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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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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李涛看到此时的瞎眼婆婆,一定会大惊失色。

茅屋中的瞎眼婆婆满脸皱纹,而此时的她,却是红光满面,容光焕发,正与女儿诸葛秀的美貌交相辉映。

她看向自己的丈夫诸葛正,轻声道:“师兄,你看明白了吗?在沼泽之中住了这么久,我也已经习惯了淡漠,此番出山,怕又是一番风波。只是秀儿出生至今,还没有见过世面,人心险恶,我倒是怕她不能适应。”

诸葛正皱了皱眉,沉吟道:“那个平陆侯的小侯爷,为人很不错。师妹你的眼睛原本需要赤兔作为引子,没想到是有突然,得以用业火之血治愈。此人身上充满了太多的谜,难道便是当初荣儿所说的那个人?”

“师妹你帮他摸骨,是不是也看出了什么端倪。你们袁家的摸骨之术独步天下,想来此人的未来如何,师妹心中已经有数了?”

“不错,他的全身骨骼游走不定。我用了先祖的‘定骨’之术,方才测出一个大概。只是令人疑惑的是,按照骨骼显示,他明显是一个早死之人,何来业火傍身?”

袁夫人抬头看了看师兄,继续道:“不但是他,沼泽之中的众人,将来都有一番前程。但愿你我夫妇这番出山是正确的。”

“世人只知道大夫治病用的是望、闻、切、问四字真诀,却不知道从来歧黄之术不分家。测算一个人的命运,四字真诀同样适用。”

“昔者高祖皇帝与项羽争夺天下,亚父范增便认为他有龙虎之气,成五彩。看一眼,便知对方命运,这是我辈卜者梦寐以求的境界。三国之时,神卜管辂面见何晏,闻之便知他死期不远。如今你我夫妇只能切、问,怎不惭愧!”诸葛正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伤感道。

“师兄也不用自责,这么多年来独守茅庐,于卜蓍一道,研究极深。至于望闻,师兄虽然谦虚,为妻心中难道还不知师兄的本事么?即便暂时没到,只怕也不远了。”

袁夫人见到诸葛正有些沮丧,不由出言安慰道:“多人之中,平陆侯府的少侯爷命运在未知之数,不过假如“道”卦显示在他身上。你我还怕没有用武之地么?”

“多些师妹提醒!”诸葛正被师妹一言提醒,心中已有了打算。

诸葛秀见到父母说的话自己完全听不懂,不由地好奇道:“爹、娘,你们都说些什么啊?什么用武之地,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寻找九鼎!”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面容,诸葛正郑重其事道。

驿站内,贾璨不安地来回踱步,此行是否能够成功,全在今日。

当今朝政,皇帝年龄幼小,过了除夕,也不过只有十岁而已。登基五年来,全由胡太后垂帘听政。女主临朝,对于他们宦官来说,本是一件好事。皇帝幼小,只能依靠太后,太后妇人之流,面对老奸巨猾的满朝文武,要想坐稳珠帘,不靠他们这群近侍又能依靠谁呢?

谁也没有想到,身为皇太后的胡崇华竟然不顾天下百姓悠悠之口,宠幸了皇叔清河王,一干朝政尽付于他。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他们刻意委曲求全的话,还足以保住富贵。偏偏元怿是个奋发图强的亲王,受到皇兄托孤之重,又得到太后的宠幸,一心想要振兴孝文皇帝的汉化大业,是个眼中不揉沙子的主,当初依靠他们飞黄腾达的亲朋好友,在元怿当政的数年之内,纷纷被贬黜。假若再不反击,天下还有他们的立足之地吗?

想当初他也是一位读书人,因为株连被割了命根子。男人活一辈子,图的是什么,还不是荣华富贵、光宗耀祖?也许因为不能享受男女之间的鱼水之欢,他对权势看得更重。清河王的所作所为,不能不引起他的敌视。

虽然清河王在朝廷上声誉之隆,被目以贤王,众人交口称赞,说他有孝文遗风,大魏建国百余年来与彭城王元勰并称双璧,而有心人已看到了他的下场。想当年,地位不低于清河王的彭城王,还不是被一个谋逆的罪名处死了么?

而他,贾璨,身为皇帝近侍,便是有心人之一。此番平城之行,不过是在原本下沉的稻草之上再加一块石头而已。

正想着心事,已有心腹来报,真定侯娄内干已经畏罪自尽于兴业寺。

贾璨听到奏报,兴奋地浑身战栗了起来,在被阉割之前,也只有与女人交合到达gao潮的时候才有这种刺激。而现在,权势便是他享受人生的最大快乐。他以手加额,强制自己冷静下来道:“真是天助我也!来人,替咱家更衣,咱家要去真定侯府传达皇帝的旨意!”

临近除夕,平城内外到处洋溢着一股喜庆的气氛,而真定侯府却是死一般的沉寂。无论是主人还是下人,身上无不透漏着一种哀伤。

真定侯娄内干畏罪身亡,在洛阳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事情。他已经淡出了主流视线二十年,成为各方势力都不待见的人物。偌大一块糕点,能少一个分享,他们便多一分权势。即便如此,面子上还是要做的,为的就是让天下百姓都知道,朝廷并没有忘记曾经为帝国付出辛劳的元勋。

娄昭平静地坐在书房中,这个地方本来是父亲的专属,而现在,则由他继承。此时他没有眼泪,没有哀伤。整个脸色如同没有解冻的冰块,寒冷而又平静。刚刚吩咐下人,派遣众人前往各方报丧。家主虽然已经不在,而他绝对不允许娄家自此衰落下去。

书桌上摆放着两道圣旨,一前一后,相差不过月余。一道是表哥张仲瑀作为朝廷特使,为父亲祝寿而来,一道是侍中贾璨在父亲亡后安抚而来。仔细追究起来,朝廷传出这两道圣旨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五天。也就是说,在贾璨出京之时,父亲的命运便已经注定,除了死亡,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诏曰:真定侯娄内干,素为国之干城,镇守旧都有功。特擢升为并州刺史,开府仪同三司。另,闻卿五十寿诞将至,特遣给事中张仲瑀前往宣旨,赐铜钱一万贯,黄金三千两并珍玩若干,以示国恩浩荡。钦此!

诏曰:故真定侯、开府仪同三司、并州刺史娄,二十年来兢兢业业,劳苦而功高,半道而薨,朕闻之不胜悲恸,特赠司徒,开府仪同三司。真定侯之爵传于子娄昭,望不负圣恩,为国尽忠。至于治丧等事,着并州刺史府差遣给用。钦此。

两份一样的圣旨,完全相反的意思。按照礼法,真定侯的爵位应该由自己的侄儿娄睿继承。之所以让他继承了侯爵,不过是想安定人心罢了。

娄家两代人,在平城云冈建造石窟,前前后后将近三十年,用工二十余万,主要是为了皇家祝福。而整个大魏帝国四处征战,整个天下实力最强,所向皆克依靠的就是源源不断的战马补充。战马来源,除了秀荣川的尔朱家每年上贡的战马,便是他们娄家的马场,强劲的军事实力,让吐谷浑、蠕蠕、室韦、高昌等国不敢轻易进犯。现在他知道,作为帝国战马牧养人,娄家恐怕要放弃这一权利才能换回平安。这也是他能得到爵位的内在原因。

想到这里,已有下人来报,给事中张仲瑀前来拜访。

书房内,娄昭看着张仲瑀,冷冷道:“张大人,这下你满意了吧?我已经帮你把经弟安顿好,你为什么还不出手?”

“已经没用了?”张仲瑀颓然道。他从来没有如此颓丧过,事情原本已经在掌握之中,任谁也没有想到就这么简单便走向失败。他隐隐已经明白了姑父自杀的原因。也不得不佩服贾璨掌握的时机之好,观察之强。

“姑父是个明白人,我想在他去世前,一定对你说了什么。”张仲瑀强自压抑心情起伏,严肃道:“最好的形势已经失去了,我们只能做最后一博。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坏的程度,永远不要说失败。”

“最后一搏?你拿什么做最后一搏?”娄昭大怒道:“我娄家从始至终没有做出过什么出格之事,清河王又怎样?无论你们是谁掌权,与我们娄家都没有关关系了。你们张家攀上了清河王这棵大树,我劝你们还是小心为上,娄家的今日,便是张家的明日。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不会反对,但也不要指望我可以帮你们。我父亲错就错在,以为你们还有些人性,还有些廉耻。到最后他知道他错了,他是用整个生命为代价,告诉我在朝争之中,永远不要手软,否则下场便是死!”

说完,拿起书桌之上的两份圣旨,掷在脚下,再不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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