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默许卿心
门开了,门口的倩影映在了沈琼眼里,雪落风轻,宦娘姣好身形的倒影在窗檐下微微随风舞动。
送眼望去,头上的近香髻婉约清新,一张玉面清装淡抹,显得格外清丽,两道叶眉轻描淡写,一双明眸清澄似水。蒜头鼻小巧精致,两片薄唇轻启,内中整齐的秀齿宛如皓月般瑰丽。
素色茧袄之下,曼妙的腰肢错落有致。小袖高腰长裙之间尽显玲珑曲线。再配上脚上那双浅粉色小靴,并不妖艳的打扮却直教人流连忘返,久久不舍得调转视线。
不知怎的,这一刻,沈琼的心思深深陷入回味之中,纵观前生今世,他见过的女人并不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加上偶尔蹲在火车站窥探的过往美女,他也算看过很多女人,但唯独眼前这个女子让他印象最深。
暂不提自己因她忍俊不禁过两次(貌似还是提了),单凭宦娘的性格,就是沈琼择偶的首选,自己活过三世,却唯独在这里情窦初开。沈琼不禁感叹,可惜了,车虎比他早了一步。
意识到总是盯着人家看可能不太礼貌,沈琼赶忙问道:“宦娘,有什么事吗?”
毕竟是一对一会面,还是在晚上,宦娘不免有些不自然,稍显羞赧地道:“兄长,叔父见你这么晚了还没用饭,吩咐我过来看看!”
“哦,我还不怎么饿,不过正要去找义父说件事!”
沈琼越听兄长那个词便越觉得别扭,这么好的一个隐性意中人,怎么就忽然间成了自己的义妹呢,那感觉简直比《天龙八部》里段誉那种“四海之内皆你妹儿”的痛苦感还要憋屈。
宦娘见沈琼的略带忧郁的神色颇为好奇,不觉间脱口而出道:“什么要紧事?”
或许是自觉失礼,片刻之后,只见宦娘红着小脸赧然道:“宦娘的意思是,可以跟我透露一下吗?”
沈琼微微一笑,回道:“为兄要出远门了,明天就得出发!”
宦娘闻言不由得一怔,哑然的问:“兄长要去哪里?”
“幽州道!好了宦娘,天色不早了,你赶快回去休息吧,我这就去跟义父知会一声!”
沈琼向前走了两步,在与宦娘擦肩而过时,一阵清香的气息传进了他的鼻子里,那股气息让沈琼体内的某种元素顿时飙升。他整个人僵直地杵在那,半晌不动一步。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好好的为什么要压制自己的感情,这一别就是大半年,此时如果不表明自己的心意,弄不好再回来的时候心上人可就是孩儿他妈了!不行,即便这种感觉升华的有点晚,不过不管成与不成,都要一试,说出去了,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这是鸡爷定论,不然沈爷我总觉得不甘心!
想及至此,沈琼卯足了勇气,在这股力量的驱使下猛地转过身,极其认真地注视着李宦娘,一本正经的问:“宦娘,我,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宦娘被此情形弄得一怔,本能地一口应承下来:“嗯,兄长但问无妨!”
“假如,我是说假如,没有车参军那桩婚事,我也不是义父的干儿,我们有可能在一起吗?”
沈琼鼓足了勇气却只问出了这么一句,经他这么一问,宦娘的思绪一片混乱,心中登时生出鹿撞的感觉,小脸儿不禁腾地蹿起了两团红晕,看上去仿佛喝了二两烧酒一般。整个人揶揄良久说不出话来。
“我明白了!”见到宦娘的神色,沈琼的内心不禁咯噔一颤,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失落地绕过宦娘香肩,径直奔着李府正堂走去。
“或许不该这么问吧,她是大家闺秀,我只是和车虎一样的低等参军,沈琼啊沈琼,你太过高看自己了!”
看着沈琼头也不回,大步离去的身影,宦娘的眼底也不禁微微的湿润起来,呆呆矗立良久,宦娘才痴痴地呢喃道:“其实早在你还俗的那一刻起,宦娘便……你!”
声音很轻,轻到刚说出口的瞬间便淹没在了零零散散的雪片里。
……
与义父李雄的谈话让沈琼受益良多,关于这次远行,李大人更是举双手赞同。
出乎沈琼的意料,这位才认了没多久的干爹对他出手相当阔绰,盘缠细软不必多说,自然是给了不少,就连李雄最喜欢的那匹枣红白信马都毫不犹豫地牵出来送给了这个干儿子。
沈琼百般推辞,李雄却不高兴地丢了一句:“你小子给老子听话!此去幽州五百余里,天寒地冻,若是骑乘小掌官马,说不上要换上几匹,这枣红白信大掌马产自大宛,耐性极强,一路上骑来定会少了很多麻烦!”
行吧,谢谢老爹,儿子收下了!
没了牵挂,也就没有了顾虑,一大清早,辞别了李府众人,沈琼上得马来,带上了前不久刚刚结识的琼花阁小厮,一大早过来拜会沈参军,听说要出远门便死皮赖脸跟着的荆九歌,朝着王府方向疾驰而去。
望着沈琼离去的身影,李府门柱后方,一个娇柔的身影单手虚扶着红柱,怔忡良久,不禁发出一阵黯然长叹。
恰在此时,本要和沈琼一同去幽州,却因为起来晚了没赶上的史道长,这会儿正火急火燎出门,李宦娘一见到这位神棍先生,顿时心中有了主意,有些事,一旦误会,就是一辈子!
想及至此,宦娘一口叫住了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奔向府门的史世良,那一声猝不及防的呼唤,险些让这位资深神棍崴到了脚。
“女施主,有什么事儿吗?”史道长有些纳罕地问。
“道长稍等,宦娘有捡东西要交给兄长!”还没等史世良答应,宦娘早已一路蹈着碎步向自己的房中跑去。
……
正午,王府门前,沈琼换好青衣加棉吏服,将晋王的书信和通关用的文书一同包好揣进了怀中,便带着荆九歌和四名军士上了马,准备启程。
杨广引着宇文化及、冯慈明、张衡等人就府门前为他壮行,沈琼看着自己身后一匹空马,不禁在心中暗骂,那个平日里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的史神棍今日这种关键时刻竟然玩起了失踪。
看了看天色,已经不能再等了,沈琼便于马上拱手向晋王道别:“殿下,属下这便去了,明年早春三月,静候佳音!”
杨****言重重地点了点头,众幕僚只道是这位沈参军让晋王静候佳音,却不知道这些话是另有深意。
“宇文兄,诸位同僚,沈琼去了!”
话音刚落,沈琼调准马头,一夹马腹,七匹轻骑在众人注视下望着城门扬长而起。
接下来,就在众人打算打道回府之时,却被这一幕所吸引:在疾驰而去的信使队伍后方的街口,一个素袍老道正嘶喊着竭尽全力追赶而去。
听到了后方有声音,沈琼身边的荆九歌回头看了一眼,转首诧异地禀道:“沈参军,我似乎看到了史神棍,咱们要不要留下来等等!”
沈琼不以为然地道:“不管他,把马匹留下,让他顶着大风追两天!”
……
深冬天气天冷路滑,不是还能看到嗖嗖飘过的浮雪,沈琼终于明白了那位使者为什么冻掉了脚趾还不曾察觉,为了防止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入夜时分,几个人在冻的差不多的时候,终于在一处古庙架起了篝火,将歇下来。
此时已经出了龙山城三十余里,而那位神棍兄史世良也紧赶慢赶追了上来,由于天气阴冷,再加上入夜之后外面再次下起了大雪,这位史道长着实冻得不轻,此时正卷着铺盖蜷缩在墙角休息。
沈琼吩咐人就着篝火架起锅来煮汤熬肉,待肉煮的烂熟了,看了看可怜巴巴,牛鼻子冻的通红的史世良,不禁心生恻隐,用小刀挑起一块牛肉,来到史道长身前递给了他,更在史神棍身边坐了下来,道:“快吃吧,冻了一天了,对了,今日为何迟到?”
史道长接过牛肉,没好脸儿地瞪了沈琼一眼,刚嚼了两大口,经沈琼这么一问,猛地想起了自己另外的任务。
史世良将牛肉放到一旁,自袖中取出了一只黄色扁平包裹,递给沈琼,没好气儿地道:“还不是为了它!”
沈琼纳罕地接过了黄包裹,借着篝火打了开来,只见黄包裹之中平整地放着一本蓝皮黑字的书,在蓝皮书的顶部,还有一方由蚕丝手擦包裹着的凤头钗。
沈琼不禁哑然的看着史世良,迟疑地问:“这是什么?”
史世良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那块牛肉,吧咋着嘴巴道:“早上起来我去寻你们,还没出府门,宦娘小姐便将这凤头钗包好交给了我,刚出府门没多久,又在东阳门被童子寺的沙弥叫住,说是遵照老方丈的意思,将这本书让我转交给你,并嘱托让你好好练习,出门在外也好用作傍身!”
沈琼闻言不禁鼻子一酸,手里摆弄着那本师父送来的《玄侗武经》书和凤头钗,一时间百感交集。常言道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这位老师父又何尝不是呢?
他老人家卧了床,自己临走都没来得及去看一眼方丈他老人家,而他却不仅不生气,还能如此挂念着自己,此生能有如此恩师,夫复何求!
缅怀完了老方丈,沈琼将书包好放在了一旁的包裹里,随即打开了那方裹得规规整整的手绢,火影之下,一支闪闪泛着光辉凤头钗映入沈琼眼帘,沈琼有些迷茫,这位李家娘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当着自己的面支吾不语,现在又送给了自己这个类似定情信物的东西。沈琼拿起凤头钗,正理不清头绪,忽地发现了自己忽略了一些东西。
在凤头钗旁,还有一绺乌油油的青丝,在手绢的边缘位置,一张小小字条上隽秀的小字映入了沈琼的眼帘:“愿化凤钗青丝相伴,朝夕共患人间!”
看到了这两行字,沈琼心中登时一暖,宦娘终究还是对自己说出了心里话,虽然很委婉,但这已然足够了!宦娘,半年很短,等我!
沈琼收回了思绪,一想到自己误会了史道长,不禁充满歉意,但口吻仍然冷淡地道:“这么说,是沈某冤枉了你?沈某给你道歉便是!”
史世良嗅着锅里的肉香,拍了拍鼻子道:“那倒不用,要不,再给我块牛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