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痛苦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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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镇政冇府，临时指挥部内人声鼎沸，一溜儿办公桌上面摆满了电话，负责和下面各村联系的工作人员对着话筒不停嘶吼着，时不时将得到的最新消息记在手边的记事本上，再由另外一些人将这些消息做过汇总之后向上汇报。
见刘驽马和赵建德并肩走了进来，一个工作人员快步上前，擦着汗道：“刘县长，赵书冇记，刚刚接到电话，房山村那边发生山体滑坡，有几间房子被埋进去了，具体伤亡情况还没有报上来。”
赵建德闻言和刘驽马走到指挥部墙边的一个地图前，用手里沾着烂泥的木棍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小点，对刘驽马道：“这里就是房山村，村里有八十多户人家，二百多人。”
刘驽马点点头，转头看向身边那个工作人员，沉声问道：“其他人呢？撤出来了吗？”
“没。”那工作人员缩了缩脖子：“刚才村委会那人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说他们村村长带着村民到现场去救人了。”
“胡闹，这会儿了还救什么人？先不说这人救出来还能活不能，单说万一再发生二次灾害，这些救人的人不也折进去了吗？”刘驽马火腾的就上来了，拍着桌子道：“打电话告诉他们，先撤出来，没弄清楚情况之前，别轻举妄动！”
那工作人员赶忙答应一声过去拿起电话，不到两分钟的功夫又转了回来：“刘县长，电话那边没人接，联系不上了。”
“混蛋！这是拿群众的生命开玩笑！”刘驽马一脚踢翻身边一个木凳，呼哧喘了两声粗气才冷静下来，转头对赵建德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到那边走一趟。”
赵建德哪敢让他去，赶忙开口道：“刘县长，那边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
“不行！”刘驽马摆手道：“你对龙山这边的情况熟悉，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可以做出判断，你不能走，让他们去那村长未必听话，还是我跑一趟吧。”
赵建德也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晚一分钟那边都可能出人命，便点头道：“刘县长，那你一切小心。”这句刘县长叫得比先前真诚了几分，说罢挥手叫过一个镇里面的工作人员，让他陪刘驽马一起前往。
披着雨衣刚冲出镇政冇府大门，就看到王慧娜举着一把红伞站在门前，脸上满是担忧。
刘驽马脚步顿了一下，那工作人员心领神会，说了句：“我回去取个东西。”刚想往回走，却被刘驽马一把抓住。
回头看了欲言又止的王慧娜一眼，刘驽马对她笑笑，露出一口白牙：“回去等着我，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这是我的责任。”想到上大坝之前刘驽马对自己说过的话，王慧娜虽然万般不情缘，却还是点点头道：“小心一点。”
“放心。”回头抱了抱王慧娜，刘驽马转过身，和那个工作人员一冇起坐上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转眼便消失在水幕之中。
车子在泥泞的道路上开了二十多分钟，经过一棵数人合抱的大柳树，房山村便遥遥在望了。这一路上，刘驽马就已经从身边这位工作人员口中把房山村的基本情况了解清楚了，这个村庄临山而建，早年间因为镇上提倡种果树发家致富，村长带着村民把后山上原本的植被给挖了个干干净净，结果树苗不适合这里的气候，种下之后没多久就死了个干净。就这样，发家致富的美梦没能实现，生态系统还给破坏了个精光。
房山村的村长叫梁满库，这位名字寄托着父母美好愿望的村长三十多岁年纪，文化不高，在村里却很有威望，以往遇到一些麻烦处理起来也是井井有条，哪知道这次发生地质灾害之后，却这么没轻没重。
赶到房山村的时候，雨势正急，在村子里转了两圈，终于在村东头靠近后山的地方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按着喇叭冲进人群，刘驽马在一个满是瓦砾和砖块的废墟前跳下车来，沉着脸大声问道：“谁是村长！”
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越众而出，大声道：“我就是村长。”
“你知不知道这里很有可能会再次发生山体滑坡？你不赶紧带着人离开，居然还在这儿扎堆儿救人，是什么意思？”
“你是什么人？”见刘驽马年纪轻轻的，这位梁村长就以为他是镇上的干事，说话间自然少了几分客气。
跟着刘驽马一块儿来的那镇上的工作人员往前走了一步，厉声道：“梁满库，这是县里的刘副县长，说话时候注意语气！”
“副县长？”那梁村长就是一缩脖，仔细看了一下面前这个年轻人，发现他站在那里的气势果然不是一个镇干事所能比的，声调马上降了三度：“副县长你也不能不让我救人吧，这人被压在下头，没准儿还有气呢。”
刘驽马更是火大：“就为了一个很渺茫的希望，你就在这里拿全村人的生命开玩笑？你这个村长孰轻孰重都分不清吗？”
哪知道梁满库听了从身后拉出一个泪流满面的小孩子来，指了指刘驽马道：“小青，现在梁叔做不了主了，你去求你县长叔叔吧。”
那孩子披头散发，脸上一道一道的泥印，往前走了两步，“噗通”一声就给刘驽马跪了下来，边磕头边哭着道：“县长叔叔，您行行好，救救我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吧！”
听着稚嫩的哭声，刘驽马心里最柔软的那地方似乎被触动了，这个小女孩，全家人都被埋在这下面了吗？
梁满库抹了一把脸走过来，对刘驽马道：“刘县长，今天是小青九岁的生日……”
刘驽马心里又是一颤，几乎忍不住要答应，让人们挖开土石救人了。
可他最终还是强行让自己把这个念头压了下来，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梁村长。”
“在这儿呢。”梁村长高声答应一声，伸手从旁边抄起一把铁锹。
刘驽马用古井无波的声音命令道：“组织村民疏散，不要管财物了，先到镇上小学的临时安置点，一会儿我回去之后让赵镇长安排你们的去处。”
梁满库难以置信的看了刘驽马一眼，指了指小青，问道：“那她，这……”
“服从安排！”刘驽马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冷的吓人，仿佛是从西伯利亚夹吹来的刺骨寒风，梁满库身子一哆嗦，赶忙答应一声，大声吆喝着把指示传达了下去。
说完这些话之后，刘驽马回转身，跟那个镇上的工作人员道：“走，回车上去吧。”说完便自顾自的朝车上走去，在他的身后，小青早已停止了哭泣，只是用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盯着他，似乎他才是害得自己家人全部身亡的罪魁祸首一般。
这目光让刘驽马如芒在背，他脚下忍不住一顿，接着便头也不回的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似乎看出了这位年轻县长的苦恼和纠结，那工作人员坐在驾驶位上，沉默了一下，道：“县长，您做了一件好事。”
掏出根烟来点上，刘驽马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吸了两口才问道：“咱们这里每年水患都这么严重吗？”
那工作人员苦笑着摇摇头道：“就今年这样，往年就算夏天下点雨，也没下的这冇么多，这么急过，今年不知怎么了o”
刘驽马从烟盒里掏出根烟来递过去，见那些村民都在村长梁满库的租组织下开始向村外转移，而那个小女孩却始终跪在废墟边，啜泣不停，便指了指问道：“像刚刚那样在意外中失去亲人的孩子，你们怎么处理？”
工作人员受宠若惊的接过烟，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这个……以前遇到这种情况，还有亲戚的，自然是送到亲戚家。”
“没有亲戚的呢？”
那人想了想，轻描淡写道：“那就只能送孤儿院和福利院了，送县里，县里要没人接收，就送市里，反正不会没人管的。”
送福利院么？刘驽马仰头靠在座位上，一口口的吸烟，方才那孩子那双祈求的眼神却仿佛一直在眼前闪现，怎么都挥之不去。
十几分钟后，背着个双肩包的梁满库跑到车旁，敲开车窗玻璃抹了把脸道：“刘县长，所有人都召集完了，咱们现在就往镇上走？”
现在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刘驽马往周围山坡上看了一下，见不少地方都有泥土簌簌下落，随时都有发生塌方和泥石流的危险。丢掉烟走下车，把雨衣的帽子戴上，对梁满库道：“让老人和孩子上车，尽量挤一挤，把人全装下，剩下的人赶紧出发，快点！”
看着瞬间被雨水打湿的刘县长，梁满库顿时一改先前对这位年轻县长的看法，由衷道：“刘县长，您真是个好人。”
刘驽马哪有功夫听他说这个，不耐烦的摆手道，“别说没用的废话，你看不见山上往下落土啊！”
梁满库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闻言回头一看，脸色马上就变了，大声对聚成一团的村民喊道：“老人和孩子上车，剩下的人赶紧走，站在那里干什么，又不是赶集，还要聚堆儿啊！”
这位梁村长在村民中似乎很有威信，他这一嗓子喊完，村民们顿时化整为零行动起来，几分钟的功夫，就将老人和孩子送上车，朝村外走去。
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脸木然的小青，刘驽马叮嘱那个镇政冇府的工作人员照顾好她之后，才挥手让车子开走，自己则和梁满库一起步行离开。
刚走过村头的大柳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隆隆的巨响，就连大地都微微颤抖起来，二人扶着旁边的柳树回头看去，见村东头那座小山上污泥如浪滚滚而下，转眼的功夫就流下山来，从位置上看，正是方才众人所站的那个地方。
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在这大自然的恐怖力量面前，任何人都会和他们一样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未完待续本文字由启航更新组提供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创世中文网(chuangshi.com)阅读，给作品投推荐票月票。您给予的支持，是我继续创作的最大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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