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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大浪淘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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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苒看着元帝渐渐宽厚的肩背,眉宇间愈发飞扬的神采,心中高兴。从前都是她安抚元帝的心绪,给予信心,现在倒是元帝反过来安慰她。

“皇上真是与阿苒初见时大不一样了,从前皇上不仅受制于人,更投鼠忌器,担心暗族人的巫蛊之术。现在皇上身体恢复,又有上古残篇在手。以阿苒看,现在已是皇上最好的反制时机了。”

“反制?不该是反击么?”元帝眼神闪烁。

“反击早了些,如今乘舜纯还在蛰伏,最好的办自然是多做准备,孤立,剪除其党羽。而不是激他……”初苒忽然住了嘴,看向元帝含笑的唇,道:“莫非,皇上您已经开始——”

元帝一把抓住了她在空中乱点的小手,笑道:“当然开始准备了,兵马钱粮朕已样样过问。如今朝中局面琐碎,宋卿之势已凌驾于舜纯之上,还有许多朝臣也脱身党争,开始洁身自好。可多年来,他们盘根错节,更多人根本无法抽身干净,朕总是缺少可放心大胆任用之人。”

初苒皱眉道:“大晟传承数百年,乃泱泱大国,断不会少了人才,皇上何不放手录用新人。”

元帝起身仰看轩窗之外,星辉灿灿的夜幕:“朕何尝不想,但是待各地举孝廉、甄选、入京。再到了朕这里时,就已然是黑白不辨了。且耗日费时,朕真的等不得。”

初苒了然地点头,况且不止如元帝所说的,现在朝廷急需的应该是有真才实学,实干之人,而不是一群刚从书本里爬出来的书呆子。

“那皇上何不让可靠之人,举荐一批可用之材呢。有道是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有真才实干者,皇上大可破格录用,不必太拘泥,如今乃非常之时,大浪淘沙,总会有真金为皇上所得。”初苒开解道。

元帝哭笑不得:“朕倒是想不拘一格,可朝中德高望重又能为朕公允举荐人才的人,实在有限。朕的老师程阁老能算一个,可他人已年迈,久不上朝。聂太尉也能算一个,像宋恒道之流只能算是半个,何来大浪淘沙之说。”

听元帝这般感慨,初苒忽然思路通达,顿时兴致勃勃:“皇上既如此需要人才,又何必暗暗苦闷。求贤如渴是历朝明君都有的心境,皇上也不必故意例外。若皇上是担心为朝廷招贤纳能的动作太大,会令朝野震荡影响敏感,阿苒倒有一个好主意。”

元帝知道初苒素来鬼主意多,不禁惊喜道:“什么好主意。”

“只说皇上想向天下贤士求证真正的圣贤之道,不就行了么!”初苒大眼狡黠。

“圣贤之道?”元帝皱眉,这似乎扯得有点远。

初苒微微一笑,侃侃言道:“如今大晟有圣贤之言数十家,其中以黄老、孔圣、墨、法几家最盛,数百年来此消彼长,各领风骚一时,盛行于朝堂、民间。朝臣们总是各自为阵,也有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在里头。”

“皇上不妨以倡导天下学子求学为名,让各家之博学大儒、贤者大能分别号召天下同道之人共聚晟京,相辩相驳。若有谁可以以一家学说之言,驳倒众人脱颖而出,则就是真圣贤,是天下之正道!”

“这么一来,皇上还怕天下饱学之士,不蜂拥而至么?”

元帝眼中忽现惊艳之色,他实在叹服,亦不明白为何初苒的小脑瓜里总是有许多凌驾于问题之上,俯瞰全局的见解,这仅仅是一个人聪慧就可以达到的么。

初苒心中却暗暗发笑,一个人纵观古今,总是会有些见识的。唐人说的好,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她不过只是给一个框架、提议罢了,但是创造历史的却只能是象元帝这样真正的帝王,俾睨天下,轮转乾坤。

静思考量之下,元帝确觉初苒所言确实可行:“京畿附近就颇有几位博学之士,朕可以马上安排大辩道场,并让人将他们辩论的内容抄录散发,流传到民间去,以做抛砖引玉之效。”

初苒笑眯了眼:“皇上此法甚好,如此一来,待各方的贤者大能,受邀抵达晟京,则辩论盛会正是炽热巅峰之时。而那些博学之士的言论流传出去,必能引得天下学子趋之若鹜。”

初苒忽然灵机一动,又道:“皇上,既然如此,何不让朝臣们也参与其中,言者无罪。如宋恒道、舜纯之流,必然也会欣然前往,网罗人心。”

元帝一愣:“这却是何意?”

初苒伸手一比:“好处有三,一来皇上冷水煮青蛙,一锅炖,宋恒道与舜纯能少于防范,不会从中作梗。”

元帝忍不住轻笑:“冷水煮青蛙,这比方倒是新奇形象。这个好处朕也晓得,可人心若都被他们笼络了去,朕岂非要竹篮打水。”

“皇上您也太自谦了。”初苒也笑道:“这正是阿苒要说的第二,能者何谓‘能’,知天下大势方未‘能’。皇上久病,朝政荒疏才被人觊觎权柄,如今皇上龙姿凤章,乾纲独掌,虽说还有诸多不如意,但皇上仍是天命所归。若一个能者连天下大势也看不清,他能在何处?皇上不取,亦不足惜。”

元帝展颜道:“那第三呢?”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初苒黝黑的眼瞳中闪出许多亮光,如天上的星辉揉碎其中:“皇上此番的目的是要取可用之材,若有些不积极入世的学子,每日只是天地玄黄、坐而论道,岂非误了皇上。让朝臣们参与其中,则可以讲圣人言,论天下事!到时百家争鸣,有真学识、大抱负者、通者、达者必会如明珠呈与沙砾之上,任君择选。”

元帝直觉胸中翻涌沸腾,朝中如今有许多契机可以作为,可就是苦于无可用之人。能人如国家的血液,如君王手中的利器,一旦这个问题迎刃而解,则皇权必然衮固,朝局必然有一番新气象。元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现在很多问题都可以重新考量,许多束手束脚的瓶颈也可以冲破。

元帝低声喃道:“阿苒,你真的是老天给朕送来的福星么?”

夜已深了,怀中的人儿微微皱了皱瑶鼻,依在元帝怀中沉沉酣眠。

日子宁静而温馨,初苒依旧只是在闭门在凝华殿里养伤。

宫里所有人都认为璃贵人仍在百日禁足中,可那派出杀手之人,如惠嫔、萧萝阳之流,却以为初苒已命丧老山。现在的凝华殿反而成了初苒最好的避风之处,极其安全。

元帝已经在朝堂上开始了广纳贤才的动作,他当然不会愚蠢的将这个议题自己在朝议上提出来,招臣下们揣测。而是授意由年届八旬的帝师,程阁老上疏一封。阁老便洋洋万言,表达了对现下圣贤没落,求学之风颓败,臣子们自以为是等怪象的不满,并请求皇上广开学馆,兴博学之风尚。

这样一封啰啰嗦嗦,令人昏昏欲睡的上疏,在朝堂里肯定只能是走个过场。但是接下来,学子们的关注,和街头巷尾的谈论,却围绕着帝师的万言书扩展开来。渐渐地,朝中的大臣们也开始议论纷纷。

元帝便本着尊师重道的意思,顺势推出了一些举措来回应那些风声。比如把城南的学馆扩大,作为辩讲圣人之言的道场,比如请了京畿之中的博士名流,到学馆去宣讲经典奥义。各家学派的学子、弟子听到这样的消息,都赶去听录,他们将所有听来的讲义都整理成文流传开去,可谓盛况空前。

各地的名士为此都做足了文章,或畅抒胸臆,或分析辩驳,在这个奉行经典的时代里,一场场学子间辩论,一篇篇广为流传的策论,都意味着一个个政治观点和民心所向。

最先嗅到其中三味,并付诸以行动的人,自然是门生故吏满天下的丞相大人——宋恒道。在此才人辈出之时,他哪有入宝山却空手而回的道理。

宋恒道刚有所动作,舜纯便紧随其后,朝臣们个个也都静静乐道,参与其中。元帝好像极体谅各方意愿,直接从库里拨出银子来,邀贤者大能齐聚晟京,以证得所有流派传承中谁才是真圣贤,是天下正统。

得天子振臂一呼,天下的名士、学子哪里还在书斋里坐得住,个个闻风而动如过江之鲫,云集晟京。京中许多豪富,包下客栈驿馆收纳学子们。各地方会馆,也兴起许多同乡会,收容地方名流。待那些圣贤大能抵达晟京时,京中已是学派纷呈,你来我往,大小辩讲,日日不绝。

一场志士能人畅谈构想、一展抱负的盛会,如元帝所冀望的那样在晟京如火如荼的铺展开了。

宋恒道频频动作,元帝多少有些气闷,眼见得他长袖善舞,广纳人才,元帝肉痛不已。沉沉的坐在凝华殿里,元帝心不在焉,初苒相问时,元帝便大叹可惜,说其中好些人材能堪大用。

初苒听得点头,许多时候理论与实际并无完全吻合,圣人也并非是完人,心机不够、时机不对,入错了旁门也是常有。既然能被元帝看重,则必然有他们的用处,如此眼睁睁漏掉,实在不能不说是损失。

见元帝如被人夺了心头所爱一般表情,初苒不禁打趣道:“皇上何不将那些中意之才,录入一卷名册之中,统统收进宫来,便不用再担心半道被宋丞相截去了。”

元帝听出初苒话中的绮意,当下拘了她按在榻上,点了她的鼻子,悄声训斥:“连这样的事,你都懂得,是从哪里看来的。知道都已是不该了,你还敢说出来!你这心里,到底是有多少朕不知道的?”

初苒自知失言,忙捂了嘴,大眼忽闪,脑中急转了半晌才说:“阿苒的意思是说,皇上完全可以将想录用之人列了名册,全部收为己用。”

“全部?”元帝瞪大了眼,仍是不放手,数落道:“你口气倒不小,朕可是瞧中了近百人,朕是想全用了,可你朕如何悄无声息的安排的下去,难道日日藏在袖中不成。”

初苒小嘴一撅:“先朝又不是没有设过内阁、智囊,皇上这话说得没意思。”

“是朕没意思么?你明知朕不能动作太大,这可是近百人,你是在故意气朕么?有什么好办法就快说出来,你若还不说,朕就真的罚你了。”元帝对初苒爱恨不得,气得牙痒,越发压实了她的身子道:“朕何时有过那样的嗜好!”

初苒再忍不住扑哧一笑:“那若是说得好了,皇上就忘了刚才那话,不罚阿苒了对么?”

“快说。”元帝的脸又靠近了几分。

初苒漫不经心道:“很简单啊,让他们走走后门儿不就得了。”

“后门?什么后门。”

“当然不是大晟宫的后门,是程阁老家的后门。”

“老师家?”

“对啊,”初苒轻轻推开元帝,起身道:“上次皇上不是说若论德高望重,能公正公允的给你举荐人才的程阁老算一个么。”

“皇上,可先将名册给程阁老送去一份,请阁老以收学生、弟子为名给这些人大开方便之门。阁老可是帝师,谁不愿做他的客座弟子。皇上私底下做些功夫,让这些人都知道程阁老家‘后门’开在何处,他们还有不送上门去的道理么?”

元帝听得欢喜,忙松了手:“好是好,就是太打扰老师了。”

初苒肃颜道:“阁老已经八十岁了,他若知道皇上是为了组建内阁,成立智囊,万万没有不支持的道理。皇上只需对阁老坦言难处,阁老必然肯为皇上担当。”

“待阁老为皇上揽下这些人,皇上可先养起来,以作人才储备。需要任用之时,阁老便可举荐一二,来日方长嘛……”

元帝起身掸了掸揉皱的衣袍,眼微微斜睨道:“恩,算是说得还不错,今日之罚就免了。”

“谢皇上~~~~”初苒作势福身,拉长了调子。

元帝唇角眼底俱是春风得意,急匆匆赶回紫宸殿去拟定名册。

初苒见元帝如此急切,不由又是好笑。

不几日,消息灵通的学子们便都听说帝师程阁老也在收客座弟子,当下便有许多人慕名而去,当然他们都无一例外走了大门。而那些得了指引者,则都去了后门恭谨的请见。

程阁老的长子也是位博士,此次便协同元帝的两位密臣将所有人做了甄别选定,最后定下七十余位拜在阁老门下做了客座弟子,名义上跟随阁老求学,实则已为元帝所用。

元帝心情极佳,这一月来他不仅收获了智囊,还听到了许多高屋建瓴之论。当然那个什么所谓的“真圣贤”也是选不出来的,因为皇帝永远不可能只采信一家之言。

元帝在朝堂上倡导各家打破成规,用求同存异的方式,来凝聚人心。朝臣们再一次领悟到,其实,众说纷纭,满天神佛散去之后,只有皇权才是真正的天下正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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