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无眠之夜
“江家?”情若皱着眉头,“难不成是因为江美死了,江家来寻仇,但是青柠和他们交集不深,不应该报复到她父母身上吧?”
暖气开得很足,迟音褪下外套,脸仍然很红,她愧疚道:“都怪我执意去杀江美。”
我皱起眉头,一直保持沉默,如果是江家故意行凶的话很有可能,一来江美是我们这边的杀的,二来许生身为准女婿却和我一起逃走。
“我和江家的人还没来得及商量,他们竟然先出手了!”一向平缓的情若青筋暴起,我注意到手中的杯子竟然出现裂痕。
一定是杯子质量太差了,母亲不舍得换新的,所以才很容易被捏碎。尽管心里这样想,我也装作喝茶的样子用杯子暖手,却怎么也捏不碎。
这是需要多大的力量。情若也是一个世外高人,可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什么啊,我又想起在江家和许生听到的对话。
他不就是一个普通人吗,小时候不算强壮也不算懦弱,和许生做朋友后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先调查一段时间再说吧,如果是江家的话,把凶手找出来。”我冷峻道:“如果找不出来……”
康剑问:“找不出来会怎样?”
“屠了满门。”我闭上眼睛,手中的劲愈来愈大,也没把杯子震碎,“既然我坐上了墨林帮主位子,就要了解这个帮派,有多少实力,够不够吞噬其他帮门派,如果不够,就多召集人手,多学习知识练习功夫,提高自己的能力。”
提壶面露喜色,“青柠果然是合适人选,这么快就野心勃勃的了?”
“我若不做的话倒也无所谓,不过既然选择认定了,就要做好一切。”
我们谈了一下午,迟音愧疚是因为她的责任,所以拼死拼活要跟着我,为我卖命,她说她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可以留恋的东西。我想告诉她,可以留恋的东西有很多,比如:美男、美食、漂亮的衣服、钱财、权力……
以前我只在乎钱财,后来我在乎爱情,可得到又失去后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根本就没有机会拥有,与其这样还不如强迫自己说不喜欢。
吃不到葡萄的狐狸说葡萄酸,我宁愿做那只狐狸。也不愿吃了酸葡萄还要说甜。
由于情若、迟音的加入,小楼热闹许多,本想着把提壶留下来,他这货非说帮派里有事情要走,但是走之前得先尝尝康剑的手艺。
于是我们两个人垂涎欲滴地看着厨房两个美男忙碌的声音,一个切菜,一个揭锅,好不和谐。
“如果我可以嫁给他们其中一个,这辈子也就知足咯。”
我正喝茶, 听到提壶这话差点喷到他脸上,嫌弃地把他赶到一边:“死人妖,你就不能把妆换掉吗?”
“换什么?许生?”提壶似笑非笑。
“随便你。”反正我不在乎了。
提壶不走,反而用更加挑衅的话刺激我:“其实你双亲的死和许生有间接关系!”
“滚,都是我的错,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啧啧,帮主大人就是不愿意承认。许生若不耍小孩子脾气,明明就是普通的小病非要打扰你和父母相处的时光。如果这不算间接凶手的话,那么在江家呢,他如果不去垂涎金鞭,又怎么会在江家拖那么久。当然如果这个也不算的话……”
我一巴掌拍在提壶脸上:“又是你那个似年跟你说的吧,私家侦探又怎样,这些秘密又怎样。我现在是帮助,明天我要见似年,看看他会不会把男女通房一事也拿出来说上一番!”
厨房那边热闹得很,抽烟机的响声太大, 所以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动静。小合子和迟音出去买饮料和酒去了,所以现在我想发脾气就发脾气。
提壶一点都不恼,反而用欣赏的眼神望着我,“这才是帮主的气势。”为了防止我再拍人,他机智地躲到一旁,欺负我脚不能随意走动。
“哼,大人就是不愿意承认而已,许生是谁,集智慧相貌功夫于一身,哪个小姐不去喜欢他。而他也借江美的欢喜想得到金鞭,你想一想,如果他对江美冷言冷语,江美还会很喜欢吗?”
我静静地听他说完,看怒气能不能冲破苍戒得隐形机关。
许是猜出了我的心思,提壶不恼,“如果江美不喜欢许生,江家怎么可能会把罪魁祸首加在你头上,怎么会故意害死你的父母?”
“你们一直抵触许生,为什么,从我和他刚认识到现在,墨林费劲千辛万苦,不惜一切代价绕很多个弯子就是为了抵触他。”我恢复原来的神情,朝厨房瞄上一眼,确定康剑看不见后才点上烟,细细地抽着。
“许生野心可不小,以前争夺白林得帮主位子,被白谦抢先一步后后悔不已,他若是乖乖做大少爷位子就算了。非要争取许家继承权,你说是许家那么一个大家族能是情人生的孩子吗?这叫不认命。这种人自然要早些除掉……”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提壶马上闭嘴改脸,我把一半的烟掐掉,但还是来不及了,所幸康剑看到后只是扫一眼说吃饭了。
迟音和小合子买完东西回来,小合子手中拿着许多小烟花。都是过年的时候卖剩下的。
提壶见我要起身,连忙扶住,我狠狠瞪向他:“既然我已经是墨林的人,就不会背叛墨林,所以谁要是想对许生对手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提壶笑:“帮主大人,这事自然,只是你现在还只是傀儡,得自己掌权啊。”他说得意味深长,却不无道理,自古皇帝为朝中势力苦恼。
难不成我也想思索这一类问题,得让墨林的人归顺于我,想到一般皇帝短命,我就觉得好累。
真的再也回不去以前的生活了,注定要陷入纷争,我只愿接下来所有人都可以平平安安的,再也不要像我一样。
一顿饭吃得很尽兴,虽然只是表面上的功夫,至于刷碗这件事留给迟音了,但我坚决认为这事得公平点。
世界上最简单快速解决不平等的做法是什么。
“剪刀石头皮!”提壶沮丧脸,明明他叫得最大声,“怎么你们都出布,只有我一个人出拳头。”
他乖乖去刷碗了,我边听情若将画画的基础和注意事项,边想心事。
“我不学什么速写水彩,情若,我想直接画出一幅深蓝。”记忆中的深蓝仍然在许老家,没有什么基本功也没有线条,完全就像是幼儿园的涂鸦。
情若皱着眉头,“怎么想起来画深蓝的,你不知道那个对人体有害吗?”
“父亲的遗愿吧。”虽然是我的幻想,但是他一定希望我能继承他的体统。
“深蓝我不是很清楚,回去查查资料吧,那幅画必须全心投入去画,而且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精力。”
既然这是我决定要做的事情就要尽心尽力去做好,我不容情若劝说,执意要画深蓝,并且要他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什么时候得从许老那儿要来第一幅深蓝,看看父亲是怎么画的,顺便打听一下许老是怎么得到这幅画的。
既然是价值上亿,那么这幅画既然放出手来,家里还这么穷。
夜深了,楼下除了迟音打扫卫生得声音,还有提壶对着平板在那里无病呻吟,估计又是思春之类的事情。
康剑很自然地横抱着我,“我们去睡觉吧。”
……
这话一出他们都不怀好意地望着我,尤其是提壶感概:“墨林最大的单身汉就要解脱了!”
“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来走吧。”我可不想在他们面前丢这么大的脸面,毕竟已经当上帮主了。
情若也开口:“让青柠下来走吧,她迟早都要练习的。”
“不用了,她伤势未愈,虽然消肿了,但是万一再伤着可麻烦了。”康剑执拗得像牛,“你们也去睡吧,这里虽然不大, 但是客房还是足够的。”
我打着哈欠,从康剑怀中挣脱下来,“客房不够的话可以挤一挤,今晚我睡在爸妈的房间,迟音可以睡在我房间里,提壶不是要走吗,那情若和康剑睡书房!”
提壶不乐意了。他撇嘴:“我本来想走的,但是既然大家都在这里,图个热闹。”
“你不就是想和情若大哥睡觉嘛。”我脱口而出,“但是呢,如果你要是留下来的话还是有客房的。”
……
我家小楼虽然不大,但是客房怎么可能没有,刚才故意说情若和康剑挤一挤是看看提壶的反应,就知道垂涎情若已久。
提壶很不满意地扔给我一个白眼球,“丫头可真是不给面子。”
睡个觉都要这样麻烦,我脱离康剑的怀抱,但是脱不了搀扶,他的手很宽大也很温暖,但我不是小女生了,即便触碰到他也没有特别害羞的紧张。
“要不我和你睡在一间?”他笑得很深。
“不用了。”
“我怕你会蹬被子。”
“我会盖好的。”
“夜里起来喝水?”
“我会准备好的。”
“上洗手间呢?”
我没接话,要是能说的话他能说上三天三夜。
康佳把我送到门口,“有什么事叫我,迟音等等会送来牛奶。”
又是牛奶,昨天晚上也是一杯牛奶,只是送的人已经走了,我现在看到、想到、听到任何一样都会触景伤情。
父母的房间不是很大,但有一个阳台,似乎没怎么装饰过,两张宽大的梨木椅上放着干花来清新空气。
阳台的防盗窗安装也不是很安全,如果我脚没有受伤的话,想来这里偷东西一下子就能翻进来,到底是老人家了,这些事都不是很在意。
也许是我多虑了吧,这里很偏僻,房子也不是很好,小偷不会把目光投在这座房子里。
房间里的空调似乎很久没开了,遥控器还需要我来调整状态,选了一个室温26°后在床上睡下,宽厚的被子上仿佛残留晒的太阳味儿。
枕头的绣花很鲜明,是母亲自己绣的鸳鸯,看起来和床铺很不搭,显得特别土,我当个宝贝似的枕下。
“小姐。”迟音的声音,她礼貌地敲门,得到我回应后才端来一杯牛奶,“听说你有晚上喝牛奶的习惯。”
“嗯。”我本想说其实习惯早变了,但不忍负了好意。
迟音把杯子放在我手中欲言又止,她沉默一会还是走了。
我把牛奶放在一旁,不想再喝了,有些习惯不想再保持了,他们人都走了,我还习惯干什么。
又是一阵敲门声,是康剑,他略有担心问:“真的不要我陪你。”
“好啦,你再这样真的成了三陪了,还是快点去睡觉吧。”
我不想伤害康剑,又不能违背自己的心,虽然表面上顶着他是我男友的虚号,但只有我们两个人懂都是假的。
我的心还没有从许生那里抽出来,也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一年,十年,甚至一辈子,我自己都不知道。
“总有一天,我想让你知道,从此以后我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你是我唯一的妻子。不管以前如何,我会尽力让你爱上我。”
他信誓坦坦的样子多么像许生啊,说他会保护我,永远喜欢我,永远爱我啊。
“嗯,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我回答得不急不慢,不远不近,既希望我能爱上他,又不想这么快就把许生给我忘记了。
许生这个名字,就如同在我手臂上的刺青,很难去消掉,即便要健康地去除的话,也要忍受砂纸摩擦的痛苦。
尽管现代激光技术很厉害,我如果真的有一天想把刺青去掉的话也会选择最古老的办法。
互道晚安后他才依依不舍离去,目光依然是真切的,从来没有熄灭过。
他临走前替我关了灯,还不忘一句:“好梦,把牛奶喝完。”
其实谁都知道今晚是无眠的,不管是我还是康剑他们,心中都藏着心事,但是我不知道。睡之前把牛奶倒进了马桶,跟习惯道别,也不想康剑再来的话会唠叨再不喝就凉了的话。
我闭上眼睛,再容我最后哭一次吧,就最后一次,哭完再也不会哭了,最后一次悼念他们。
外面寒风呼呼,仿佛把刚出芽的树枝都吹破吹掉,窗户偶有声响,我迷迷糊糊睡着,却听到轻微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