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又见红线斑
苏州到北京的火车是23点20分的,“老鹰”塞在包裹中,安检蹭了过去,没等多久就上了车。车厢里人很少,六人座的座位只有我一人,看了会窗外不停倒退的景色,感觉无聊就起了贪吃蛇,过了会困意上涌迷瞪着睡了过去,没过多久又被熏醒了,抬眼一看不知过了几站,同坐上坐满了人,全是一些大爷大妈级的,吃着大葱卷饼、桶装泡面,还有人脱了鞋,各种味道混在一起那酸爽就别提了,各地方言也跟随而来,吵吵嚷嚷的根本没法再睡。
等熬到北京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八点多,整整二十多个小时的车程,我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逃也似的下了车,双脚发麻,连手机也没电了。
北京正下着小雨,我躲在一处报亭下,看着眼前车水马龙、华灯璀璨的繁华都市,心里不禁升起了一种难言的复杂情绪,很小的时候我和二胖、赖头仨人就决定来这里看一看,去天安门瞻仰一下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画像、上八达岭长城做一次好汉,可惜世事无常,有钱的时候没时间,有时间了又没钱,到了现在二胖不知所踪,赖头做了奶爸,有老婆孩子做拖油瓶,我自己来到这里却是因为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抽了两根烟后,冲到路口拦了辆出租车,直接言明去潘家园,司机是个中年人,看起来挺敦厚,但嘴巴非常能侃,瞅了眼火车站问,哥们儿是准备去潘家园古玩市场“捡漏”还是去那附近办事?我一愣说,打车需要问这些吗?
司机笑道:“路远闲着也是闲着,这不是瞎侃吗?”
潘家园是什么鬼地方我还真不知道,想了想说:“我是去潘家园里找人。”
“找人还好。”司机道:“要是捡漏子这个点可不是好时间。”
我给他递了根烟问这话怎么说的,司机介绍说潘家园是老字号古玩交易地,在北京城也是有名的地儿,平常是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来钟有人出摊,节假日时间稍微拉长一些,其余时段没什么人的,给你提个醒儿,那些货主和人侃了一天,这会儿八成都休息了,不像我们起早贪黑的赚点辛苦钱,事先不联系,你根本找不到人。
还有这种说法?我暗暗纳闷,不过一想这都过去一个月了,也不知道张福海这孙子怎么样了,一刻也不敢耽搁。
到了地方顺着司机指的地儿走过去,一看果然黑漆漆一片,里面隐约有个大棚,四周拐过几道胡同,两边好像有各式各样的店面,不过大都是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无奈之下只好在旁边找了家小旅馆先住下。
第二天雨还没停,十点多的时候我在小旅馆旁边吃了点饭又买把雨伞这才进了潘家园,里面已经有不少撑着雨伞的人在闲逛,大棚区中摆起了琳琅满目的货物,什么文房四宝、古籍字画、旧书刊、小陶瓷、鼻烟壶、中外钱币、竹木牙雕、佛珠拂尘、青铜器、花瓶,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我一时间眼花缭乱,只想掏钱买点纪念品,但一问不禁乍舌不已,全特么几百几千年的,哪位哪位名人用过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就见摊主口若悬河吧唧吧唧说的唾沫横飞,说的你心痒痒的,但我这人本性吝啬,哪能听他们瞎扯。
这些摊主口才着实厉害,见我不是个能掏钱的主,竟然和老外侃了起来,说的还是外语,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我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四周找了一圈也没见“张氏佛玉店”,就问起了身边一人,这人很不耐烦,手一指:那里自己找去。
这些店门外都挂着一些古色古香的装饰品,有的门牌都被挡住了,很难分辨,等我找到“张氏佛玉店”已经到了中午,心里一喜连忙走了进去。
店中暗红色台面后坐着个脸上有道疤痕的中年人,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拿着放大镜盯着一个花瓶看,竟没发现有人进来,我咳嗽一声道:“你好。”
这人神色冷淡的抬起头说自己看看,看中哪个过来付钱,接着扒拉几口饭又盯着花瓶看开了,好像上面有什么很有意思的东西。
“是这样的。”我哪有心情看古董,找张椅子坐下:“我找人。”
这人有些不耐烦:“找人?这里只有古玩,没有人给你找。”
奇了怪了,张福海开店,还请了个这么嚣张的伙计不成?我走到门口看了下门牌确实是张氏佛玉店,再次走进店里说道:“我找张福海。”
中年人手一抖,差点把花瓶给摔了,站起身盯着我上上下下的打量,这时从里间出来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留着平头,体格壮硕,满脸欣喜:“姓韩?”
我不知他们怎么会这么大的反应,迟疑着点点头,俩人神色激动起来,连忙请我坐下,又给倒了茶,说稍等,然后年轻人匆匆出了门。
中年人坐在一边陪着笑,捡些有的没的说,我很纳闷,再次重复我是来找张福海的,他一迭声称是,稍等稍等。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就在我等的不耐时外面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年轻人去而复返带着一个扎着马尾穿,着皮衣皮裤的女孩子跑了进来,这女孩一见到我马上惊喜道:“韩非你可算来了。”
这女孩子竟是张福海的闺女安儿,几个月不见气色好了很多,也漂亮不少,一双浓眉平添了几分英气,我和她寒暄几句,她说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让中年汉子和年轻人把店门关了,几人拐弯抹角的走了二里地进了一家私房菜馆,开了间包厢。
很快酒菜上桌,三人热情的劝酒,我把一盘毛豆仍在桌下给“老鹰”吃,拿着杯子想了想又放下了,说道:“我大老远从南方赶到这里,只是因为和张福海之约,要吃场子我那里天天都可以,你们也别这样子,没意思,告诉我张福海在哪里?”
仨人面色尴尬,安儿抿抿嘴,叹了口气还是没有明说,反而给我介绍另外两人,中年人叫王春,就是那胡胜龙的徒孙,还有个师兄弟叫李坤不在这里,年轻人叫孙小武是张福海的徒弟。
王春和孙小武立即点点头,说道:“韩道长你好。”
我盯着王春打量一会,心里感到有些古怪,张福海摆了他师门一道,后面又死了那么多人,他们怎么混在了一起?当下摆摆手说自己不是什么道长,这称呼担不起。
安儿这时自顾自的喝了杯啤酒,迟疑着说道:“韩非,我、我爹他等了你十天,后来就和李坤一起……失踪了!”
“失踪了?”我皱眉问道:“怎么就失踪了?是不是去了那什么地方?”
“不、不太清楚。”安儿想了想道:“他们失踪的前一天和我讨论过一件事,说不知你有几分把握,如果没有,就算你来了,也不必带你去。”
不必带我去?这不自相矛盾吗?我在苏州时还有人送上纸条,言辞凿凿的说什么我将大难临头,这人不可能不是张福海的人吧,但安儿这么一说又让我感到十分古怪,我连那地方是什么鬼都不清楚,哪敢说自己有什么把握,而且你们见我来,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安儿见我默不作声,给王春使了个眼色,俩人突然同时捋开衣袖,我好奇的看了一眼,顿时吃了一惊,他们的手腕上竟然都有一道红线斑,血红血红的与我和二胖陈津津几人那次一模一样。
“什么时候的事?”我沉声问道,这种红线似乎只有七天的时间,他们难道是最近几天沾染上的?但红衣女一家已死,又会是什么鬼东西带来的?
安儿叹了口气道:“我的是在苏州时就有,我想……你或许应该明白,而王春的竟然也是同一天出现。”
我疑惑道:“你们这么长时间还能安然不恙?”
王春接口道:“是这样的,我虽然不知这是什么东西,但我们摸金一派自有法门可以缓解,但如今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安儿神色黯然,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道:“我爹也有方法,不过代价是这只手无法动弹,现在性命也几乎到了尽头。”
我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你们倒是有办法,可我那时却经历生生死死的煎熬,还白白害了王齐、李艾艾几人的性命,现在偶尔想起来还觉得愧疚。
安儿和王春眼神灼热的看过来:“韩先生,您看……”
我沉默下来,使用“血煞移咒”是有几分把握帮他们驱除,但那黄袍男子并没有死,只是分魂诅咒,我和他们并无亲情利益关系,凭什么要自己扛下所有的事?而且张福海这孙子已经被逼到了尽头,既得知我和二胖等人没事,为什么不来找我?反而横加威胁,要我去那什么桃氏一门出处,这里面难免有些蹊跷。
种种疑虑加在一起,我摇摇头说道:“实不相瞒,我没有把握,上次自身逃过一劫还是因为有贵人相助,而这贵人如今也不知所踪,不好意思。”
俩人见我不似撒谎,脸色苍白,黯然不语,过了会安儿忽然又殷切道:“我爹和李昆手上也有这种诅咒,我想他们应该独自去寻找方法了,无论是死是活搏一把,然后再回来救我们,但既然你来了,我想……我们是不是也过去看一看?”
王春也是眼神炙热,浑身都颤抖起来。
我兴趣缺缺,谁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说我大祸临头?简直放你大爷的屁,就算我要去也是因为好奇,索性冷哼道:“你们要去自己去好了,我没兴趣。”
几人脸色大变,王春咬牙道:“韩先生,你可不能这么说,如果我所料不错,那邪魅极为记仇,我师父活着时带着我们得了那套东西,时隔几年都能报复到我的身上,据张福海先生说,您还诛杀了那茶盏里的邪魅,事到临头,您能独善其身吗?”
这话说的也许有几分道理,不过诳我、吓我,害的我奔波流离哪能就这么算了,当老子是三岁孩子?冷笑道:“我是干什么的,想来张福海也对你们说过吧?以我的本事要与邪祟斗,成功也好,失败也罢,那是我的事,有没有你们都一个样,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安儿咬咬牙沉默不语,那孙小武抬手掏出一把片子刀,脸色说不出的狰狞,“老鹰”一直盯着瞎看,它平日里对会危害到我的人或事十分敏感,当下一跃而起踩着菜盆子,怒目而视。
我晒然一笑默念咒语,抬手扔出刀卫符,男女刀卫银衫簌簌作响,手中银刀一挥就到了孙小武的脖子上,只等我一声令下,立即乱刀分尸。
仨人倒吸一口冷气,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摊摊手:“用刀多没意思,用枪好了。”
王春眼见气氛紧张,挤出一丝笑容:“韩先生,安小姐,别这样、别这样,有话好说。”接着又对我笑道:“韩先生,我这些年手上有不少好东西,事情成与不成我先给您送上点添头,你看怎么样?”
安儿咬咬牙也道:“我只有十万块,多了没有。”
我看了眼吓的跟鹌鹑似的孙小武,心里解气不少,问道:“那地在哪里?”
三人对视一眼,大喜道:“内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