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较量
北钢副经理刘福海不悦的看了葛辉一眼，沉声道：“原本是有的，可企业改制那年，场面非常混乱，单位行政主楼还因为线路老化着了一次大火，资料室也在那次大火之中被殃及池鱼，大部分资料被毁，其中包括棚户区和几个自发形成的市场的审批手续。讀蕶蕶尐說網”
“因为线路老化着火？”刘驽马目光一凝。朝刘福海沉声问道：“怎么回事，能详细说一下吗？”线路早不老化晚不老化，偏偏在这个时间老化，而且还正好把比较重要的资料室烧掉了，怎么看都有一种非同寻常的味道。
“哦，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刘福海目光有些闪烁，强笑道：“当时我不在现场，听说是线路老化短路，才导致火灾发生的，消防部门已经认定是一起意外事故，不存在人为纵火的可能，所以大家也没有太过在意。这事情跟咱们的拆迁安置工作并没有什么联系，就不用再浪费时间了吧。”
听出了他话里的言不由衷，可刘驽马却没有再深究，只是对钟振生道：“钟主任，你继续。”
钟振生点点头，继续道：“正如刘经理所说，北钢企业改制那两年，场面非常混乱，居民区产权转让的问题虽然不小，可比起职工安置、待遇等问题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大伙儿的注意力都放在企业资产重组，设备更新换代和董事会选举这些大问题上，谁会管居民区这一摊子烂事，等企业改制顺利完成之后，一些违章建筑早已经落地生根，堂而皇之的存在了，这个叫做新世纪的自由市场便是其中的代表。”
一直未发一言的杜缙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钟主任，你的意思是，以目前这种情况，我们预计要投入的预算，和实际支出将会有不小的差距，是这样吗？”
钟振生恩了一声，沉声道：“恐怕是这样，对违章建筑，我们也要区别对待。对那些存在了几十年的棚户区以及自发形成的市场，其中的居民和商户我们也要和其他人一样认真安置，对那些趁国企改制的混乱时期钻国家的空子的家伙，我们要坚决取缔，绝不姑息。”
“说的对。”刘驽马接过话头，继续道：“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棚户区和那些自由市场的合法性和所有权的认定，还有就是，在执法过程中可能会遇到的障碍。”
说着话，他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投影幕前，对众人道：“不瞒大家说，在工作组成立的那一天，我曾经来过北钢这边一次，希望听听大多数人对这次拆迁安置工作的看法。这家新世纪自由市场我也进去过，它不光是没有合法手续那么简单，还存在管理混乱，消防和安全隐患严重，偷税漏税等诸多问题。我打电话向区规划局北钢分局以及区规划局反映，却无人回应。之后，我还给钟主任打过电话，希望他出面督查此事，不过同样收效甚微，现在看来，我们的拆迁安置工作，不光存在看得到的难题，还存在一些看不到的隐患，最让我痛心失望的，是一些国家干部在这件事当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我不明白，他们这些人，究竟是广大人民的公仆，还是那些违法组织和个人的鹰犬！”
开始的时候，刘驽马说话的语气还很平静，可越到最后，就越是声色俱厉，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几乎就是吼出来的，整个会议室内噤若寒蝉，每个人都能感受得到这位年轻副市长的愤怒，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甚至就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似乎生怕引起她的注意。
稍稍平静了一些，刘驽马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问道：“葛局长，法院那边有消息了吗？”
葛辉忙点头，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点头道：“刘市长，城区法院已经同意了我们强制拆迁的申请，这是文件。五天之后，会有法院的工作人员来现场，协助我们对自由市场进行拆迁。”
刘驽马点点头，对钟振生道：“钟主任，一会儿会议结束，你去拟定一份限时搬迁通知书，带人张贴在新世纪市场入口出口处，再让当地街道和居委会的工作人员配合你们的工作，将内容传达下去。在强制拆迁进行前，你主要负责这一块的工作。”
“好。”钟振生起身答应一声，又坐了下来。刘驽马又转头看向葛辉，道：“葛局长，你带人下去调查取证，请当地居委会和社区的工作人员配合，多走访调查，将棚户区和市场的商铺进行分类认定，可以享受拆迁安置待遇的的登记在案，不符合的也记录下来，另行处置。”
“杜主任。”刘驽马又看向杜缙云，对他说：“你和刘经理一起，去北岗派出所和人事处以及房管局，对十六、十七和三十五宿舍区的常住人口进行筛查，务必尽快掌握第一手资料。”
杜缙云和刘福海齐齐起身答应一声，坐了下来。刘驽马又询问了几位副组长一下，看看有没有谁要补充两句，见众人齐齐点头，便宣布散会。
回到房间，看着几个副组长带着人从楼下开车离开，刘驽马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一口喝了下去。张远和高天坐在沙发上，有些无所事事，刚刚那个会，几个副组长都有工作安排，倒是刘驽马这个组长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任务，这倒也正常，通常情况下，最高领导都是要在后方坐镇，也就是所谓的统筹全局。
谁想喝完水之后，刘驽马把一次性纸杯往纸篓里一丢，对二人道：“你俩没什么事吧，没事就出发吧。”
“出发？”张远愣了愣，问道：“领导，咱们去哪？”
刘驽马伸手朝外面指了指：“下去走走看看，走到哪算哪。小天，我的车你不是开来了吗？咱们开自己的车去，有尾巴的话，你给我甩掉。”
“放心吧。”高天笑着道：“我就怕他们不跟。”
……
晚上十点，马铭远结束了和刘福海的通话，把手机丢在柔软的蚕丝被上，有些烦躁地在地上转了两圈。
刘福海在电话里汇报了拆迁安置工作领导小组最近几天的主要工作进程，这几天，钟振生已经带人把新世纪市场即将全面拆除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和这个消息一起不胫而走的，是市里准备对十六、十七和三十五三个宿舍区进行拆迁重建的新闻。据说，听说市里真的要下决心对北钢这些老旧的宿舍区进行拆迁重建工作，当地的居民都很振奋。
而副市长刘驽马则进入市井坊间，和基层干部以及群众代表座谈，听取基层同志对拆迁安置工作的看法，据说，就这两三天的功夫，这位刘市长已经跑了八个社区，真正做到了和群众打成一片。
马铭远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慢慢地吸了一口。
他曾经以为，在北钢，他就是这里的天，是毫无悬念的无冕之王。北钢这片土地，虽然名义上是国家的土地，其实却是他马铭远的小王国，在这片土地上，一切都要按他的意志行事。他也的确做到了，北钢任何一个稍微重要点的岗位上，都是他的人，这些人未必有什么真本事，却胜在忠心，能忠实地履行他的任何一条命令，不管这命令是对是错。
在这些人的帮助下，他成功了，他不但将北钢牢牢地掌握在手里，还在企业连年亏损的情况下，为自己赚得了大大的名声。他们就像是附着在北钢这个庞然大物上的寄生虫，吸干了大树，却喂饱了自己。
拆迁安置工作原本是好事，马铭远也乐见其成，可这么多年辛苦经营，北钢上上下下无不渗透着他的足迹和影子，一旦拆迁工作开始，很有可能会触及那些他一直紧紧捂着的盖子，这些盖子不能被任何人打开，马铭远也不允许它们被别人开打。
把北钢拆迁安置工作交给自己不就好了么？干什么要假这位刘市长的手？马铭远一肚子疑惑，难道是赵海山他们发现了什么？想借着这件事来探探自己的底？
马铭远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自己的底很浅，却也不是谁想探就能探的，至少，这个叫刘驽马的年轻人还不够格。对方毫无政治智慧，来了北钢之后，竟然连自己这个地头蛇都不拜会，就莽莽撞撞地展开了工作，这样的家伙，只要稍施手段，就能撞他个头破血流。
看着窗外红光映满半边天空，马铭远似乎已经看到了刘驽马尽吞失败苦果，狼狈不堪的样子，他最喜欢看到对手一败涂地地样子，那是对胜利者最好的嘉奖。他已经享受过无数次，这次相信也不例外。
出神片刻，马铭远笑容一敛，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待电话接通，才沉声安排了起来。几分钟之后，他挂掉手机，冷笑连连。
刘驽马，我看你怎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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