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掩盖

书房中，易家兄弟跪伏在地，屏气敛神。少主张经出了那种状况，虽然是个意外，但是他们知道受到的处罚还是免不了的。

在整个过程中，他们至少犯下了三个错误：一，不该让少主张经在除夕之日外出狩猎；二、张经病发前，每夜子时都会陷入梦魇之中，而他们没有看出端倪；三、事情发生后，没有善后措施，很可能导致张经发病的原因外泄。更何况，在场的还有当初劫持他们的卫可孤等人；

张仲瑀冷冷地看着易家兄弟：“你们说，张家待你们怎么样？”

“卑职兄弟二人从小受到家主教诲。张家对小人有再造之恩。”易鸣木然地回应道。

作为易家的老大，从记事起，便被张家收养而成为家将。由于表现出色，逐渐得到家住的信任，被委以心腹。对于从小由于战乱而家破人亡的他们来说，这是他们的幸运，也是他们的不幸。

由于张家的调教，他们得以生存；然而正是因为如此，这条命便不属于他们自己。

张仲瑀扫视着易家兄弟的脸，易家兄弟的老大易鸣忠而谨慎，老二易天义而狂放。两人性格相差虽大，却都是难得的可用之才。他叹了一口气，从匣子中拿出一张纸，悠悠道：“这是你们的卖身契。”

易天见说，脸色大变，急忙跪走到张仲瑀脚下，悲声道：“易天无能，没有完成少主托付的任务，甘愿受到任何惩罚。只要能留在张家，易天必定全心全力为少主效犬马之劳，还请少主收回成命。”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们兄弟对张家贡献良多，张家是不会忘记的。”张仲瑀将纸放入木匣，然后递到易鸣手中，翻身拿起一个包裹道：“这是五十两黄金，足够你们兄弟以后衣食无忧。”

他转过身子，从窗户中看向李涛的房间，冷冷道：“你们兄弟是除我之外，知道经弟情况的人。我不想杀你，所以只能放了你们。你们离开后，最好不要在经弟的视野中出现。他的事情，你们最好烂在肚子里，一句话也不要对别人提起。”

易天还待言语，却被易鸣拉住身子。兄弟俩郑重地在地上拜了三拜，将木匣放入包裹之中就要离开。

“慢！”张仲瑀忽然出声道：“离开之前，你们还要为张家做最后一件事情。”

真定侯娄内干作为并州刺史，他的去世必定要经过朝廷的勘定之后，才能按照礼法出殡。

按照道理，作为爵位继承者的娄昭，必定要在第一时间将父亲去世消息禀告朝廷。只是收到第二封诏书之后，他深恨朝廷。

张仲瑀与贾璨在平城的明争暗斗，正是他乐意看到的。更何况一旦朝廷追究他隐瞒不报的罪名，第二封诏书就是最好的脱罪理由。你朝廷早就知道我父亲去世的消息，我前去报丧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娄家的牧马权虽然要被收回去，他坚信娄家可以在自己的主持下再振雄风。

灵堂里烟火缭绕，梵声阵阵。这是父亲生前最喜欢的环境。死，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个解脱。

正在为娄家的未来打算，张仲瑀已经来到灵柩前：“昭弟，四弟昨晚突发意外。为兄想让他早日返回洛阳，特来告知一声。”

张家四少爷昨晚发病的消息已经传遍娄府。

据说张家四少爷在怀朔镇得了一个怪病，整个人难以坐立，只能瘫痪在床。这已经够可怜的，没想到昨晚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整个人陷入疯癫之中。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惨。

一个十岁的孩子，身体坏了，脑袋也坏了。到了这种地步，那跟废人也没什么区别。

娄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震惊。他对张仲瑀看不惯，其实是因为娄张两家长期隔膜所致，真要说起来，他还是挺喜欢这个小表弟的。

如今父亲去世，他也难以分神去关注。听到张仲瑀说起，也赞同早日让表弟返回洛阳养病。想到刚见面的时候自己射出的一箭，他一阵唏嘘。

在真定侯出殡之前，张家四少爷在管家阿福的陪同下提前返回洛阳。二少爷张仲瑀则留在平城，作为娄家至亲，他有义务为娄内干的坟前添抔黄土。

这个冬天，北地六镇依旧寒冷。在张家的车队返回洛阳的时候，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

“返回洛阳？”车厢中，李涛躺在锦被中，稍微有些清醒。“张仲瑀？二哥？这个人连自己的四弟都能下得了手，还有什么他做不了？”

“也许我是地球上最无能的穿越者，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一辈子的废物。”李涛苦笑一声，又沉沉睡了过去。(第一卷完，请看第二卷《庙堂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