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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国子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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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大会结束后,大殿中的群臣百态便不胫而走。

张经在阿宝的陪同下外出游玩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乡里小儿传唱着童谣:陈留彰武,伤腰折股,贪人败类,秽我明主。他内心苦笑,为尊者讳,也许便是古代社会的一大特色吧。

千秋大会上的事情,明显是胡太后为了掌控朝政而策划出来的一出好戏。在这出戏剧当中,陈留公李崇与彰武王元融不过是其中的丑角而已。

自从达摩在后院教他练习调息以后,他一直坚持不辍地练习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原本行走不便的身体逐渐好转。让他感到很是惊奇。

右手手心那块伤疤,他每一次展开手掌仔细观察的时候,心里便有一种恐惧升起,让他心浮气躁。每个人都有正面与负面两种情绪,然而那块小小的伤疤似乎凝聚了他本身所有戾气。

内蒙古的沙漠之中,铁剂斑斑的大戟头部,纵横激越的杀伐之声。小小的疤痕让一切深深刻在他的内心之中。达摩的调息方法不过是让他缓解了病痛。

至于会不会再次引起那种恐怖的烈焰,他没有丝毫的把握。

千秋大会之上,平恩侯崔光正式受任太子太傅的职位。而他作为陪伴皇帝读书的人选之一,不但要在规定日期中进宫伴读,还要时常前往国子学。

国子学与太学均是国家最高学府。其中太学之名始于西周,而在西汉时期正式设立于京师。当初大儒董仲舒建议汉武帝“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太学从此成为天下读书人向往的殿堂。

到了晋武帝司马炎统一三国之后,由曹魏时期搞起来的九品中正制逐渐发扬广大。王子皇孙感觉与村夫走卒这等下人之子同处一个学堂有失身份,于是国子学便应运而生。

太学与国子学,有时候同时设立,有时候则只设立其中的一个。现在的北魏便是二者并立,国子学位于城中,在永宁寺铜驼大街以东,紧邻三公之一的司徒府。而太学则位于皇城之外,洛水之畔。从位置上说,国子学的地位明显高于太学一筹。

只是无论太学与国子学,均是以经学上的成就为准。若是低了一等,反而会成为嘲笑的目标。从这个角度上,太学学子出身贫寒,所下苦功自非王子皇孙所能比。

这一日,张经在阿宝的陪同下,乘坐马车前往国子学。这是他第一次到来,不得不慎重。

国子学设有国子博士五人,官职在正五品上。为了减轻国子博士的负担,在博士以下设立助教五人,直讲四人。所教授的学生一般均是三品之上官员以及王公子孙,从二品以上官员曾孙。

当然,如高句丽、契丹、铁勒、吐谷浑等藩属国一般在洛阳留有王子之类的人质,他们也是有资格在国子监读书的。

来到国子学,停住马车,阿宝便在留在马车之中。他身为书僮,是没有资格进入的。

从国子监的大门进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孔子的塑像。仔细看去,两边各自站立一个人物。取自儒家典故,其中左边是颜回问仁,右边则是子路问政。

国子监是回廊式的建筑,道路两旁,列有画壁。均是自春秋至今儒家的代表人物。他也懒得仔细打量,径自走进大殿之中。

不得不说国子学的读书之处建的恢弘壮阔。整个大殿呈现南北走向,数百人席地而坐,聚精会神地在听着国子博士的讲课。

张经见状,缓缓地走向走向一处空地。眼光则从数百位学子脸上滑过。这些人全都是当朝重臣的公子,也是未来帝国的栋梁,张经虽然初次到来,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怯场。

在场之人,他看到了有数面之缘的元子攸。虽然相互之间话题不多,他对元子攸还是很佩服的。作为已故彭城王元勰的三世子,现在已是武城县公的爵位。他能够懂得自谦之道,实在很不容易,也许父亲的无辜被杀对他的影响太深。

另外一个认识的人,竟然是见过两次的崔光的孙女,至今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张经内心好笑,老子竟然连自己未婚妻的名字都不知道,实在太说不过去的。抽个时间,一定要询问清楚。同时也感到一丝奇怪,现在士族地主掌控朝政,家学兴盛,似乎没必要到国子学进修吧?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女孩子。虽然现在做一身士子打扮,丝毫看不出来女生身份。

那女孩一直关注着张经,看到他的目光投射过来,脸上顿时涌起一片红晕。

张经嘿然无语,有意思!实在太有意思了。他现在有一万分的把握确定,这女孩子一定是知道了自己与她有婚姻之约。要不然没可能每一次自己出现她都如此表情。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张经直直地看着那女孩,内心想着自己的小九九,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呵斥。回过神来,却是那国子博士正在讲解《论语?颜渊篇》,在座学子大声跟着朗读起来,倒是吓了他一跳。

女孩子似乎感到了他的目光极其无礼,不自觉地提高了朗读的声音。尤其是那句“非礼勿视”,张经怎么听怎么觉得从女孩口中读出后,别有一股味道……

国子博士讲解入迷,没有注意到张经的小动作,倒是那女孩身边不少学子生出了不平之心。对着张经怒目而视。

张经不知道,崔家小姐乃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加上有家族衬托,乃是这些王孙公子梦寐以求的婚配对象。崔家小姐弃钗而弁进入国子学读书,乃是人所共知的秘密。更何况他们出身高贵,怎么会把一个征西将军的儿子放在眼里,当下已有不少人准备给他小鞋穿。

张经内心大骂,老子和自己的未婚妻调调情,还要你们这群瘪三多管闲事?真是岂有此理!

博士讲学起来滔滔不绝,将好为人师的精神发挥的淋漓尽致。张经虽然喜欢读书,可是这种填鸭式的教育他在前世已是非常厌倦了的。他参军以后,所有的大学课程都是自学完成,并且在退役之初已经拿到了毕业证书,比规定年限少了一年。

虽然博士教的很认真,可是这段时间忙着练习达摩所授的吐纳调息之法,加上剩余时间在自家藏书阁自由阅读浪费了大部分时间。精神极度疲惫,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博士读到这一段,无巧不巧,眼光忽然落在张经身上。只见他双膝盘坐于地,一只手捧着书简,一只手支撑着下颚,神入气出,当真是惬意之极。

太学博士仅有五人,虽然官职只有正五品上。但是在国子学中却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尤其是他刚刚读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突然之间只觉得自己教的极其失败。

如此朽木,若是成其之恶,自己岂不成成了后面所说的“小人”了么?传扬出去,这张老脸往哪搁!

怒火中烧之下,手握戒尺已是横扫了过去。

突然之间,那丈二长的戒尺静止在空中,来时如迅雷疾闪,到了却不动如山。

两根手指轻轻地捏住了戒尺,任由博士如何费力抽取,就是不动分毫。

张经睁开眼来,看到此情景大呼糟糕。一向小心谨慎的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肯定又是那该死的“下意识”惹的祸。

“伸出手来!”博士大喝一声,如雷贯耳。众人胆战心惊,他们跟着博士学习这么久,还没见过雷霆之怒如此可怕。被落了面子的博士更是像一只愤怒的公鸡,全身的衣衫全都膨胀起来。

张经知道自己惹了大祸了。这个博士能有如此底气,只怕背景不小。看他的年龄,一方大儒是跑不了的了,只是气度嘛。

呵呵,张经只能笑笑,当然,是苦笑。

不情不愿之下,张经慢腾腾地伸出了左手。

“右手!”

博士又是一声大喝,他现在已经在暴走的边缘。张经的右手还未伸出,已被他一巴掌拉了过去,戒尺毫不留情地落了下去。边打边道:“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张经博览群书,当然知道这句话的典故。说的是孔子听说自己的弟子宰予白天睡觉,气的大骂的便是这句话。想来博士是把自己当成那个不争气的宰予了。

戒尺如雨点般落下,痛的张经额上直冒冷汗。张经真想拂袖而去,娘希匹的,才第一次来这鬼地方,便挨了教训,实在是晦气。在后世,白天睡觉的事情实在正常不过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想到这里,忍不住嘀咕道:“我正做着美梦呢,被你打断了。所谓君子成人之美,小人反是。真是言之有理啊!”

“什么?你再说一遍!”那国子学博士顿时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地指着张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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