无奈。
“给我。”
“病人不可以抽。”
“又不是癌症。”
他忽然把烟玩弄在另一只手中,“如果我出一个题目,你说对了便给你烟,猜错了的话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我毫不犹豫答应。
康剑噘嘴:“你就不担心我的要求很无理。”
“你是好人。”四个字便给他下了一道死命令,如果提出无理要求的话就和这四个字背道而驰,很不符合了。
“什么东西头跟屁股不分?”他迅速出题,“五分钟之内回答完毕。”
果然是个变态,题目都出得这么变态,分不出头和屁股的是什么?蚯蚓?虫子?两头都一样的东西是……
四分钟过去了,我仍然在冥思苦想中,变态的题目就要往变态的方面去想……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东西,我笑吟吟夺过他手中的烟,在眼前晃了晃:”是这个!“
“五分钟到了,你没有说出正确的答案。”
我争辩道:“不就是烟吗,怎么不对?”
“烟抽到最后一截又叫烟头又叫烟屁股,你手中的是完好的烟。”康剑得意忘形,“接下来让你猜猜我的无理要求是什么?”
“不会是把你房间打扫千遍万遍吧,我可是一个病人,如果罚我做饭也好,不过会很难吃……”
话还没有说完,康剑已经把若有所思的我抱住,缠缠绵绵的吻上来,回忆到我们拍戏的时候,他很笨拙。
怎么现在还这么笨拙,我虽不是一个老手,但是也不至于他跟吃东西一样咬人家吧。刚才含在嘴里的烟味完全被替代,而他嘴里是炫迈的味道,意思是……根本停不下来。
脑中成了浆糊,意识之中推开他,明明脸涨得通红还要装得像老手一样欺负他接吻怎么没有一丝长进。
“以后多练习就是了。”他也表现极不自然。
房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就这样面红心跳地看着对方,我先反应过来:“那个,我打电话给情若,让他教我画画。”
“画画,怎么突然想学了?”
“父亲喜欢。”
接下里是永恒的沉默,我拔下正充电的手机,应该是今天早上母亲替我充的,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很周到。
听说情若下午要来,康剑明显不高兴了,撇撇嘴说好不容易过个二人世界也有人打扰。
殊不知我正是怕二人世界太过尴尬才叫个人,因为我和许生的分裂,不知道从岛上带来的人和迟音会偏向哪一边。
众多顾虑中在替情若开门后一扫而过,我欣喜道:“迟音,情若大哥,还有小合子。”
情若也是了解我的人,知道带他来的目的是当一个千瓦电灯泡,怕不够亮所以多带点人手。
“你的事我听说了,还是好好面对吧。”情若被请入座,浅浅呷了茶,“我们都会陪伴你。”
我应了一声,“让你们多费心了。”
“青柠,你能不能收留我?我无路可走,和许小姐和海鸥兄弟并不熟,套近乎的只有合子和你。”迟音低低哀求:“从此以后我迟音只为
阮小姐一人效命,无论生老病死……”
我连忙打住她,“这不是西方婚礼上的台词吗?”
大家听完都笑了,合子的牙少了一颗,笑得也咯咯,用稚嫩的童音说:“那两个姐姐就结婚呗。”
“好了,不逗你了,阮姐姐是有男友的人。”迟音摸摸她的小脑袋,抬首望向一直沉默的康剑,“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呢。”
有人进门,慢悠悠地走过来:“康剑,墨林帮曾经少主,不过青柠接任帮主的位子后,他算是个少爷了。功夫了得,为人高冷,不过目前似乎融化成一滩水。”
提壶姗姗来迟,他变身为一二个超级大美女,化妆技术又增长不少,“小爷江湖艺名提壶阿叔,妹妹可以喊我提壶,当然阿叔也是可以。”他兴致勃勃对小合子搭讪,捏捏了粉雕玉琢的脸蛋。
小合子眼巴巴望着我们,似乎没有要救她的意思,鼓起胆子问:“明明就是女的,怎么叫阿叔?”
“这个,个人爱好哈。”提壶打着笑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说:“我来给你们汇报一个消息。”
“车祸肇事者找到了吗?”我怀着希冀。
提壶摇摇头,“这倒没有,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是,和江家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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