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跑部进京

龙城国际机场宽广的跑道上，龙城开往京城的MU5291次航班正静静停靠在停机坪上，今天的气温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因为没有任何物体遮挡，阳光径直照射在跑道上，空气都因为炙热而变得扭曲起来，银白色的飞机在扭曲的空气中变幻出不同的形状，光怪陆离。讀蕶蕶尐說網

乘客正在紧张有序的登机，一身休闲装扮的刘驽马混杂在登机队伍中，显得非常普通，在他身边，北岗市市长顾方槐眉头紧皱，面沉似水。

机舱中，早一步登机的张远和顾方槐的秘书小何将行李放好，各自掏出平板电脑，抓紧最后一点时间整理此行所需的材料。

顾方槐坐在临窗的位置上，看着窗外万里无云的晴空，叹了口气。刘驽马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嘴巴张了张，却不知如何开口。他和邹培生的省城之行彻彻底底地失败了，倒不是电力工业局局长对北岗的旱情视而不见，实在是今年全国各地平均气温屡创新高，尤其是华北地区，更是有连续多日最高气温在三十六摄氏度以上。就在前一段时间，他才刚刚接到国家能源局电力司司长的电话，让他务必确保境内大中型电厂的稳定运行，适当增加输电力度，必须保障京城以及周边大中城市的电力供应，确保当地居民的正常生活。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想答应，也没办法答应。更没权利答应。

眼看着北岗市几十万农民面临着颗粒无收的窘境，顾方槐决定“跑部进京”，去协商开闸放水事宜，进京办事的话，常务副市长邹培生的级别就有些不够了，只能顾方槐亲自出马，不过，就算他亲自出马，成事的可能性也不大。

想缓解北岗的旱情，几个大中型水电站就势必要停止输电，如此一来，京城几地的电力缺口就需要从其它地区的电网弥补。今年天气这么热，大部分电厂都处于满负荷运行状态，哪有余电堵这个窟窿。就算其他地区的电网有余电可送，可如何协调，怎样协调，真正实施起来是非常麻烦的。

顾方槐自认没有这么大面子办成这件事，这次来京，纯粹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其实这位顾市长也是有京城背景的，他的妻子是某功勋之后，其家族现在虽然已经淡出政坛，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脉和面子还是有一些的。可这位顾市长颇有些大男子主义，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靠裙带关系才平步青云，而不是凭借自己的努力，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意动用这层关系的。

在这一点上，刘驽马倒是十分理解顾方槐，就像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虽然少不了运气和别人的扶持，可自身的努力才是最重要的条件，可背地里，还是有不少人说他沾了韩家的光，虽然有“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这句话，可自己的努力无缘无故的就被别人忽视，怎么说也是一件让人不舒服的事。

看了看身边一脸愁容的顾方槐，刘驽马轻声道：“顾市长，您别太担心了，市气象局的同志们不是说了吗？最近有冷暖气流交汇的可能，一旦发生强对流天气，势必会有一场不小的降雨，到时候旱情自然就会缓解了。而且，国家能源局的领导想必也会理解咱们地方干部的难处，出面帮忙吧。”

其实这话他自己都不信，有句笑话说的好，京城盖楼，掉下去五块转头，砸死三个厅长长，两个部长，这话说的虽然有些夸张，可也从侧面证明了京城这潭水有多深。市长在地方当然是呼风唤雨，可到了京城，却和平头老百姓没有任何区别。想简单成事，简直是痴人说梦。

顾方槐转头看了刘驽马一眼，挤出一丝笑容：“但愿如此吧。”其实，因为省城之行毫无收获，顾方槐已经对刘驽马不抱太大希望了，这次带他来京城，纯粹是不希望其他几位副市长看自己出丑，和其他人比起来，刘驽马毕竟也是外来户，在北岗交际圈子很窄，就算看到自己在京城碰了一鼻子灰，想必也不会在私下里乱嚼舌根。

下了飞机，刘驽马和顾方槐直接打车来到洋桥西的三晋大厦，这座十几层的五星级酒店是北岗驻京办所在地，已经接到他们要来消息地驻京办主任主任副主任早就守在酒店门外，见顾方槐下车，忙笑着迎了上来，笑着道：“顾市长，刘市长，二位辛苦了，我们已经摆下了接风宴，咱们先吃饭，边吃边聊好不好？”

顾方槐面沉似水，摆手道：“饭就不吃了吧，对了，我让你们约许司长，约到了吗？”许司长就是国家能源局电力司司长，全名许耀华，是这次京城之行的关键人物。能源局电力司负责拟订火电和电网有关发展规划、计划和政策并组织实施，承担电力体制改革有关工作，衔接电力供需平衡。只要他点头，事情就等于成了一半。

驻京办李主任脸上的笑容一滞，摇头道：“没有，许司长工作繁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顾方槐顿时就爆发了：“什么？人没请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我没跟你们说吗？这件事很重要，非常重要，你们都没听到是吗？每年市里拿出大笔资金来让你们维持关系，拓展人脉，到了关键时刻却一点儿用都起不到。”

李主任顿时有些尴尬起来，这会儿接近正午时分，酒店门前来来往往的行人比较多，被顾方槐指着骂，让他有些下不来台，忍不住低声嘀咕道：“市长，您也太为难人了吧，就算是普通人，提前一天去约也未必能约的到，更何况是许司长这样的大人物。”

刘驽马知道顾方槐有些乱了方寸，便轻声劝道：“顾市长，李主任说的没错，时间太紧迫了，其实这事儿大伙儿都挺急的，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怎么急，也得一步一步来。”

顾方槐的秘书小何也出言相劝，说了一会儿，顾方槐的脸色才好看一些，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给李主任好脸色，背着手冷着脸朝酒店内走去。等他走远了，李主任才对刘驽马笑着道：“谢谢刘市长了，也只有您这样的人才能理解我们这些基层干部的难处啊。”

刘驽马的脸也冷了下来，摇头道：“李主任，你要明白，我刚刚那样说，不是在替你开脱，而是不希望让事态激化，因为那对解决眼前的问题没有任何好处。我对你的工作也是非常不满意的，我知道时间仓促，可你去约许司长，今天不行，那明天呢？总得有个时间吧？你可倒好，一句约不来了事，也难怪顾市长会不高兴。今天下午你再跑一趟，务必约到许司长，明白吗？”

说完，他也冷着脸快步走开，李主任在原地站了半晌，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散，朝地上啐了一口，道：“呸，什么东西，毛都没长全就来教训老子，约约约，你去约啊？”骂了几句之后，李主任才感觉心里痛快些，拿起手机看了看，见时间尚早，便干脆让下属去开车，再往国家能源局跑一趟。

第三天晚上，刘驽马和顾方槐在三晋大厦佛教餐厅的包间里宴请许司长。桌上的菜都是素斋，虽说是素斋，可不光外形精致，味道也没的说，很有特色。

许司长四十多岁年纪，大腹便便，有些谢顶，官腔架子十足，根本就不把顾方槐和刘驽马这两个地级市市政府一二把手放在眼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顾方槐谈起了此行的目的，希望许司长能出面帮衬一二，对方听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这事儿办不了。你们知不知道，京城的工业用电已经缩减了，唐岭等市甚至已经开始拉闸限电了，你们那几座电站虽然发电量不算太多，可一旦停止发电，势必会造成重大影响。”

顾方槐忙陪着笑给许司长斟满酒，恳切地道：“许司长，这几座水库里的水可是我们北岗几十万农民的救命水，我知道这事儿不好办，可早就听说您扶危济困，在基层就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干部，这事儿，还请您多帮帮忙。”说着话，轻轻拍了许司长的手两下，意有所指。

这句马屁似乎拍的还算到位，又或许是那两下轻拍起了作用，许司长的手摸索着酒杯杯口，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道：“好吧，不过这事儿我说了也不算，我回去之后，帮你们请示请示，再给你们答复，你们呢，也别光找我，找我们能源局的刘司长问问，这事儿，就算我答应了，他不点头，还是办不成。”

虽然许司长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可只说了帮忙请示请示，事情就还有希望。顾方槐忙和刘驽马站起身，一边敬酒一边感谢，态度要多好有多好。

等送走许司长，顾方槐才和刘驽马回到包间，把领带松了松，摇头道：“给人当孙子的感觉，却是许久都没尝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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